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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暑刚过,天就凉了半截,早晚的风带著股清冽,吹得院墙上的爬山虎叶子开始泛黄。苏晚坐在廊下捡桂,竹匾里舖著层白布,她指尖捻著细小的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桂是昨夜一场风落下来的,金黄金黄的铺了一地,混著露水,香得人骨头都酥了。“捡乾净了晾著,”她对院里翻晒玉米的傻柱说,“等中秋蒸米糕,撒上两把,香能飘出三条胡同。”

傻柱直起身,玉米在竹蓆上摊成金浪,他用木耙子扒拉著,玉米粒碰撞的“哗啦啦”声,和远处卖炒栗子的吆喝声缠在一起。“今年雨水勤,玉米结得瓷实,”他捡起颗饱满的玉米粒,往嘴里塞,“生吃都甜。等磨成面,给小远做贴饼子,就著你醃的芥菜,绝了。”木耙子的木柄被汗浸得发黑,是他用了十年的老物件,耙齿上还沾著去年的麦麩,像藏著旧年的麦香。

许朗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手里捧著本线装的《中秋赋》,字是蝇头小楷,他看得慢,手指在“但愿人长久”的字句上轻轻划。桌角摆著个粗陶罈子,里面泡著桂酒,是去年的陈酿,坛口用红布封著,布上绣著个“福”字,是苏晚閒时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透著股认真。“当年在东北,”许朗放下书,望著窗外,“中秋没月饼吃,就用冻土豆刻成月亮的模样,煮在锅里当念想。有年你姥姥偷偷藏了块冰,塞在我嘴里,说『这是月亮,吃了能梦见家』。”

小远背著个小竹篓,在院里追芦鸡。鸡是张奶奶送的,羽毛雪白,尾巴翘得老高,他追得鸡“咯咯”叫,竹篓在背上顛得“哐当”响。“爷爷,抓住芦鸡!”他喊著,额角冒了汗,新做的蓝布褂子沾了点泥。傻柱放下木耙子,一把將鸡逮住,鸡在他手里扑腾,翅膀扫著他的胳膊:“小兔崽子,这鸡是留著中秋杀的,现在逮它干啥?”小远指著鸡脚:“它偷吃桂!”

苏晚把捡好的桂倒进筛子里,筛掉泥土和碎叶,金黄的瓣在筛子里晃,像撒了把碎金子。“晓梅说单位发了福利,”她往筛子里撒了点盐,“两斤白,正好醃桂。”晓梅嫁过来时带了个玻璃罐,专用来醃桂,罐口盖著橡皮塞,说是“封得严实,香跑不了”。苏晚醃桂时总说:“一层一层,像日子,甜一阵,香一阵,层层叠叠才够味。”

中秋前三天,建业拉著板车回来了,车上装著个大竹筐,里面是刚从郊区果园摘的苹果和梨,红的红,黄的黄,压得板车“吱呀”响。“爸,妈,”他擦著汗,“果园王大爷给留的,说这是『团圆果』,中秋吃了,一家人整年都顺顺噹噹。”晓梅跟在后面,手里拎著个油纸包,里面是刚出炉的月饼,五仁馅的,油汁把纸都浸透了,散著芝麻和青红丝的香。

“还是自家做的月饼实在,”苏晚打开油纸包,月饼上的芝麻粒看得清清楚楚,“去年买的盒装月饼,馅少皮厚,还贵。”她拿起块月饼,用刀切成四份,先给许朗递了一块:“爸,尝尝,晓梅学著做的,比外面卖的强。”许朗咬了口,五仁的香混著冰的甜,在嘴里化开:“好,有你姥姥当年的手艺。”

中秋这天,天格外蓝,像块洗过的蓝布,飘著几朵白云,慢悠悠的。傻柱一早就开始杀鸡,芦鸡在他手里扑腾了两下就不动了,他烫鸡毛时动作麻利,热水浇在鸡身上,羽毛一拔就掉,露出雪白的鸡皮。“这鸡得燉著吃,”他往砂锅里扔了把党参,“给老爷子补补气血。”砂锅是苏晚的陪嫁,黑黢黢的,用了二十多年,锅底结著层厚厚的垢,却燉啥都香。

傍晚时,院里摆上了桌子,葡萄、苹果、梨、月饼,还有苏晚蒸的桂米糕,一样样摆得齐整。米糕上撒著金黄的桂,甜香混著米香,在院里飘。张奶奶带著小虎来了,手里端著碗藕粉圆子,糯米做的圆子滚著霜,说“中秋吃圆子,团团圆圆”。小虎手里拿著个纸灯笼,是晓梅用彩纸糊的,上面画著嫦娥,提著灯在院里跑,灯笼穗子扫著青石板,“沙沙”响。

月亮升起来时,像个银盘子掛在天上,清辉洒在院里,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傻柱打开桂酒罈,酒香混著桂香,一下子漫了满院。“来,”他给每个人倒了杯酒,“中秋月圆,咱也团圆,干一杯!”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叮”的脆响,像碰碎了月光。

小远和小虎比赛吃月饼,五仁馅的月饼掉了渣,两人手忙脚乱地捡,芝麻粘在嘴角,像长了白鬍子。“太爷爷,月亮上真有嫦娥吗?”小远举著半块月饼问,眼睛瞪得圆圆的。许朗指著月亮上的阴影:“你看那黑影,就是嫦娥在桂树下捣药呢,旁边蹲著玉兔,正啃胡萝卜。”小虎赶紧把手里的胡萝卜塞给小远:“给玉兔留著!”

晓梅给苏晚剥了个石榴,石榴籽红得像玛瑙,散在盘子里,闪著亮。“妈,”她轻声道,“明年中秋,咱买台彩电吧,听说能看中秋晚会。”苏晚笑著点头:“好啊,让你爸也看看,电视里的月亮是不是比天上的圆。”建业在一旁接话:“不止看月亮,还能看歌舞,比收音机里的热闹。”

傻柱喝得有点多,脸颊发红,他望著天上的月亮,忽然哼起段老调子,是他母亲教的《月光谣》,调子软软的,混著虫鸣,在院里飘。“我小时候,”他眯著眼笑,“中秋夜,我妈总抱著我看月亮,说『月亮是个大灯笼,照著赶路的人回家』。那时候穷,没月饼吃,就啃块红薯,可觉得比现在的月饼甜。”

许朗没喝酒,只是慢慢嚼著米糕,桂的香在嘴里久久不散。他想起年轻时在部队,中秋夜站哨,月亮照著枪上的刺刀,亮得晃眼。他对著月亮敬了个礼,心里念著妻子和孩子,念著家里的桂,念著灶上燉著的鸡汤。那时候觉得,月亮是个邮差,能把思念带到千里之外。

后半夜,月亮移到了葡萄架顶,青葡萄在月光下泛著玉色的光。小虎趴在张奶奶怀里睡著了,嘴角还沾著月饼渣。建业和晓梅收拾著桌子,碗碟碰撞的轻响里,混著远处的狗吠。苏晚给许朗披了件外套:“天凉了,回屋睡吧。”许朗点点头,却望著月亮出神:“再看看,这月亮,多少年都一个样,照著一辈辈人过日子。”

傻柱往灶膛里添了块煤,砂锅还在咕嘟响,鸡汤的香混著桂香,从厨房飘出来。他看著院里的月亮,忽然觉得,这中秋的味道,就像那坛桂酒,得用时间酿,用思念泡,等开坛时,才够醇厚,够绵长。就像这院里的人,聚聚散散,却总有根线牵著,到了中秋,就往一块儿凑,凑成个圆,凑成个家。

月光落在桂米糕上,像撒了层霜。苏晚望著天上的圆月,忽然想起白天捡桂时,傻柱说的话——香能飘出三条胡同。其实哪止三条胡同,这团圆的香,能飘进每个人心里,飘成个暖暖的念想,伴著日子,一年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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