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巾幗与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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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站在一旁,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激动的人群,最后落在疲惫却依旧挺直腰板的张大牛身上。
她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张大牛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微微侧过头,憨厚的脸上同样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极淡的笑意。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匯,一切尽在不言中。
隨后,张大牛好像已经恢復了一些。
他憨厚地开口,总算说出了不是大喘气的完整话语:
“各位首长,其实別看俺只了一小时就搞定两个工程,但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林工给我提供的的详实参数,没有她,我这也做不到这种级別的工程建设!”
此话一出。
在场的人们看著那位年轻姑娘的面色,也变了。
……
一九六五年九月十四日,北京。
国家科委大楼的小会议室里,气氛有点微妙。
不同质量的菸捲所释放的烟雾裊裊,味道冲得人一阵头大。
长条会议桌周围,几位头髮白的老专家眉头紧锁,目光都聚焦在会议桌上首座对面的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身影上。
那道身影,是罕见的女同志,而且还是年轻漂亮,顶多二十出头的,五官姣美,身段玲瓏,气质则如高山雪莲般清冷不可褻玩的女同志。
这位女同志,正是林薇,或者说,五號神念分身林薇。
她穿著一身褪色的旧列寧装,齐耳短髮利落乾净,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镜,掩盖了那双总是锋芒毕露的眼睛。
此刻,她正安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拿著一份厚厚的项目建议书,坐姿端庄,神情肃穆。
“林薇同志,”坐在主位的是水利部的张总工,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带著长辈式的温和,却也掩不住一丝疑虑。
“你这份关於三门峡水库泥沙淤积治理的补充方案……想法很大胆啊。”
“蓄清排浑,这个动態调控的理念,国际上也很少有成熟案例。你……確定这可行?”
旁边一位电力系统的老专家也推了推眼镜,接口道:“还有你提交的刘家峡水电站机组优化方案,那个新型转轮设计……计算量太大了。”
“我们现有的计算工具,恐怕很难验证其稳定性。这可不是纸上谈兵啊,小姑娘。”
“是啊,林工,”另一位负责铁路桥樑的工程师也开了口,他面露不悦,语气更直接些。
“你虽然是星火组织所推荐的高级人才,是从国外回来的归侨专家,基础理论考核成绩也……很惊人。”
“但工程实践,尤其是这种大型国重项目,光有理论可不够。现场复杂情况,经验积累,那都是实打实的。”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隱约传来的鸽哨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薇身上。
他们的目光中有审视,有好奇。
但最多的却是质疑以及不信任。
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突然冒出来,拿著几份涵盖水利、电力、桥樑多个领域的顛覆性方案,来指导国之重器?
这听著就像天方夜谭。
哪怕这个人是高层领导极力推崇的,一个名为星火的组织,所推荐的国外归侨专家。
而且这个专家真的在各种难点应用题上,考了许多的,甚至有些题目可以堪称完美的理论分。
但实践这种东西,可不仅仅只是有理论就够的。
还有很多以理论说不清道不明但確实存在的东西。
这小姑娘,首先让人质疑的就是其性別,其次便是其年龄。
种种因素加起来,让他们不得不怀疑其专业性。
在他们看来,星火什么的他们不知道。
最具权威性的,还是高层长老们的背书。
但背书的也只是一个名为星火的组织,而不是这个小姑娘。
林薇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她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丝毫被质疑的窘迫或愤怒。
“张总工,王工,李工,”她开口,声音清亮,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感谢各位前辈的指教。”
“关於三门峡,『蓄清排浑』並非凭空想像。”
“我基於歷年水文泥沙观测数据,建立了新的动力学模型。”
“已经在计算报告中,模擬了不同调度策略下水库淤积形態的演变,模型运算结果和初步的物理模型试验数据,都在附件里。”
“相信各位经验和知识涵养都足够充沛的前辈们,能够看懂我提供的材料,也能够再次復算出最终结果。”
她说著,从隨身的帆布包里掏出几份装订好的文件,分別推到几位专家面前。
文件附件正是她说的模擬报告。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公式推导算式。
甚至还有许多颇为详细的,用铅笔绘製的三维立体建模图。
“至於刘家峡的转轮,”她转向电力专家,“新型叶片型线设计,核心在於优化了水流空化特性,降低振动风险。”
“计算量確实大,但我已经用……嗯,属於我自己的天赋吧,我在脑子里完成了核心流场仿真。”
“稳定性边界、效率曲线的数据,都在这里。”她说著,又变戏法似的递过去几份文件。
“至於经验,”她最后看向那位桥樑工程师,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理论和实践確实有很多偏差,实践所积累的经验確实宝贵。”
“但有时候,固有的经验也会成为束缚创新的枷锁。”
“我提出的那座跨江大桥的斜拉索新锚固体系,力学模型更简洁。”
“工人们的实际施工风险更低,材料用量方面,也能节省百分之十五。”
“这是相关的具体的受力分析和施工模擬报告材料,也请各位过目。”
她再次拿出文件。
会议室里只剩下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几位老专家起初是带著挑剔的眼光去看。
但他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老专家们心中不断地根据这些数据推算,有些则是拿出草稿纸验算,算著算著,他们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张总工最先放下文件,长长吐出一口烟,烟雾繚绕中,他看向林薇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林工……你这模型……考虑得太周全了!”
“连汛期极端天气下的泥沙输移都模擬到了?这计算量……你是怎么做到的?”
会议桌上的一位老电力专家,也抬起头,他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惊嘆出声:
“这流场图……这压力分布……太清晰了!”
“这……这简直像是亲眼看到水在叶轮里怎么转的!”
“林工,你確定自己是脑子里模擬心算出来的?”
“王工,確实是我个人的天赋,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再提出一些数据,我可以当场给出答案。”林薇微微一笑。
王工有些遗憾地摇摇头,“算了吧,这些数据推算已经相当严谨,我就没必要再在鸡蛋里挑骨头了。”
他其实更想知道林工是否用了什么先进的算数工具,或者更简便的公式,但人家一口咬定是自己的天赋,那这就没办法了。
人家已经提供了白纸黑字的各种严谨数据,怎么说这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真成了,那是功德无量的千秋伟业。
自己再去质疑人家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实在有倚老卖老的嫌疑,这个坏人,还是让別人来当吧。
在他旁边,头髮同样白的桥樑工程师没说话,只是反覆看著图纸上那简洁而稳固的锚固节点设计。
他的手指在图纸上轻轻敲击,最终重重一拍桌子,满脸笑容:
“好!这设计,漂亮!”
“比我们之前搞的那个笨重方案强多了,林工,我服了!”
紧接著,又是其他会议桌成员验算出了结果。
实打实的数据不会骗人,先前所有的质疑声烟消云散。
这场最要紧,且影响重大的小会议,就这样在许多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结束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林薇这个名字,出现在了国家重点水利工程领域,许多的实际落实到具体地点的工程项目上。
並且每一个工程项目落地之后都出奇的顺利。
建设效率和质量也嘎嘎的高。
至於曾经的接连不断的质疑?
早被一个个硬邦邦的成果,给砸得粉碎了。
【妇女能顶半边天!谈国之重器之水利工程!】
报纸上开始出现这样的標题,林薇的照片赫然在列。
她成了新时代知识女性的標杆之一。
亦是成了打破行业壁垒的传奇。
但她本人,依旧低调得不像话。
基本上还是穿著那身褪了色的列寧装,背上掛著的还是那个同样褪色的帆布包。
林薇很忙。
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因为,每天除去必要的吃饭睡觉,和解决个人卫生和生理需求的时间,她不是在项目现场,就是在实验室。
或者隨便找了个地儿,拿著本子和笔,埋头写新的方案。
有人问她:“林工,你年纪轻轻,怎么懂这么多?还跨这么多领域?”
她总是推推眼镜,淡淡一笑:“科学是相通的。多学,多看,多想罢了。”
实际上,这话也確实都是实话。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方案背后,是从未停止学习而得来的浩瀚知识库的支撑,是神念分身强大的信息处理和学习能力。
她就像一个最高效的知识搬运工和问题解决器。
精准地將最合適的技术,在最需要的时候,投放到最关键的环节。
每天连轴转,和娇美的外表不同,她活生生像个铁人。
她身边的同事和领导,没有一个对她不心生敬佩的。
……
九月二十一日。
林薇刚从西北一个大型火电厂优化项目回来,风尘僕僕。
科委的领导亲自找她谈话,语气热切:
“林工啊,辛苦辛苦!”
“上边有了新的规划,下一个任务,我想请你出马,去西南那边。”
“西南那边正在规划一个超大型的水利枢纽,地质条件复杂,国际专家都挠头。”
“我们这,只能让你出马了,这项目,真的非你不可啊!”
林薇接过厚厚一沓项目资料,快速翻看著。
具体地点位於澜沧江。
是高山峡谷地形。
有著复杂断层,並且,还处於高烈度地震带。
这还只是初步勘测到的,还有其他的难题与否,都还是个未知数。
她合上资料,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
好像对她来说,只是接到了一个普通的任务通知。
“好的,领导。资料我带回去研究一下,儘快给您初步方案。”
她的声音依旧清亮,且自信。
领导则苦笑著说:“不用这么著急,你这么连轴转下来,是铁人也遭不住,必须休息个一周左右再出发!”
林薇一愣,同样苦笑著点点头,“行嘞,那我就听您的,先休息几天。”
这位五十多岁的老阿姨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笑著道:“还有,这是你这段时间的津贴,一千八百元整,收好了。”
“谢谢领导!”林薇笑了笑,接过信封,也不清点,就塞进了包里。
“小薇吶,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哪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来,小心点,去休息吧!”领导笑眯眯地看著她。
她也清冷地笑了笑,拎起那个熟悉的帆布包,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她侧顏至少九十分的侧脸。
『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宣传画,在走廊的墙上鲜艷夺目。
而她,正用最硬核的方式,实践著这句话。
並且,並不久远的下一个挑战,已经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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