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遇到章节错误,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稍后尝试刷新。
---
咸阳城厚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沉闷的撞击声,敲打在赵雅琴的心上。她端坐在马车內,摩挲著袖中那块通行令牌。另一份“採录六国风物”的文书静静躺在小木几上,是她此行的偽装。
车窗外,秦地的风物掠过。连绵的黄土塬、新抽嫩芽的田畴、远处渭水如练……这些曾让她感到亲切的景致,此刻映入眼帘,却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灰白。马车內陈设舒適,铺著厚实的锦垫,角落小铜炉里燃著上好的檀香,裊裊青烟试图抚平旅途的疲惫。然而,再舒適的环境也无法驱散赵雅琴心底的寒意。
若任务失败,族人会遭受何等酷刑。车裂?曝尸?秦王绝对做得出来。这恐惧是悬顶的利剑,逼得她不得不前行。
比恐惧更深沉、更折磨人的,是即將面对项少龙的复杂心绪。当年邯郸城內的温言软语、月下盟誓,终究敌不过家国倾覆的压力与自身的软弱。是她,亲手將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推向了深渊。如今,秦王又要她利用这残存的旧情,去接近他,窥探他,甚至……將他重新拖入贏乐的罗网?这念头让她胃里一阵翻搅,几欲作呕。可项少龙如今身在何处?是否还活著?他逃离齐都,带著红阳公主亡命天涯,又经歷了怎样的凶险?
车厢微微顛簸,她下意识地抬眼。透过车窗缝隙,正好对上马车旁一名骑士投来的目光。那是“影”,狼卫此行的首领。他骑著一匹普通的栗色駑马,穿著与寻常护卫无异的灰色劲装,身形並不魁梧,甚至有些瘦削,一张脸孔是丟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平凡。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得惊人,即使在行进间,也时刻保持著一种近乎静止的警觉。他的视线並非聚焦於某处,而是以一种频率扫视著整个队伍的前后左右、道路两旁的山林草丛,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这支队伍规模不大,除了赵雅琴的马车,还有两辆装载行李杂物的骡车。车夫是沉默寡言的壮汉,鞭子甩得精准而安静;另外几名“僕役”步行跟隨,步伐沉稳,气息內敛。他们看似鬆散地围在马车周围,实则彼此间保持著一种奇特的默契距离,眼神交匯无声,如一张无形的网,將赵雅琴牢牢罩在中央。宿营时,无论她走到帐篷边缘佯装透气,还是深夜醒来凝听,总能感觉到帐篷外那如同磐石般凝定的、属於狼卫的气息。他们如同影子,无声,却无处不在,將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
队伍取道魏境,试图避开秦齐边境过於严密的盘查。魏地饱经战火,官道年久失修,两旁山势渐显嶙峋。这一日,行至一处名为“野狼峪”的险峻山口,两侧山崖陡峭,怪石嶙峋,林木森森。
马车正顛簸著穿过谷中最狭窄的一段,前方拉行李的骡车忽然被一块鬆动的巨石卡住了轮子。车夫和几名“僕役”连忙上前查看推搡。
“呜——呜——”尖锐的唿哨声从两侧山林骤然响起!
“肥羊落单啦!兄弟们,上啊!”伴隨著粗野的嚎叫,二三十个衣衫襤褸、手持锈跡斑斑刀斧棍棒的流寇如同饿狼般从山坡的灌木和巨石后扑了出来。他们面目狰狞,眼中闪烁著飢饿与疯狂的光芒,显然已在此地埋伏多时,专挑落单或防御薄弱的下手。领头的是个独眼壮汉,挥舞著一柄缺口的大砍刀,直衝向看似最华贵的赵雅琴马车。
“保护夫人!”扮作护卫头领的“影”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著穿透力,瞬间让略显慌乱的队伍镇定下来。
电光火石间,赵雅琴只觉马车猛地一震,隨即听到外面传来短促而骇人的声响!她惊恐地捂住嘴,身体僵硬,只敢透过车厢壁上一条细微的缝隙向外窥视。
眼前的一幕让她血液几乎凝固。
狼卫动了!他们的动作快得超出了常人的反应。面对数倍於己、嚎叫著扑来的流寇,他们没有丝毫慌乱,甚至没有发出多余的呼喝。那几名推车的“僕役”仿佛凭空消失,下一瞬已鬼魅般出现在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流寇身侧。
寒光一闪即逝!
一名狼卫手腕翻动,一柄寸许长的短匕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没入一名流寇的咽喉,动作乾净利落到极致,那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眼中的疯狂便凝固了,身体软软栽倒。另一名狼卫矮身躲过劈来的柴刀,欺身而进,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一扭,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右手並指如刀,狠狠戳在对方喉结上。那流寇眼球暴凸,嗬嗬两声便没了声息。
“嗖!嗖!”破空之声尖锐响起。
队伍两侧,负责外围警戒的两名狼卫已取下背负的劲弩,冷静地扣动机括。弩箭带著撕裂空气的厉啸,精准地钉入几名试图绕后包抄的流寇大腿或肩膀,並非致命,却瞬间瓦解了他们的行动力,惨叫声顿时响起。
那独眼壮汉的目標本是马车,眼看就要衝到近前。车夫——一个一直佝僂著背、看似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猛地挺直了腰板,眼中精光爆射。他竟不闪不避,迎著砍刀踏前一步,左手如铁钳般闪电般抓住独眼壮汉持刀的手腕,用力之大,让对方整条手臂瞬间麻木。同时,右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三棱透甲锥,无声无息地由下而上,精准地刺入对方肋下。独眼壮汉的嚎叫戛然而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从流寇现身到战斗结束,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空气中瀰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地上躺了七八具流寇的尸体,还有十来个受伤的在痛苦呻吟打滚。而狼卫一方,除了衣袍上沾染了些许尘土和血点,竟无一人受伤,甚至连呼吸都未见太多紊乱。他们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高效、精准、致命,彼此间的配合天衣无缝,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手势就能完成战术的转换与衔接。
赵雅琴浑身冰冷,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识死亡,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清晰地目睹狼卫这种非人的冷酷与高效。贏乐赋予她的“保护”,其本质竟是如此血腥与恐怖!
---
数日后,队伍抵达魏国边境一处还算齐整的驛站——云来驛。夕阳的余暉给驛站土黄色的围墙镀上一层暖金色,却无法驱散赵雅琴心头的阴霾。连日奔波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疲惫不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