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遇到章节错误,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稍后尝试刷新。
月上枝头,韩夫人躲在未央宫后的老槐树下,心跳声盖过了远处的漏壶声。陈汉升的青衫在月光下泛著冷白,他展开她偷来的帛书,忽然握住她的手:“姑娘可知,这军制里提到的“胡骑两翼包抄”,正是李牧破匈奴的古法?”
韩夫人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陈先生自重,奴婢...”“別装了。”陈汉升忽然压低声音,“新郑赵氏,字雅琴,曾为韩王后,家藏《商君书》抄本,对么?”她浑身剧震,玉蝉从衣领滑出,在月光下泛著幽光。陈汉升盯著玉蝉,眼神突然温柔:“我在稷下时,曾见过令尊大人的手书,“术以知奸,以刑止刑”,好个法家遗风。”
韩夫人踉蹌后退,后背抵著粗糙的树干:“你…你究竟是谁?!“陈汉升从袖中取出半片竹简,展开竟是《韩非子》,“我?稷下学宫陈汉升,字子博。”他指尖划过“以刑止刑”四字,“令尊大人当年在申府书房题的这四个字,被我用石墨拓了下来。”
夜风捲起落叶,露出他袖口若隱若现的“田”字刺绣——那是齐国田氏宗纹。韩夫人忽然想起之前贏乐与李斯密谈时,曾提到“齐人在魏境铸神兵利器”,此刻再看陈汉升腰间玉佩,竟是泗上诸侯合纵时的“六龙共鼎”纹。
“泗上余党。”她咬著牙说出这四个字,手却悄悄摸向发间银簪——簪头可拧开,內藏见血封喉的鹤顶红。陈汉升却忽然轻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地图,上面用硃砂標著秦军三处粮仓:“贏政要办报?我们便借这《大秦日报》,让天下人知道——”他忽然凑近她耳边,“韩国的玉蝉,齐国的狼毫,终將刺破咸阳的纸糊边城。”
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声里,韩夫人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她想起今早为贏乐更衣时,君王指著她腕间旧疤说“这是?韩王忍心伤你?”——那道疤是十二岁时,被韩王安用剑鞘打断右手时所留。玉蝉贴著胸口,冰冷的发烫,她终於伸手握住陈汉升的手腕,触感竟不像书生般文弱,掌心布满老茧:“明日巳时,清寧殿西厢房第三块方砖下有密道,可通藏书阁。”
天微亮,清寧殿外,韩夫人跪在廊下,透过竹帘缝隙看见贏乐正在批阅军报。案上《大秦日报》终稿头版写著【蒙恬將军谈函谷防务】,配图却是她昨夜从藏书阁偷出的魏境山川图——陈汉升竟將秦军部署与魏国要塞做了对照標註。
“韩姬,”贏乐忽然开口,狼毫笔在“函谷”二字上重重圈了两圈,“陈汉升今早在涇阳被捕,你猜他袖中藏著什么?”韩夫人抬头,看见君王指间捏著半片竹简,正是她昨日递给陈汉升的武库钥匙模子拓片。
她浑身发冷,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是《商君书》抄本?”贏乐忽然笑了,將竹简拋进炭盆,火苗瞬间舔舐掉(刑赏)二字,“他竟敢在报纸里夹私货,说什么“王者不窥人闺阁”,当寡人不知他想借市井篇联络六国暗桩”他忽然起身逼近,靴底碾碎了她藏在袖中的鹤顶红簪头,“不过...你偷拓钥匙的手法很漂亮,比当年郑国派来修渠的间谍高明多了。”
韩夫人闭上眼睛,等著颈间传来刀锋的凉意,却听见贏乐淡淡道:“明日隨寡人去甘泉宫,看著陈汉升刻出第一版报纸。”她猛地睁眼,看见君王从腰间解下一枚小玉印,正是【秦王之璽】的仿刻件:“从今日起,你做寡人的起居舍人——兼管尚书房密档。”
晨雾漫进殿来,韩夫人忽然想起初入宫时,老宫娥教她辨认龙涎香时说的话:“在这宫里,要么做石头,要么做刀”她摸向腰间,玉蝉不知何时已被换成小印,冰凉的印面压著她藏在腹间的韩国地图残片。远处传来第一声雄鸡啼鸣,她听见自己说:“诺。”
…………
夏
咸阳城的稷门被烈日烤得发烫。韩夫人掀开马车帘角,目光扫过街角拥拥攘攘的百姓,他们手中攥著的《大秦日报》在风中哗啦作响,头版“齐地蝗灾將至,秦商开仓放粮”的標题被汗水洇出褶皱。贏乐的指尖忽然敲了敲车窗,鎏金护甲在阳光下闪过冷光:“韩舍人,你说齐王建为何还不杀后胜?”
她垂眸避开君王审视的目光,袖中砝码轻轻硌著掌心。这枚偷自贏乐书房的砝码底部刻著“秦一斤=齐一斤二两”,此刻正隨著马车顛簸发出细碎声响。三日前,她故意將砝码“遗失”在咸阳最大的粮铺“万石堂”,看著齐国掌柜用它称量秦国粟米时,百姓们脸上露出的“占便宜”笑意。
“因为后胜的粮仓里,还堆著大王赐的秦国粟米。”韩夫人掀开帘子,露出半张脸。远处粮铺门口,百姓们正用齐国刀幣兑换秦半两,掌事的秦商斜倚门框,袖中露出半截《商君书》——那是贏乐特意让陈汉升在扉页题了“与民爭利”四字的版本。
马车经过大秦学院时,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韩夫人循声望去,只见学院藏书阁浓烟滚滚,火舌卷著竹简碎片腾空而起。人群中衝出几个儒生,怀里紧抱的却不是典籍,而是昨夜刚派发的《大秦日报》“诸子新解”特刊。她认出其中一人腰间掛著田氏宗纹玉佩,却在救火时先护住了怀里的秦国简报。
“陈汉升的活字,比火把更能烧尽六国文脉。”贏乐的声音里带著讚许,袍袖拂过韩夫人膝盖,她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石味——这与三日前她在陈汉升刻刀上涂抹的毒药气息相同。那个总在袖口藏著稷下竹简的齐国书生,此刻正戴著镣銬在甘泉宫刻制“齐”字活字,铅屑落在他囚服的“田”字纹上,像撒了把盐。
子夜,韩夫人提著灯笼走进学院废墟。焦黑的廊柱间,一个老儒生抱著半卷《管子》缩在墙角,白鬍鬚上沾著炭灰:“河...水之理,不可与人事同...”她认出这是当年在洙水畔讲学的淳于先生,故意將灯笼凑近,让他看见自己袖中露出的《轻重篇》残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