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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孙权怀著如此的觉悟去拥有天下，那么这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这群人又会走向何方？
诸葛亮不知道。
而且做皇帝这种事情，难道真的像孙权所说的那么简单粗暴吗？
他满脸困惑地看著孙权。
“將军所言……固然有理，但是得天下者，不可没有名义啊。”
孙权放下酒杯，看著诸葛亮。
“孔明，废立天子祸乱天下者，是我吗？”
“自然不是。”
“摧毁雒阳挟持天子者，是我吗？”
“不是。”
“幽禁天子、夺取天子之权、矫詔號令天下者，是我吗？”
“不是。”
“天子尚在，便僭越称帝、自建帝號者，是我吗？”
“不是。”
“你看，这些弥天大罪，我一个都没有触犯，相反还立志一统天下，还天下以清明，当前的所作所为，並无逾越，也並无伤天害理。”
孙权笑眯眯地看著诸葛亮，问道：“孔明，你是聪明人，所以我对你说话並无保留，以你来看，若我功成，无罪而有大一统功绩，不可为帝乎？”
不可为帝乎？
可为帝乎？
为帝乎？
孙权的这个问题在诸葛亮的脑袋里荡来荡去回声阵阵，叫他目瞪口呆，一言不得发。
他只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个没有什么罪过却能够实现大一统功绩的人，能称帝吗？不能称帝吗？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能称帝？
年轻的诸葛亮一时间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於是他低下头，缓缓摇头。
“此一问，亮不知如何答覆。”
孙权轻轻笑了笑。
“我曾经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想了很多种错误的答案，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刻意追求皇帝名號的人，往往无法成为真正的皇帝，能够成为真正的皇帝的人，从来都不需要皇帝这个名號，而是皇帝这个名號需要他。”
诸葛亮心念一动，瞳孔一缩，猛然抬起头注视著孙权。
他被孙权的这个答案给震慑了。
能成为皇帝的人，从来不需要皇帝的名號，而是皇帝的名號需要他？
他不需要皇帝，反而是皇帝需要他？
诸葛亮就那么看著孙权，看著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一岁的主君，看到他缓缓站起身子，走到了房门口，然后转过身看著自己。
“孔明，你无需做出什么选择，你只要跟著我一直往前走，走到功业的尽头，然后你就会知道，在那个尽头处，天下所有人都会认可这个道理，如果我不做皇帝，皇帝的名號便毫无价值。”
只这么一句话，瞬间荡平了诸葛亮心头縈绕的全部的纠结和困惑，使他全部的心绪被完全解放，一身轻鬆。
孙权不强迫他，不要求他，不控制他，而是让他一直跟在身后，见证歷史的选择，所有的一切，孙权会自己承担。
如果只是作为一个见证者，那么，又有什么可以为难的呢？
诸葛亮甚至產生了浓浓的感激之情，感激孙权对他的宽厚和仁慈。
於是诸葛亮终於露出了笑容，面向孙权，正襟危坐，恭敬地向孙权行礼。
“亮，愿追隨將军，直至功业的尽头。”
“好。”
孙权答应了诸葛亮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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