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之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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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血，不是火，而是某种更为庞大、恐怖的意志强行覆写了他的感知。

恍若一眼万年。

在猩红幕布落下后，他看到了整个银河。

无数个深陷战爭中燃烧的世界，亿万生灵在银河的每一个角落廝杀——恶魔、异形、叛徒……甚至还有帝国的忠诚子民。

他们，还有它们，都在同一时间向他发起了致命的攻击！

路明非还清晰地看见那恐怖的黄铜要塞深处，那尊庞然的血色身影，自祂永恆征伐的王座上起身，抽出了祂那柄浸透了永恆战爭的地狱之刃。

血神没有派遣任何冠军下场——

血神的力量亲自下场。

……

亚空间是现实宇宙的扭曲倒影，而混沌四神则是由智慧生物强烈情感孕育而生的概念体，並从中汲取形態与力量。

恐虐，身为鲜血与战爭之神，执掌著一切杀戮、愤怒与征伐的概念。

如今银河已战火连天，无尽的廝杀、奔流的鲜血与沸腾的復仇无时无刻不在滋养著祂的存在。

祂沉醉於鲜血——无论源自何处；

祂渴求战爭——哪怕殞落的是祂自己的恶魔。

一尊携带著磅礴怒意的新生原体，以及一整支沉浸在战火中的阿斯塔特军团，这本应引起祂极大的兴趣与喜悦——

正如祂曾经对圣吉列斯那些陷於狂怒之中的子嗣所投以的热切注视和诅咒。

然而，祂很快就大失所望。

祂察觉到自己无法引诱他们墮落，无法使他们归於祂的黄铜王座。

从祂那超越凡俗的高维视界看去，这支军团每一个战士的灵魂深处都埋藏著一粒来自“受诅咒者”的力量之种，就如同祂的意志延伸一样，无法被染指。

换句话说，这是一支属於那位“受诅者”的、却能在现实宇宙中自由行动畅通无阻的……

“恶魔军团”。

那位新的基因原体更是如此，他的存在本身都浸透了“受诅咒者”那令人憎厌的气息；

从血神的目光望去，这分明就是一头属於那位“受诅者”的“恶魔原体”！

若只是无法染指，尚不至於让血神如此程度的暴怒；

真正令黄铜要塞为之震颤的，是祂竟然无法从这位原体与他麾下的军团之中，感受和汲取到任何应有的情绪！

没有愤怒，没有廝杀的狂热，没有鲜血迸溅时的欢愉，甚至没有战爭的荣耀与纷爭的脉动——

什么都没有。

仿佛他们是一道横亘於亚空间感知中的绝对虚无，一片情绪的真空。

哪怕是混沌大能之间进行的伟大游戏时——

比如瘟疫之主与万变之主之间永恆蔓延的诡诈战爭，恐虐也能从中汲取到澎湃的战爭概念与毁灭衝动。

可在这场於受诅者现实国度爆发、祂亲自投下目光的短暂战爭中……

祂却感受不到丝毫来自那名原体与整个军团的情绪迴响。

就仿佛他们从未存在於这片战场之上。

毫无疑问这是“受诅咒者”给祂的恶魔军团所布下的诡计……

但这也恰恰触怒了血神最根本的法则！

战爭、愤怒与杀戮乃是祂与生俱来的权柄，是祂存在的基石。

可如今那端坐於黄金王座之上的窃贼，在亚空间散发扰人光芒之余，还在现实宇宙中创造了这样一支军团，彻底截断了这场战爭本应流向亚空间的情绪洪流！

这不是对抗，这是盗窃——是对祂神性根本的覬覦与剥夺！

於是祂要亲自下场，降下最纯粹的毁灭，將这名原体连同他那支不该存在的军团……

彻底抹除！

……

“来吧！”

面对著无数陷入战火的生灵最纯粹的杀意凝聚而成的毁灭狂潮，路明非无所畏惧地怒吼著，奔涌的金色光芒自“启示”剑身爆发、延展，再度凝结为横贯虚空的璀璨光刃——

这一次，他可以尽情地挥剑了。

原体五连？十连？

就连路明非也数不清自己到底挥动多少次剑刃，但他的金色锋刃撕裂了猩红的暴雨，在密集到足以吞没现实的杀戮衝击中，硬生生斩出了一条直面血神的通路！

此刻，血神的毁灭之怒正轰然降临，祂向路明非挥动了祂手里那把斩灭了无数世界的地狱之刃。

也正是在这一刻，一股远比此前更加浩瀚、更加冰冷的神圣意志贯入了路明非的灵魂。

他仿佛感觉到有一尊无法言喻的存在无声地屹立在他身后。

路明非想要回头，但却做不到；

他的身体和灵魂像是变成了一具圣杯，正被动承载著那宛若星海般磅礴的金色洪流贯入。

当路明非再次挥剑迎向那柄斩落的地狱之刃时，他听到了一个不属於自己的声音。

那是一道恢弘、冰冷、宛如万人齐声诵念的叠音，穿透了现实与虚妄的边界，朝著血神和祂的毁灭力量发出冰冷的宣告：

“离开——”

“我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