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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扫过地上那两颗首级,又越过殿內眾人,最终停留在高儼年轻的脸上,慨嘆道:
“龙子所为,固自不似凡人!”
他没有屈膝,没有拜倒,甚至没有开口说什么表示臣服的言辞。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郑重其事地对著高儼的方向,抱拳深深一揖。
当他再直起身时,声音已恢復了惯有的沉稳,只是更添了几分沧桑:
“殿下所言,字字诛心……却也字字在理。臣……只求杀敌报国而已。”
他没有表態支持高儼的具体行动,也没有提及如何处置高纬。
但这看似消沉之语,以及那个深揖,已经清晰地传递了他的態度:他放弃了为高纬“幽而復明”的打算。
这位北齐军神的默认,意味著高儼所控制的新朝廷,获得了一个强大而必要的稳定支柱。
高儼亦肃然,对著斛律光还了一礼,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郑重:“丞相深明大义!孤代大齐万千子民,谢过丞相!”
无形的巨大压力从殿內消散。
冯子琮眼底闪过一丝彻底的释然与佩服。
殿下这一席话,为今日之事添上了点睛之笔。
高儼紧绷的神经也悄然鬆弛,他知道,这场血雨腥风的宫变,最重要的关隘,闯过去了。
斛律光沉默一阵,忽然出言:“臣有一非分之请,唯殿下图之。”
高儼已收回方才严峻之相,微微笑道:“丞相但说无妨。”
“臣之长女,为乐陵王妃,”斛律光说到这里时,口中含糊了一下,“乐陵王死后,她因悲痛过度亦死。”
高儼知道为什么斛律光说此事时含糊其辞。
乐陵王高百年是孝昭帝高演之长子,高演夺侄高殷之位后,又將其谋杀,此后心里始终有愧。
他担心將皇位传给高百年后,又让其弟高湛夺走皇位,到时候高百年必然难逃一死。
於是高演將皇位传给高湛,然后行高洋故事——皇位任你所取,莫伤你侄。
高演的原话是:“百年无罪,汝可以乐处置之,勿学前人。”
“前人”指的就是高演自己。
然后,不出意外,高湛登基后没多久,便行高演故事——“杀侄”。
高湛即位后,高百年本来被猜忌,恰逢其老师发现他写了几个“敕”字,便立马向高湛举报,
高湛大怒,急召高百年。
高百年自知不免,临走前赠其妻玉玦,以示诀別之意。
闻高百年死讯,斛律氏將玉玦紧紧抓在手中,不肯进食,不久后也离世,时年也是十四岁。
高百年被自己便宜老子高湛猜忌所杀,斛律光长女因此殉情,四捨五入他的女儿这条命也得算到高湛头上。
难怪斛律光对此语焉不详,毕竟需为尊者讳,还得顾及高儼的意见。
高儼心里对这个便宜老子恨得牙痒痒的,脸上却不露异样,静听斛律光所言。
斛律光接著说道:“臣之次女,性非婉顺,恐扰宫禁清寧。乞殿下恩旨,许其归家以全礼法。”
高儼闻言大喜,但依旧维持面色上的平静:“丞相出言,我自会留意。”
斛律光先提其长女悽惨下场,然后又说次女“性非婉顺”,当然不是真的指次女性格如何,而是作为谦辞,引出“归家”之事。
或许是不想此女重蹈长女的覆辙,或许只是单纯利用此举作为自己的政治表態。
不论斛律光是否真心为其女考虑,他此举都向高儼表示,自己愿割捨与高纬的翁婿关係。
將来,如果高儼想对高纬行某某故事之时,斛律光此举就表明著:他没意见。
见斛律光主动与高纬切割姻亲关係,以表其態,高儼自然欣喜。
但他想起斛律光长女的悲惨下场,也不禁有些悯然,决定会將斛律皇后之事处理妥当。
斛律光拜谢后,便离殿而去,不过没有当即离宫,而是称自己身有微疾,须在偏殿歇息片刻。
高儼欣然同意,也不让麾下某些跃跃欲试的人隨同,而是给予其充分自由。
望著斛律光离去高大且有些萧索的背影,高儼自今日子时到方才一直悬著的心,终於暂时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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