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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军队的士气,那是最基础的,要做到百战百胜,成常胜將军,这又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简而言之,“合格”的將帅做官未必会差,“合格”的官做將帅,大概率会白给。

之所以无人能盖过两位武侯功绩,除去有总揽朝政的治才、百姓爱戴之外,兵事上也绝不含糊。

“世子与我所言,这冬麦在秋末之际播种,蛰伏於寒冬,至春季发种,春末割获,长达近六月,养分足,故而要比春季播种,两三月割获的常麦大上些许,所获更丰。”王康徐徐解释道。

王镇恶问道:“若土力足够,可否大肆播种?”

“土力是否贫瘠,应看肥力是否充足,耕牧同源同理,相辅相成,弟唯愿兄长攻伐时,少屠宰些牲畜,有了畜肥,不单是洛阳外可播种,司隶、关中亦可,徵士族之粮,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毛德祖认得冬麦,可他对此却无王康这般深悉。

“镇恶吶,康对农桑颇有见解,留在军中,却是有些可惜了,若往敬之府中做事,方尽其才。

王镇恶沉默不作声,他粗略阅览一番麦粮,確认无误后,便与毛修之並行返回大帐。

“康好农桑不假,可他初逢官场,到了他那去,未必能受重,如今让他在军中歷练些时日,往后再做安排也不迟。”

別看王康只比他差上三四岁,可王康在投奔他之前,向来不问世事,隱居於平常之中。

毛德祖轻嘆一声,道:“你帐下兄弟已过一手之数,且多任军中要职,主公一时允诺,单要一直这般下去,不是好苗头,灭秦以后,你应儘早做打算,莫要等到不可挽回之际—”

其余將领,警如沈家兄弟,分开领军,亦或是朱家兄弟,一个主外征战,一个主內安邦。

似王镇恶七个兄弟都在军中作为幕僚的,当真是独一份。

加上往常劫財,王镇恶对魔下毫不吝嗇,赏赐丰厚,威望更不能比擬。

刘裕气愤王镇恶是因贪財延误军事不假,可对其收买人心之举远要比前者还要过甚。

吃著朝廷的粮食,拿著朝廷的俸钱,几番分赏后,其魔下士卒对王镇恶感激不已,使將土上下合心並无错,但此番种种举措下来,称其魔下为私军也不为过。

“我已有打算,克长安后,便让他们至主公府中做事,不济,便至世子府中。”

毛德祖皱了皱眉,说道:“你这般做,与在军中有何分別?”

將自己兄弟安排到两位人主帐下,往好的说,是忠,往坏的说,那便是別有图谋。

“依你之意,难不成要將康,他们委任於地方不成?他们还能去哪?荆扬?青徐?还是关中司隶?”

兄弟多是並非坏事,可当下的诸多兄弟,就同君主分封藩王一般,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好偏袒谁,又不好冷漠谁。

“我已说的明白,因人而异,你令康至敬之府,留下有勇略的两兄弟便足矣,其余兄弟,或可就任於地方,或可至主公幕府委以参军之职,如此,才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毛修顿了下,接道:“你怀有私心,旁人的猜疑便有隙可趁,以公处事,言不攻自破。”

王镇恶听后,正色看向眼毛德祖,说道:“多谢。”

毛德祖所言,確是让王镇恶轻鬆不少,安排详细,思虑周到,光是言语致谢,他都自觉有些敷衍,但钱財那些俗物,毛德祖又看不上,就当自己欠其一个人情,待有朝一日偿还。

二人相继入帐后,等待多时的檀道济正坐在一侧。

“大军停整一月后西进,这些时日,我等在关外安待主公便是。”檀道济劝声道。

现今已至春时,水面上浮,漕运流转顺畅,仓中的粮食渐渐充盈富实起来,为此,他还要派遣辅兵新建粮仓,供以囤积。

饱暖思淫慾,王镇恶不愁军粮后,难免又要蠢蠢欲动。

王镇恶微一頜首,没有出声应下。

“姚绍死后,秦军闭关不出,若不用奇,强攻潼关,不知何时能克。”王镇恶斟酌了片刻,道:“主公大败魏骑的讯息,已然传至长安,此下宫城內,人心浮动不已,关城內的守卒却无所知,

这几日伴攻关城,攻城之余,既可扬威,也可借势攻心。

1,

檀道济了嘎嘴角,他自知辩不过土镇恶,只好作罢,转而谈及別事。

“唉——此前我等责骂敬士,確是有些不该。”

檀道济稍有些愧疚,也许是当初沈林子在帐中拔剑怒斥,损了他顏面不说,魔下的將领也不如以往敬重自己。

二人原先还在一条线上,因胆量之差,渐行渐远。

刘裕得知此事后,对其怒斥了一番,將军號依旧,所掌之兵权也未遭削减。

虽说沈林子受千夫所指,抗压一月有余,但他也藉此成功的路身於“太子”党。

刘义符身旁已有顏延之、谢嗨、前恩再加他一个沈林子,自然是绰绰有余。

遭重一时,路子却越走越宽。

况且沈林子对於兵事不怎上心,除非关键之时,一旦有了閒暇,便借勘探地势的名义,游山玩水,作辞赋自赏,他亲好刘义符,便能与顏延之建交,公私两不耽误,多是一件美事。

不过要说沈林子在文采上的天赋,眾將不敢恭维,起初时,属於勉强说得过去,现今数载,许多辞赋已不是军中那些稍识字的大老粗所能品鑑的。

有时沈林子对牛弹琴地將所作之赋念於他们听,得到的只能是尷尬的吹捧,问他是何意,一个字也说不出。

而沈林子不喜酒色,不贪好財物,一切秉公执法,对部分將士而言,他们是爱戴沈林子的,可要是对王镇恶魔下那群將士而言,那就如蚁附身般不適。

当然,这也不是说王镇恶治军不严,军纪散乱,只是他知晓如何释放將士的压力,偶尔放纵一二,才能使其充有斗志,压抑的久了,於身心士气多少有些不利。

尤其是那些能征善战,吃过见过的老卒,你跟他说家国,他只会之以鼻,作耳旁风,说到娘子钱帛,便要立马唾沫四溅,点评一二。

诸如皮肤细嫩与否、绢帛布匹的品相如何,实在的很。

为公者,早已成了枯骨,隨风散去。

能在乱世中经歷数战存活下来的,不自私些,不油滑些,显然是极少数。

凡事皆有两面性,贪財好色是人性,適当挑拨,便是人和。

良家子有良家子长处,兵痞子有兵痞子长处。

沈林子与王镇恶之分,大概就是这样。

“斩数千首级之功,驰行敌境千里,有何骂不得?”王镇恶冷声道:“世子少年心性,难免好高警远,他沈林子是何年纪?”

“话不能说这么绝对,若车阵不支,世子领奇兵攻敌军尾翼,便是逆转胜负的关键。”

说到底,檀道济对二人的胆量还是很钦佩的,毕竟他因怯懦几番与眾將背心,每当回想起来他便会感到羞愧。

“就事论事,你往好处想,怎就不往坏处想?若世子受擒,拓跋嗣以世子为挟,主公该当如何?”

檀道济哑然,不能答。

王镇恶见状,缓声道。

“该进则进,该退则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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