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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雄图
刘义符將信纸递於前恩,幡然起身,来到窗前,向远方望去。
“大军至稿璈,此时定然入河。”
前恩没怎看信纸,他见刘义符神情急切,少有的皱眉起来。
刘义符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张绢帛,將其摊开在案读上。
前恩顺其目光扫去,首先让他感到异的,便是这图中要城、山河的字跡尤为秀气。
隨著一股淡淡的幽香入鼻。
“这图,是那位娘子所赠?”
“那日赴宴,我便向薛公討要,她一女子怎懂得这些?无非是临募罢了。”
连绘製图帛都要让曾孙女在中间伸一手,不得不说,薛徽膝下的曾孙女,恐怕也就只有薛玉瑶的姿色最为出眾。
恩稍加细阅,眉眼愈发紧皱,因他发现,这图中所描绘的城县,乃是自平阳及河內,且对后者各处的註解极其详细。
“世子要这帛图做何事?”
刘义符不作答,撇开问题说道:“我早先在洛阳时,便召人绘製河內帛图,將军请看。”
他將三四卷接连摊在案上,任由前恩自行比对。
“除去数座要城缺漏外,几乎符合。”
听到这,前恩已然明悟,隨之追问:“世子欲亲赴河內?”
见刘义符沉默,恩坚决道:“於栗驻守河內,若为其所察觉,遣骑军千数,这五百骑如何脱身?”
“我清点过,军中战马七百四十七匹,乘马千余匹,一人两至三马,足矣奔袭数百里,魏军哨骑来回稟报尚需时间,若无法避开,依能周旋,分队而行。”
前恩的性情一向平稳,可纵使是他,得知刘义符的计策,也不免感到骇然,他並非是惧怕生死,而是惧怕败事的后果。
“奔袭至河內,世子欲作何打算?”
刘义符避而不答,指著帛图上的两条河流,说道:“渡过沁、丹二水,至晋城东南,渡过山脉,便是一马平川。”
“薛辩之弟薛韜,为(huo)泽主將,当下库中有魏鎧百余副,以麒麟军中百人分为四队,
散於东南西北四面为哨骑,进可以假乱真,退可占据先机。”刘义符徐徐道来。
“世子怎能信这些士人,若薛氏有意助魏军设伏,岂不是自投罗网?”
“薛帛愿隨军同行。”
前恩愣了愣,问道:“以薛帛的品性,与世无爭,他愿隨军?”
谈论至此,刘义符正色道:“姚绍身死,姚赞继其权,王公、沈將军他们在潼关之外,寸步难进·———.”
“这与世子之计策有何干係?”
前锋军事,並非昨日传来,数天前他们便已得知。
“前军粮草不济,我劝沈將军领一军退守至洛阳,他应允了。”
说著,刘义符挥手指向洛阳以北。
“於栗屯军至此,约有万余能征之士,平阳有三千骑,泽以东的人马尽皆被他调於河內布守北岸,河內以北,守备空虚,穿梭魏地,並非难事。”
“薛氏尚不能对其布守如此清晰,世子是如何知晓?”
“於栗治地、治军有方不假,可对於谍探一事,从未有防备,些许魏將虽不愿反叛,可旁敲侧击,酒后之余,算不得难。”
语毕,恩似是记起那位从来都是一袭黑衣,面色漠然的男人。
刘义符券养的鹰犬,除去那一车车金银从府库运出的一幕外,他確是没多少印象。
早在入洛时,刘义符就有所图谋,至此已有四月之久,连常常伴隨在旁的恩都知悉甚少,更何况他人?
不论其他,单论事密这一点,年仅十三的少年郎,就能做到天衣无缝,当真是—“
守口看似简单,可真正能做到闭口不言的孩童,天下又有多少?
寻常人家遇见些新鲜事,便忍不住与亲眷述说,更有甚者,与邻里说,与闺友说。
封口一日两日不难,但每日都在思绪谋划,却能按捺的住诉欲,长达四月百余日。
刘义符见恩为此有些许动容,遂正色道:“起行后,沈將军会屯兵於孟津,於栗回调兵马,沈將军便领兵渡河相击,即使事不成,也能缓解主军的危急。”
十万魏军步步紧逼之事,恩知晓,对此,他无言以对。
如前恩、谢晦等人,或许见刘裕表面谦让,却不知他为此准备了多久。
任何一场大胜,乃至於名垂青史的战役,怎可能是择机、隨性而铸之?
要真是刘裕性情使然,他也不会备上一船船战车、大弩,甚至於半成品的火药。
天下大势,在於南北。
关內凉州分裂,各国相爭,却无问鼎天下之能,充其量只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国。
能左右天下大局者,唯有魏晋,其余诸国皆乃附属。
刘裕何时不想一统天下?
刘义符身为世子,对於父亲掩藏於声色下的壮志比多数人都看得透彻。
对於这万世功名,饶是一向谨小慎微的刘义符,也难以自主。
姚懿知晓自己篡位无望,故而草草称帝,享了几日皇帝癮。
面对帝位,何人能不受其动摇?
更何况是掌有天下的帝位?
此番涉陷,刘义符知晓是为谁,刘裕能否一统他不知晓,但当自己继位后,所要抗衡的,乃是拓跋燾。
能在父亲、眾將的庇佑下,动摇魏之国本,他断然不会心甘情愿的在旁观望,
旁人可以退缩,他不能。
说句私心的,江山不过一家,刘义符不能总是指望他人为己家衝锋陷阵,鞠躬尽,未来有少人归心,有多少话语权,掌控多少土地,还不是看他的所作所为?
大败姚成都的声势对於他这十三岁少年世子够了,但比起刘裕这座望不到顶的高山,还远远不够。
“世子不用亲涉,仆可领军前去。”
前恩还是放心不下,故而自请道。
“麒麟军是我所建,我非有意轻薄將军,只是军中士卒念赵玄之恩,更念我之恩,您领军前去,他们未必会悍不畏死。”刘义符诚恳道。
赵玄待魔下不错,可再如何比较,也不及刘义符。
就说那一匹匹矫健战马、精良玄甲军械、以及每日餐食,偏爱等等。
诸如此类的优渥条件,赵玄绝无可能比肩刘义符。
而刘义符之所以看重这批人马,也是看重其品性,时洛阳危急,王师大势所趋,这千余人却依然誓死跟隨赵玄至柏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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