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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倒湖獼散,墙倒眾人推。
他並非是没有见过当下一幕,当初符坚北逃回长安,便与眼前极为相似。
赵玄一想到成皋之外数万晋军,步伐便加快了些。
姚不信自己,那又如何?
尽人事,听天命,大不了一死罢了。
想著,赵玄一路步行至了金墉城內,他来到校场,开始著手军务。
“將军,仓中之粮只能支撑一月有余,若是庙堂不遣兵粮来——”主簿忧虑道。
“殿下已派人往长安请援,兵粮不日便至,你勿要在军中显露此等神情,以免扰了军心。”
主簿苦笑一声,“城中的公卿百姓无不准备西逃,將军若是下令拦住他们·“
赵玄听此,瞪了他一眼,严声道:“如此行径,与牲畜何异?”
“將军不加以遏制,怕是不出几日,这城內便要空了。”
“可有逃兵。”
“有。”
“传我令,胆敢怯逃者,斩无赦。”
赵玄魔下的亲信占比並不算多,逃窜的士卒大都是未经沙场被抓来充人数的新丁,於情於理虽然正常,但军纪不可松,百姓逃难的也就罢了,若是逃兵多了了,那城池定然是要失守。
正当主僚二人商討如何整顿军纪时,一名身材壮硕的汉子吹著鬍子入了屋。
“將军!他三人定然是沟通了晋寇!”
壮汉是赵玄的行军司马,名为赛鉴,赵玄平日待他极好,常常委以重任。
赵玄早有预料,淡然道:“我已派人去查证,稍安勿躁。”
內忧外患,只有解决了內忧,方能齐人心,得人和。
“依仆之见!將军就应该直接杀了他们,要甚鸟证据!”
对於赛鉴暴躁的性子,赵轩已然適应,他向主簿吩咐道:“这几日先勿要节粮,让將士们吃个饱。”
“將军不加以节制粮食,恐半月——”
赵玄摆手说道:“军心不稳,要是再剋扣粮餉,恐要生譁变,先按我说的去做。”
“唯。”
赛鉴见赵玄一脸淡然,心中怒意更甚。
“將军许仆领一百五十人,仆这就砍杀了那些个奸侯小人!”
“你杀了他们有何用?”
“怎会无用?!”
“晋寇还未攻进关,我们便先自相残杀,於人心不利。”
当堂內爭吵之事传出,赛鉴便立马披甲执锐赶往金墉城,如今赵玄心中无剷除祸患之意,他心急如焚。
“都到此时了,將军还在乎个甚!”
赵玄轻嘆一声,起身走到赛鉴身旁,拍著他的肩膀,说道:“我今日確是有些过激,殿下一时慌乱分不清实属正常,待到事后,殿下定然能想的明白,先斩后奏之事,非人臣之所为。”
姚禹在堂中驳斥赵玄乃是臣,做臣子的应当恪守本分,他越是不守规矩,姚便越发不会信他。
“狗屁的殿下!”
“你我皆食君禄,怎能出此妄言。”赵玄喝斥道。
“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若是閒来无事,便去校场操练士卒!”
“诺!”
赛鉴见赵玄面带怒,也不敢在放肆,应声离去。
傍晚,赵玄打道回府。
正要跨过门槛时,一名属更叫住了他。
“將军,殿下召您。”
赵玄看了眼天色,问道:“有何要事?”
“仆也不知,但殿下有些急,您还是赶快过去吧。”
“吱呀”一声,屋门缓缓打开。
妇人站在门后,无声的挽留著她的夫君。
“我稍后就去。”
“是。”
赵玄缓步进了屋,他见屋內一片漆黑,异道:“怎不点灯?”
“你看看家中可还有钱。”妇人没好气道。
自从晋军北上后,赵玄便將俸禄钱粮尽皆拿去充了军,府內的僕婢也多数遣散,要让旁人经过赵府,完全认不出这是一位佐命三朝老臣的府邸。
听著髮妻的抱怨,赵玄难得露出苦笑,他往衣袖中来回摸索一下,掏出了几枚铜钱。
“这些该够了。”
妇人扫了一眼,猛然將屋门关上,怨声道:“你口口將食君禄掛在嘴边,我怎不见这俸禄!”
赵玄心有愧疚,他缓缓坐在椅上,沉默了片刻,解释道:“你也知道城內是何状况,我將积蓄拿去购置粮食,是为了——“
不等赵玄说完,妇人便率先发问道。
“熊赛都跑到府里来了,你还想將我蒙在鼓里不成?”
他....喉!
“他们执意要降,你为何不顺从?”
赵玄愣了下,高声道:“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你若还念及这个家,那就別回来!”
“砰!”
堂內。
刚一进堂,赵玄见姚禹三人伴在姚左右,顿时身心一凛。
“殿下。”
“赵將军来了。”
姚再次面对赵玄时,目光已截然不同。
赵玄看向三人,手掌不自觉地握紧了起来姚见状,开门见山说道:“我愿听將军所言,令全军坚守不出。”
“殿下能——..“
“不过—”姚看了眼身旁的阎恢,笑道:“我想让將军领一千人马,驻守在柏谷坞。”
赵玄刚一松下的心猛然悬起,他故问道:“这是何人的主意?”
“我本人之意。”
“殿下可知当下司隶有多少兵马?”
“三万人。”
“拋去那些辅兵呢?”
姚似乎没有料到这一步,他思量了一会,答道:“一万人?”
“殿下让我进驻柏谷坞,意义何在?”
赵玄知晓这是姚禹三人要调自己离开洛阳,如此一来,他们才方便行不轨之事。
“柏谷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將军驻在柏谷坞,可与巩城形成椅角之势,拱卫洛阳。”
赵玄听此解释,竟是气笑了。
“洛阳尚且兵马欠缺,殿下却要分兵而守,这难道不是给晋寇逐一击破的机会吗?”
若是按照赵玄先前所言,调集兵马死守金墉,晋军想要破城,可谓是难上加难。
秦军人心不稳,分守各处,不就等同於举著白旗投降吗?
赵玄见姚信以为真,便侧目看向姚禹三人。
“尔等到底想作甚?!”
没等姚禹出声,姚先一步斥道:“你要违我军令不成?!”
“殿下,他三人暗通晋寇—”
“你莫要再扯其他!你若不听调令,我现在便以谋逆之罪斩了你!”
在赵玄未来之前,阎恢便与他说过,赵玄定然会立刻拒绝,果不其然,当真被他料到了。
赵玄听姚指控自己谋反,惊怒不已。
贼喊捉贼,偏偏姚却看不出来。
“他三人卖国通敌,殿下不可听信其言吶!”
姚禹冷哼一声,“到了此时,竟还在东拉西扯!!你连殿下的调令都不遵从,还敢言不是谋反!!”
阎恢与杨虔纷纷附和著,一时间,赵玄竟同被干夫所指般,插不上话来。
“赵玄,我见你侍奉三朝的份上,再与你一次机会,你明日即可率领魔下驻扎到柏谷坞去。”
赵玄百口莫辩,他看见了堂內两侧正欲拔刀的武士。
不知何时,赵玄的眼角已被泪水浸湿。
“玄蒙受大秦三皇之重恩!心中之志,唯效死而已!明公不用忠臣之言,反为奸孽所误,后必悔之恐无及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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