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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父可有夸大?”
刘裕见刘义符自登船之后常常眺望江海而失神,不忍问道。
“父亲打造这座楼船,要费多少钱財?”
听此,刘裕沉默了片刻,回道:“记不大清了。”
刘义真少有见过父亲哑言,竟不由自主的窃笑一声。
或许是刘裕听见了动静,下一刻,他遂问道。
“若只用费钱財,便能取胜,你可愿严加赋税?”
面对刘裕兀然一问,刘义符未曾思虑片刻,正色回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要是能以財富多寡来左右国势,这天下,该是那些士族与商贾的天下。”
要论垄断土地財富,那些世家大族当首屈一指,要论投利经商,精明的商贩也能占据一席之地可现实中,士族要依靠皇权来运转,商贩也需要安稳的环境与手头有富余的百姓。
“为父平日节俭所省下的钱財,相比於战时所耗费,连九牛一毛都算不得。”
十数万兵马,动輒就是数十万石粮食,光是运输的路上,就不知道要损耗多少。
刘义符頜首应道:“孩儿明白,铸剑,应当以剑刃为重,握柄次之。”
刘裕抚须笑道:“你能明百此理便好。”
刘义真见刘义符回答的游刃有余,不由问道:“既然平日里剩下的钱財不值一提,那父亲何不对自己好些—.—”
要刘义真来说,堂堂开国郡公的府邸就应该气派一些。
谢裕出殯之后,刘义真还特意到乌衣巷中逛了一圈,他见除了王谢两大家,其他几家的府邸,
相比於自家,都华丽宽不少。
刘裕故不作答,看向了刘义符,示意让他来解释。
“父亲未开府之前,你说的那几处府邸,可要远比现在奢华的多。”
刘义真听此,似是不信,“弟见建康的人愈发的多,人多了就代表富庶,那些家怎还会过的不如从前呢?”
刘裕听著刘义真的谈吐,顿时高看了他一分。
往前他对刘义真的要求,也就是说人话,做人事,从未奢求过其他。
期望越小,失望也越小,刘裕见向来不明事理的刘义真说些浅俗的道理,便觉得其长进不小。
是啊,为什么过的不如从前呢?
刘义符思绪飘散,在心中情不自禁的呢喃了一句。
“父亲言传身教节俭,那些人畏惧父亲的威势,不敢冒犯,自然纷纷效仿起来,一家节俭虽不算什么,可十家,百家呢?”
节俭是一种风气,更是一种手段。
刘裕要是平日里穿著麻布衣,身边的僚属穿著锦绣衣裳,这又岂不是一种越矩?
又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成为曹操面见的那位匈奴使者。
人靠衣装马靠鞍,要让刘裕同农户一般下地干活,路人也只会感嘆他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壮士,
而非是那位权倾朝野的豫章都公。
“弟—明白了。”
刘义符见他似有所悟,模仿著刘裕的口气,笑道:“你明白就好。”
刘裕神情微妙的侧头看了两人一眼,隨后转过身去,笑了笑。
父教子,兄教弟。
如此,方可使一家兴旺。
时光悄然而过,一列列援军从西门、北门而入,狭小的颖城內,竟有了接近上万的兵马。
而城外的晋军,却只有三千多人。
秦军已三倍於敌,却还是紧闭著城门,任由晋军拋石,要想將上万人马用石头砸死,那无疑是异想天开。
拋石一天,所杀伤不过百人,哪怕石头是无穷无尽的,也要砸上个百来天。
面对如同龟壳一般的颖下城,毛德祖则是不急不躁的在帐中与属僚对弈。
毛德祖望向帐外一眼,又重新將视线聚焦於棋盘之上,他落下一子,问道。
“寿阳可有消息?”
“檀將军已领兵往蔡城去了。”
“王將军呢?”
“王將军说,等后方的人马赶到寿阳了,便亲自率军攻打息县。”
“兵分三路?”毛德祖见部署有所变动,异道。
身穿儒衫的文士点了点头,“您也知道,王將军他一向是不怎按照计划行事的。”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一位常胜將领,绝无可能会死死按照著计划行事而不懂变通,
王镇恶既然打算再分一军攻息县,定然是得知其城中守备薄弱,方才出此变动。
“主公令他统领三万兵马,却只派与我三千,早知这颖城秦將乃是庸碌之辈,多予我两千人,
怕是早已破城而入。”
“单龙骤二字,您该知晓主公对王將军的期望。”文士顿了顿,落下一子后笑道:“况且这颖下不过是弹丸小城,不值得我军士卒用命强攻。”
“你不用替他说话,这首战之功给他便是了。”
文士证了下,不知该如何接话。
毛德祖见他失神,岔开了话题,笑问道:“你回建康时可见到主公了?”
“见了。”
“主公—气色如何?”
文士见他担心此事,喜色道。
“请您恕我冒犯。”
“你直言便是。”
“主公面色要比您红润。”
毛德祖本以为他是怕冒犯了刘裕,谁曾想是怕冒犯了自己。
听此,毛德祖半信半疑的,他挑眉直视著文士,见其眼神未有躲闪,方才开怀大笑道。
“如此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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