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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城的大阵,你看著可还熟悉?”
凌羽闻言,强行压下心中因那一张张麻木面孔而翻滚的愤怒,凝神望去。
初看只觉磅礴浩瀚,煞气冲天,可当她仔细分辨那光幕上流转的血色符文,以及那股以生灵为薪柴的诡异气息时,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青嵐门地宫之下,李慕然坐在白骨王座之上,无数道血线从被囚禁的同门身上蔓延而出,匯入他的身体……那悽厉的惨嚎,那绝望的神情,那神魂被碾碎的剧痛,仿佛在这一刻跨越时空,再次降临!
凌羽的脸庞瞬间煞白,呼吸都为之一滯。
“青嵐门……地宫里的血祭大阵!”
她声音发颤,眼中满是惊骇。
“这……这何其相似!不,这根本就是同一个阵法原理,只是……只是放大了千倍万倍!”
江言含笑,算是赞同了她的推论。
“青嵐门,很可能就是一处试验场。”
“至於实验的內容……或许与那『慾障天根』有关,也或许,是別的什么。”
他平淡地开口,说出的內容却让凌羽心神剧震。
“是那位皇帝!”凌羽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是他!一定是他布下的试验场!为了掌控天根,他竟……竟做出这等惨无人道之事!”
江言看著她义愤填膺的模样,脸上却再次露出了那种让凌羽看不懂的奇怪笑容。
“不。”
“不一定是他。”
“可以做到修改他人认知,扭曲他人心智的,並非只有那位皇帝一人。”
凌羽彻底愣住了。
在她的认知中,能做到这般神鬼莫测手段的,除了那位掌控了七情之道的神秘帝王,还能有谁?而她也就只从江言口中得知了这么一位而已,还有谁?
可江言却闭口不言,只是领著她,继续向那座死寂的宫城深处走去。
……
千羽殿內,雕樑画栋,金碧辉煌,却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
大澜皇帝高坐於龙椅之上,周身气息与整座大阵连为一体,威严深重,宛如神明。
那名引路的忧鬱文官悄然退下,偌大的殿內,只余江言三人与那御座之上的孤家寡人。
皇帝的视线越过江言,落在他身后那个瑟缩的身影上,威严的脸上,竟罕见地划过一丝可以称之为慈祥的神色。
“殷梨,看到你无事,我很高兴。”
他的声音温和,却让殷梨的身影向著江言身后躲得更深了些,小手死死攥住江言的衣角,完全不去看他。
皇帝的目光这才挪移到江言身上,眼神瞬间变得凝重。
“你的修为……我已经看不透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著一丝嘆惋。
“难道你已经……罢了,罢了。”
“我不想与你为敌。说实话,我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你若执意要带走殷梨,我放手,从此再不去扰。”
“甚至,殷梨的母亲知微,秦家的所有人,还有你的那两位师妹,我都可以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皇帝的眼神显得无比真切,他每说出一个名字,身旁的虚空中便会出现对应的人影。
被囚禁的李巧儿与秦香玲在看到江言的瞬间,眼中爆发出激动与希冀的光芒,却被无形禁錮,无法开口。
秦梦林一出现便痴痴地望著身旁那个眼神空洞、如同人偶般的洛知微,眼中的光彩一点点暗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你看,我还有机会么?”
皇帝摊开手,姿態放得极低。
江言眼眸微眯,心中只觉得好笑。
跟我玩以退为进,拿捏人心?不好意思,这都是我玩剩下的。
他心念微动,心物同尘的道韵如水波般扩散开来。
一瞬间,这威严冰冷的宫殿,在皇帝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雕樑画栋化作了鬱鬱葱葱的竹林,金砖铺就的地面成了潺潺流水的溪涧,穹顶之上,有鸟鱼蝶凭空生出,一片自然和谐的景象。
皇帝身下的龙椅,也化作了一张朴实无华的竹椅。
他身处这片由江言意志所化的天地之中,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骇然,默然开口:
“道友,这是何意?须知你我二人若在此地一战,其后果……可並非区区一个景嵐域所能承受的。”
话音落下,一根根淡红色的、几乎看不见的丝线,自李巧儿、秦香玲、秦梦林等人身上浮现,连接著虚空,也连接著他胸前布满裂隙的玉佩。
威胁,不言而喻。
江言却像是没看见一般,不紧不慢地在溪边一块青石上坐下,凌羽见状,连忙上前,为他凭空变出的茶盏中斟满了茶水。
江言吹了吹茶水的热气,悠然开口:
“非也,我同样不想与道友一战。毕竟,道友开出的条件如此优渥,再说,我也不是什么无情无义之人,总不能不顾师妹们的死活。”
皇帝闻言,紧绷的面容上终於流露出一丝鬆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江言的话锋却陡然一转。
“不过,我还有一个人想要回来。”
“只要这个人回来,我立刻带人就走,绝不在此地多留片刻。”
皇帝心中猛地一突,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还是抱著最后一丝希望,沉声问道:“你还想要谁?”
江言放下茶盏,抬起眼,淡然的目光斜睨向那竹座之上的帝王,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枕书。”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滯。
一股浓郁到足以让空间都凝固的恐怖气氛,瞬间笼罩了整片竹林。
皇帝脸上那和善的偽装,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冰彻入骨的冷漠与杀意。
他死死地注视著江言。
“为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带著一丝压抑的疯狂。
“换一个人,不行吗?”
江言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回望著他,目光平静无波。
如此诡异的对峙不知持续了多久,最终,还是被皇帝一声悠长的嘆息打破。
他仰起头,靠在竹椅上,整个人都流露出一股英雄末路般的不甘与萧索。
“筹谋数年,为此奋斗一生,眼看便要功成,却偏偏……偏偏出了你这么一个搅局之人……”
皇帝感慨一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那如木偶般的洛知微,抬手,似是想抚摸她的脸庞,却又在中途停下。
而后,他再次招手。
另一道身影凭空出现,正是枕书!
她的眼神却如李巧儿等人般灵动,其中充满了恐惧,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慄。
皇帝用一种同样慈爱的眼神看向枕书,那眼神深处,却是化不开的残忍与冰冷。
“我的女儿,你藏得可真好啊。”
“就连当年的我,都被你给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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