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小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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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不利!是——是卢中郎他——他根本无意破贼!”
左丰抬起头,一脸“痛心疾首”。
“广宗之贼,早已是惊弓之鸟,粮尽援绝,破之易如反掌。
然卢中郎却深沟高垒,按兵不动,每日只是操练士卒,打造器械,耗费无数钱粮。
奴婢亲眼所见,贼人城头守备空虚,士卒萎靡,此乃天赐良机!奈何卢中郎坐视不理。
奴婢斗胆进言,卢中郎此举——恐非为社稷,实乃拥兵自保,意欲养寇自重啊。
长此以往,朝廷威严何在?天下盗贼何时可平?陛下!”
他重重叩首,声音悽厉。
“养寇自重?!”
刘宏本就多疑,尤其对手握重兵的將领。
他联想到卢植迟迟未能克復广宗,耗费巨大,再听左丰这番添油加醋、危言耸听的谗言,一股邪火直衝顶门!
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墨纸砚乱跳:“岂有此理,卢植老匹夫,安敢如此i
”
“陛下息怒!奴婢所见句句属实,军中將士皆有怨言,皆言破城只在旦夕,奈何主帅不许啊。”
左丰趁机火上浇油。
“反了!反了!”刘宏气得浑身发抖。
“朕予他节鉞,总督河北,他就如此报答朕的信任?
传旨!即刻革去卢植北中郎將之职,锁拿进京问罪,用囚车押解。朕倒要看看,他有何话说。”
“陛下圣明!”
左丰心中狂喜,脸上却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沉痛。
数日后,当手持圣旨的緹骑和那辆沉重的囚车出现在卢植军营外时,整个汉军大营都震动了。
所有將领士卒,皆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他们跟隨卢植浴血奋战,眼看胜利在望,主帅竟被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押解回京?
“中郎將!”
副將宗员等人悲愤交加,跪倒一片。
卢植看著那冰冷的囚车,神色却异常平静。
他整理了一下洗得发白的衣冠,仿佛早有预料。
他拒绝了宗员等人慾武力抗拒的衝动,坦然走向囚车。
临上车前,他回头望向广宗城的方向。
又深深看了一眼那些耗费他无数心血、即將完工的庞大攻城器械,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痛惜与无奈。
“守好营垒,勿使贼人趁乱得逞,广宗——指日可下——”他对著宗员等將领,留下最后一句嘱託。
声音不高,却重若千钧。
囚车的木轮碾过乾裂的土地,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载著这位儒將远去。
留下的,是军心浮动、士气低落的汉军大营。
广宗城內,透过城垛缝隙看到这一幕后,黄巾军骤然爆发出的一阵压抑而狂热的欢呼。
卢植被押解而走,不啻於汉军自毁长城!
天公將军府,静室。
张梁衝到张角病榻前,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大哥,卢植——卢植被皇帝老儿抓走了,汉军大营乱了。”
陆离听到这句话,缓缓收回按在张角背心的手。
他走到石窗前,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看到了营门外那耻辱的一幕。
负手而立,声音平淡无波:“卢植,已除。”
病榻上,气息奄奄的张角,灰败的脸上竟奇蹟般地泛起一丝异样的潮红。
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剧烈地转动了一下。
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丝微弱的气运,似乎又从那巨大的裂缝中艰难地漏了回来。
然而,元神深处那崩塌的剧痛,並未因此减轻半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广宗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城头之上,一面杏黄大旗下,似乎有一道极其虚弱、却充满刻骨仇恨的目光,穿透了空间,与他遥遥相对。
广宗的战鼓,暂时停歇。
但被强行打断的攻城之势,被枷锁囚禁的帝国柱石,以及那辆缓缓驶向洛阳的槛车,都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汉军的士气,黄巾的喘息,洛阳的暗流————
一切,都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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