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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格局(一更)
沈天从钦差行辕出来时,王奎亲自将他送出门外。
这位锦衣卫副镇抚使走在沈天身侧,步伐不快不慢。
待走到衙门外的石阶下时,王奎脚步稍顿,侧过脸看向沈天。
他眼神颇为复杂,沉默片刻后才语带感慨地开口:“沈少好手段。这一番连消带打,既救出了孙茂等人,让石迁那厮进退维谷,又顺势惩戒了陈、白、燕几家,震慑以儆效尤——进退有据,狠辣果决,老哥我今日算是开眼了。”
王奎说到此处,欲言又止,最终却是摇了摇头,没将后半句说出口。
只是此番着实惊险,若真因此耽搁了前线军资转运,导致临仙战局崩溃,不单那几十万将士性命危殆,便是他与崔天常、苏文渊等人,恐怕也要被朝廷问罪,轻则丢官,重则入狱。
沈天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洒然一笑:“不得已而为之罢了,世道如此,若不心狠一些,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王奎闻言非但不以为忤,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激赏。
他久在朝堂,深知朝中政斗是何等险恶。
便是那些门阀出身的贵人,若想在朝中站的长久,也绝不能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沈天这般年纪,便能以雷霆手段破局,既护住自己羽翼又顺势反制对手,其政治天赋实属罕见。
沈天此时从袖中取出一封以火漆封好的信笺,递了过去:“对了,世兄,这是金氏商行等几家,于落霞镇暗中囤积的一批粮草、箭矢、药品清单。数量约莫够十万大军一月所需,若前线真有急需,或可解燃眉之急。”
王奎接过信笺,拆开扫了两眼,眼中顿时精光一闪。
那清单上所列物资,不仅品类齐全,数量庞大,更难得的是存放位置极其讲究——落霞镇紧邻临仙郡,却又不在主道之上,既便于快速调运,又不易被敌军探知。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间已带上了几分钦佩,郑重朝沈天一拱手:“多谢老弟!前线军情如火,你能在纷乱之中仍留此后手,顾全大局,老哥我——感激不尽!”
王奎这话说得诚挚,沈天预备的这批物资,确实能解临仙府战线的燃眉之急。
沈天此举,非但显其心细,更见其格局。
王奎心中对沈天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此子行事,虽略显酷烈,却不失章法,有大局观——未来定可成皇长子殿下一大助力。
他正欲转身离去,沈天却忽然咦了一声,眉头微蹙。
他看向自己袖中,里面隐有百余点惨绿色的微光透出,细细看去,竟是那套幽璃夫人的魂炼符宝‘玄阴戮魂针’,此刻正在微微震颤,针尖齐齐指向东北方向——那正是泰天府城最为繁华的街市区域。
沈天自从得知幽璃夫人不但肉身重塑,更得魔主神恩后,便一直将此针带在身边,并以前世所修的‘仙人指路’神通时时感应,试图锁定其方位。
只是此女不知是魂体因神恩产生质变,还是身怀遮蔽气息的秘宝,往日任凭沈天如何催动神通,都如石沉大海,杳无踪迹。
可今日,这套飞针却有了动静。
——幽璃夫人竟就在这泰天府城内,且距离此地不远!
“真是好胆——”
沈天心中冷笑,今日钦差行辕高手云集,崔天常、苏文渊、王奎,石迁,温灵玉等人皆在此处,城中更有鹰扬卫与锦衣卫大量人马巡防,此女竟敢潜入城中,就不怕被围杀?
他心念微动,本想立刻以神通锁定其方位,呼朋唤友将其擒下,却忽又改了主意,转而唤住王奎:
“世兄且慢,小弟另有一事想请教。”
王奎转身:“何事?”
沈天神色如常,仿佛袖中异动从未发生:“听闻前任青州镇守太监魏无咎,勾结礼郡王逆党一案,至今仍无进展?”
王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桩案子啊——那魏无咎关在诏狱之中,嘴硬得很,口口声声说是被你我栽赃陷害,抵死不认,北镇抚司对他动了几次大刑,还请钦天监的几位大法师以幻术惑心,却始终挖不出更多口供。”
他顿了顿,语气无奈:“眼下只能确证两件事:一是他确实曾勾结妖魔,出卖青州卫军部署;二是那几封与逆党往来的书信确系他亲笔所书,除此之外,再无收获。”
沈天听罢,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世兄可曾想过——或许魏无咎与礼郡王逆党,本就没有直接勾结?”
王奎一怔:“此话怎讲?”
沈天缓缓道:“他之所以暗中相助逆党,未必是出于本心,亦可能是奉命行事,你们对他用尽手段仍无进展,或许不是他骨头硬,而是有人从中干涉,让他没法开口,也不敢开口。”
王奎眉头渐渐锁紧,沉吟道:“你是说——屠公公?”
这不无可能,若是屠千秋使的什么手段,便是钦天监的几位大法师也无可奈何。
沈天不置可否,只淡淡道:“石迁乃屠千秋心腹,他明知青州战事紧张,泰天府乃转运枢纽,必须保持政局稳定;明知神狱二层妖魔随时可能攻入地表,我正全力备战——却仍要选在此时发难,扰乱地方,世兄就不觉得奇怪么?”
王奎闻言皱眉。
这在他看来毫不奇怪。
天子命沈八达筹建西拱卫司,分明已有重建西厂之意,这已严重威胁到屠千秋的权柄。
莫说东厂,便是他们北镇抚司也感到了压力,屠千秋要打压沈家,再正常不过。
况且昔日皇长子殿下被废,屠千秋可是出了大力气。
他摇头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并无实证,况且屠公公乃天子臂膀、内廷重臣,更得诸神眷顾,权势滔天,老弟,此话出了我耳,便莫再提。”
沈天却轻笑一声,声音依旧平稳:“那位屠公公执掌东厂百年,又兼司礼监秉笔,在内廷根基深厚,如今更得七位神明神眷,便连陛下——只怕也会觉得芒刺在背吧?他若真有叵测之心,必会引发朝廷动荡,届时陛下想必也会头疼万分。”
王奎听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左右瞥了一眼。
沈天这话已近乎妄测圣意,甚至隐隐有挑拨君臣之嫌。他居然就这般在行辕门外说出来,连罡力隔音都不用?
王奎心中疑惑更深,却也不愿在此话题上多纠缠,转而道:“对了,沈老弟,郡主那边你就不能劝劝她,让她回州城去?陛下已为皇长子殿下设立文安府,足以庇护她周全。”
沈天失笑:“实不相瞒,我已劝过数次。奈何修罗重情重义,非要跟在我身边不可。此事我是无法可想了,世兄不妨问问殿下,看他可有什么法子。”
王奎无奈摇头。
他又何尝没请示过?只是几次三番,都被殿下严词拒绝。
时间久了,他也隐隐猜到几分殿下的心思:一来是看重沈天在沈谷经营的基业,有意借沈修罗这郡主身份,加重他们对沈谷的重视,不得不投入更多高手看护;二来殿下自己怕是也乐得借此机会,让分神化身溜出州城,在沈谷逍遥自在。
二人又寒暄几句,王奎这才拱手告辞,匆匆往行辕内回去复命。
沈天目送他背影消失,目光却悄然转向东北方向,袖中玄阴戮魂针的震颤愈发明显。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意,却未做任何动作,反而转身朝另一条长街走去,步履从容,仿佛真是办完了事,悠然回府。
就在钦差行辕东北方向约一千三百丈外,一座三层酒楼望江楼的顶层雅间内,四道身影凭窗而立,正远远望着行辕门前的景象。
为首之人正是幽璃夫人。
她今日未着宫装,换了一身墨绿色绣金襦裙,外罩淡青纱衣,云鬓轻挽,插一支碧玉簪,妆容清淡,看上去就像个寻常富家夫人,只是那双凤眸流转间,仍带着几分掩不住的阴冷与戾气。
她身侧站着三人。
一人身材高大,满脸横肉,披着黑色大氅,正是薛屠。他双手抱胸,目光如鹰,紧紧盯着远处沈天的背影。
曹源则站在另一侧,他今日身着素白文士袍,须发皆白,面容清奇,手持一柄白玉折扇,轻轻摇动,神色淡然。
最后一人则是个中年道士打扮,面容枯瘦,眼眶深陷,身穿灰布道袍,背负一柄桃木剑,正是葛天明。
此刻他面前悬浮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古镜,镜面波纹荡漾,竟将远处沈天与王奎对话的景象与声音清晰映照出来——那镜背刻满云雷符文,灵光流转,赫然是一件二品符宝‘水月窥天’。
四人静静听完沈天与王奎的对谈,薛屠率先嗤笑一声:
“这倒是好消息,这便是堂堂大虞,哪怕魔军临境,仍内斗不休,彼此算计,是烂到根子里了,可惜!”
可惜这次军资风波,被崔天常与苏文渊强压了下去。
曹源轻摇折扇,似笑非笑:“狗咬狗,一嘴毛,且让他们斗去,斗得越凶,对我等越有利。”
薛屠却若有所思,转头看向曹源:“曹兄,你以为沈天方才那番话,是何用意?”
曹源手中折扇一顿,眼中闪过精光:“此子其心叵测,目的是想要挑唆王奎,不过他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
他缓缓道:“屠千秋执掌东厂百年,又得七位神明神眷,引得朝中众多大臣争相投靠,羽翼渐丰,那天德皇帝本就根基不正,又被众神厌弃,如今见屠千秋势大,心中岂能无隙?从近来朝局看,二人之间,确已生了罅隙。”
葛天明此时也阴恻恻开口:“那位屠公公武道强横,爪牙遍布朝野,他若真有异心,那天德皇帝确实要头疼万分,若能设法离间他们君臣,令其彼此猜忌,倒是能极大牵制大虞朝廷之力。”
薛屠缓缓点头,目露凶光:“正是此理。”
曹源却看向葛天明面前那面水月窥天镜,镜中沈天已渐行渐远,身影没入长街人流。
他意味深长道:“方才那姓王的也说了——他们手里没有证据。”
四人互视一眼,眼中皆掠过一丝幽光。
证据——有时候是可以炮制出来的。
他们甚至已有了将这些证据,送入大虞朝堂的渠道。
葛天明身前的水月窥天镜镜面开始波纹微漾,他已准备收回神通。
就在这一刹那,异变陡生!
“轰——!!!”
雅间东侧墙壁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
无数木屑砖石混合着一道炽烈如大日坠落的赤金戟光,似火山喷发般轰入室内!
那戟光未至,恐怖的纯阳热浪已席卷而来,雅间内温度骤升,桌椅帷幔瞬间焦枯自燃!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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