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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缄见画栩栩如生,甚是新奇有趣,料想家中孩童必定喜爱,遂提议道:“王某正欲归家,寒舍距此不远。不知吴掌柜可否移步?家中几个顽童见了此物,必定欢喜。”
吴铭欣然应允,心想趁驸马年幼,抓住他的胃,待其长成,多赠几幅画给我,很合理吧?
收摊,随王缄来到王家府邸前。
王缄道声“稍待”,入府唤人。
不多时,便领出六个孩童,三男三女,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跑得最快。
“诜儿,慢些!”
男孩充耳不闻,撒丫子跑至餐车前,小手攥着衣襟下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骨碌碌转着,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这便是小王诜了。
流程依旧,六个孩童依次转动指针。
王诜转时,口中念念有词:“龙!龙!龙!”
指针滴溜溜旋转,最终停在了“兔”格上。
王诜顿时垮下小脸,大失所望,拽着父亲衣袖恳求:“爹爹,诜儿还想再转一次!”
王缄摇头道:“一人仅限一次,不可贪多。”
任凭儿子如何撒娇耍赖,只是不许。
恰在此时,一辆装饰华贵的朱漆车驾辘辘驶近。
王缄认出车驾规制,忙拉着儿女避让道旁。
吴铭莫名觉得这辆豪车有些眼熟,同上回在狄青府外所见颇为相似。
的确是同一辆,便连车中乘客,亦是同一家人。
车内的赵仲针听得外间孩童嬉笑,好奇地掀起车帘一角探看,见几个孩童人手一支小兽,舔得正欢,瞬间被迷住了。
“爹爹,娘亲,那是什么?孩儿也想要!”
赵宗实朝外看了一眼,眉头微蹙,正待拒绝,妻子高滔滔已抢先吩咐车外随从:“停车,去买一串来。”
车夫稳稳刹停车驾,随从一跃而下,行至摊前询问。
车厢内,赵宗实语带责备:“此乃将门王家府前,贸然停车,恐惹非议。”
高滔滔不以为意:“我亦为将门之后,当初不也嫁给了你?何况王缄这一支既非将才,亦无实权,有什么打紧?”
“眼下是非常时刻,你应该清楚才是……”
赵宗实犹自责备妻子行事莽撞。
高滔滔轻轻抿嘴,不再辩驳。
她明白夫君的忧虑,直至上月,朝中仍物议汹汹,奏请官家立储的札子堆迭如山。
官家无子,若要立储,自幼长于宫中的夫君便是第一人选——也正因自幼长于宫中,方才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这并非坏事,只是……有时未免过于紧绷。
随从很快返回禀报:“此物须转动转盘,指针停于何种属相之上,摊主便绘制何物。”
赵仲针到底是少年心性,哪里按捺得住,脱口道:“我来转!”
话出口才想起征询父母的意见,忙扭头看去。
见母亲微微颔首,父亲虽面色微沉却并未出声反对,这才欢喜地跳下车,哒哒哒跑到摊前。
吴铭见他衣着华贵更胜王家孩童,再看王缄领着儿女恭敬退让的姿态,心下明了几分:这家人绝非寻常宗室,或许真如谢清欢所言,乃亲王之后。
赵仲针迫不及待,伸手用力一拨转盘指针,众人的目光随之牵动。
飞速转动的指针渐渐放缓,最终不偏不倚,落在了“龙”上!
“哇!”
众孩童齐声惊呼,赵仲针自是喜不自禁,其余孩童则满眼羡慕,王诜尤为艳羡,看着手里的小兔子,顿觉索然无味。
吴铭按部就班,舀起灼热的浆,汁随手腕移走,须臾间,龙首、龙角、龙身、龙爪、龙尾,乃至片片龙鳞,一一凝就。
赵仲针看得目不转瞬,直至吴铭嵌上竹签,递至他眼前,他才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好生了得!”
接过那条神气活现的龙,正乐得合不拢嘴,耳后猛地响起一声呵斥:“胡闹!”
赵仲针一激灵,回头望去,但见父亲的神色异常冷峻,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赵仲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举着那条威风凛凛的龙,吃也不是,放也不是,一时手足无措。
不止他,现场的气氛亦为之一僵。
龙是华夏文化中的至尊神物,作为一种延绵近万年的图腾,它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占据着崇高的地位。
起初只是作为氏族的图腾,秦汉时期,龙被赋予了“帝德”和“天威”的宗教形象。在宗法观念的影响下,龙纹在艺术创作中往往与“神圣”、“天”、“天子”等概念相呼应。
至元代,首度颁发“禁服麒麟、鸾凤、白兔、灵芝、双角五爪龙、八龙、九龙、万寿、福寿字、赭黄等服”之禁令,这便是龙纹最终成为封建帝王权威象征的发端。
到了明清时期,随着集权制度的登峰造极,龙纹便被皇家所垄断。官宦子弟、平民百姓如有擅用龙纹者,视为“僭越”,犯大逆罪。
介于之间的宋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
宋代是龙纹向艺术化发展的高峰期,艺术创作相对自由,少有封建宗法的桎梏,宫廷龙纹和民间龙纹的发展并驾齐驱。
宫廷龙的造型突出神性,金碧辉煌、精巧典雅,涉及宫廷礼仪和生活的各方面;民间仍以龙来辟邪祈福,特点是寓意吉祥,素雅秀美、气韵生动。
民间画龙并非忌讳,何况吴铭绘制的龙远远算不上精致,只是形似罢了。
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除非这家人身处那个位置,是以格外敏感。
一念及此,吴铭忍不住再次端详眼前的小男孩,这个时间点,宋神宗的年龄应该和他相仿。
莫非……
气氛忽然僵住,还是王诜机灵,立时递上手里的兔,打破沉默道:“我同你换罢!这兔子我还没尝过哩!”
“可是……”
赵仲针看看自己手中威风的大龙,再看看那只不起眼的小兔,心中万般不愿。
然而父亲的目光直如芒刺在背,他只得忍痛割爱:“……也好。”
将龙递出,换回了那只兔。
王诜得了威风的大龙,喜笑颜开。
赵仲针握着不起眼的小兔,闷闷不乐地登回车上。
吴铭看在眼里,心里大呼卧槽。
如果这家人真是赵宗实一家,那王诜就是他家的女婿啊!尽管这位驸马爷风流成性,并非什么乘龙快婿。
今晚大概率是这对郎舅的初次碰面,单看此时的小神宗和小驸马,其好吃贪玩倒和寻常的小孩一般无二,谁能想到……
豪华车驾重新启动,辘辘驶离王家,融入东京的夜色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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