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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军单于沙哑的声终於传过来,那野兽的喘息声这才渐渐平息。
“兰咄禄,说了什么?”军臣单于的声音竟然有些虚弱,不復之前的威严。
“他想让我出兵助阵。”伊稚斜抬起了头,仰视著自己的兄长,眼睛微缩。
半个时辰以前,军臣单于还像是一只年迈却凶猛的头狼,可以轻而易举地將凯覦狼王之位的公狼嚇退。
可如今,他的那份凶猛和威严已荡然无存!这个让汉人瑟瑟发抖的匈奴大单于,与最寻常的垂垂老者並无二致。
脸色灰黑、头髮枯白、皮肤乾瘪生机正源源不断地从他的七窍流出去。
不可制止,不可逆转,不可阻挡!!
伊稚斜见过军臣单于的这副模样,亦是少数几个知晓后者已病入膏盲的人。
但他此刻仍然很诧异,他意识到,自己的大兄,匈奴的单于,大汉的克星—真要魂归崑崙山了。
不管部下再怎么称颂,都不可能让这老人真的与祁连山、崑崙山“同岁”
伊稚斜冷漠如水的心,终於泛起了一点点涟漪,复杂的味道在口中荡漾开。
不过,虽然心有起伏,他的表情却控制得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
“仅仅如此?”军臣单于浑浊的眼睛忽然亮了,向下射出一支箭。
“他还说了,若他当上大单于,封我为左贤王。”伊稚斜回答道。
“哈哈哈哈!”军臣单于仿佛听到了什么趣谈,竟然大笑了起来,以至於又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身边那老巫祝倒了一杯加了草药粉末的血酒,呈到座前,却被咳得满脸黑红的军臣单于一把推开了。
“——”咳嗽声渐渐了下来,而后又是一阵野兽一般的喘息声,许久才平息。
“兰咄禄啊!此刻还如此糊涂,还敢覬覦单于的王座?”军臣单于颤声笑著道。
“—”伊稚斜依旧保持沉默,並未擅自插话。
“伊稚斜啊,你—答应了?”军臣单于话锋一转问道。
“单于说过,让我与他周旋。”伊稚斜不动声色地答道。
“我是问你,是不是答应了。”军臣单于又问,这是在问伊稚斜內心真正所想。
“弟不敢。”伊稚斜微微低头。
“你平日虽然沉默少言,却是一个睿智的人—这几年,帮我做了许多事,是王帐之上最凶猛的那只雄鹰!“军臣单于夸道。
“不敢当。”伊稚斜略躬身道。
“我要立於单为大单于,兰咄禄怎么说?”军臣单于道。
“说大单于,明面上仿效汉制,背地里爱子心切。”伊稚斜无任何隱瞒地回答。
“还有呢?”军臣单于再问道,一时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他还说了,效仿汉制,將是取死之道。”伊稚斜答道。
“他这蠢物!无可救药!”军臣单于呵斥道,又一阵咳。
“大单于——保重身体。”伊稚斜有些生硬地进言一句。
“.”军臣单于浊眼转了转,鹰视伊稚斜,沉声问,“你如何看待仿效汉制?”
“弟很愚钝,只知道奉大单于之令惩凶攻伐,其余的事,倒是並没有想过太多。”伊稚斜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此倒好,”军臣单于嘆道,本不欲再说,但想了想,仍然问道,“以你所见,我匈奴人,有何不?“
“—”伊稚斜沉思刻,才回答道,“不懂煮盐制铁,不善做陶刻,不守法制典礼,热衷內乱私斗。”
“嗯?”军臣单于疑惑道,饶有趣味地重新打量平日里沉默不语的三弟,再问道,“这些话,你怎知的?”
“平日在王帐里停留走动,听大单于与汉地来的人说过,弟虽然听不懂,却记下了。”伊稚斜恭敬地答道。
“好!”军臣单于拍手道,险些再次咳起来,而后夸道,“你记下了,便是听懂了,比那兰咄禄强百倍!”
“”伊稚斜再次躬身,似乎不敢接受单于的这夸奖。
“所以,我才要推行汉制;所以,我才要让於单当单于!唯有像汉人那样推行“父死子继”,才能让单于出自一系血脉——”
“唯有单于出自一系血脉,才能减少族中的內斗,才能树起单于的权威,才能收拢我族人心,才能让匈奴诸部合於一体——”
“唯有匈奴各部合於一体,才能將狼鹰之旃插到长安城的未央宫去!”军臣单于说得极亢奋,黑红黯淡的脸色竞恢復了光彩。
“—.”伊稚斜做惊讶状,连忙將右放在胸前,由衷称讚了一句,“大单于有鹰的志向、狼的睿智,定能引我族走向山巔!”
“你是我阿弟,是骨肉血亲!兰咄禄也是我阿弟,亦是骨肉血亲!我想让尔等扶於单即位,助他飞上苍穹!”军臣单于由衷道。
“——”伊稚斜稳住神道,“弟得令!”
“三日后,你如约率军助阵。但是,要看准时机,抢在兰咄禄之前,攻破云中城的大门!!”军臣单于忽然坐直,指向伊稚斜。
“——”伊稚斜有些不解地迟疑了。
“这破城之功,要由你来拿,绝不许兰咄禄染指,决不许他盖过我儿於单的风头!“军臣单于说完此话,力竭似地瘫坐回王座。
“得令!”伊稚斜点题答道,再没有任何疑问了。
“今次回大漠,我將会褫夺兰咄禄的右贤王之位,这右贤王由你来当!”深陷王座的军臣单于声音渐小,却拋出了一个大饵料。
“谢大单于!”伊稚斜单膝著地道。
“还有何疑,今夜只管问清。”军臣单于似乎已经精疲力尽地摆手说道。
“回去之后,二兄还能活吗?”伊稚斜迟疑地问。
“你——想不想让他活下去?”军臣单于反问道。
“二兄乃我骨肉血亲,虽有错,可我想让他活。”伊稚斜抬头直视王座。
“刚才说了,你比他看得清啊,我等是血脉骨肉,我也想让他活下去。”军臣单于有些欣慰地点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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