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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此事不能急,你给丞相送八百里的急递,让他发来许本官暂代总督一职的文书,理由便是樊千秋告病假不起。”丁充国道。
“府君!还要等十日!只怕会有”左修文痛心疾首地还想再劝,但是却被丁充国坚决地抬手拦住了。
“不必再说了,”丁充国顿了顿道,“动静能小些便要小些,匈奴人隨时会来袭,车骑將军隨时会出征,不可坏大局!”
“可———”左修文不死心,仍然想进言。
“我心意已决,调兵去屠戮总督府,风险太过,只要有一人漏出去,便会败露,你我,等丞相的文书!”丁充国摇头道。
“.—”左修文不再挣扎,没有丁充国的首肯,他调动不了一兵一卒,僵持片刻,终於侧脸行了个礼,不甘心地答诺道。
“你去破虏城,找周辟强,让他儘量拦截那汉军,能不杀人便不杀人,先扣下来,带来见我,
大局不可乱!”丁充国道。
“诺。”左修文很是失望地回答著,而后不满地拂袖,便冒著雨匆匆离开了正堂。
丁充国对著空荡荡的正堂呆坐许久,愈发地颓丧,脸色蜡黄,仿佛一场大病初癒。
两眼更是无神地盯著门外密集的雨,混乱发胀的脑海中不停地闪过“莫须有”“骂名”“互人”“贪財”“大局”等词。
它们从脑海中飞出来,飘到了眼前,匯聚成了桑弘羊、林静姝、左修文、周辟强、樊千秋这些人的脸,不停地嘲笑著他。
最终,这些脸也散了,变成一团墨,混合在一起,而后化开,成了一个一个人影一一个子长得非常高,下巴格外地粗壮。
这些人影就站在堂中,居高临下地看著丁充国,像极了捉拿审讯他的高官。
不,不像人,不像官,像饿极的狼!
“丁充国,丞相向天子举荐你到云中郡当郡守,便是看你沉稳识大体,不会胡乱行事,你当知如何吧?”一个高大的黑影说道。
“丞相乃百官之首,忠於內庭之前,当忠於外朝,唯有如此,才是德才兼备之循吏。”另一个黑影授须说道。
“边塞的燧卒虽苦,但国帑亦困顿,亦无钱贴恤。尔等可开关市征关税,便宜行事。”又一个黑影自得说道。
“两分入內府,五分入相府,三分恤燧卒此乃善举,不可偏废。”授须黑影摇头晃脑地说道。
“做好了此事,是大功一件,日后平定匈奴,便给尔等记功。”自得的黑影拿腔拿调道。
“日后我等同朝为官,当共同进退,为县官操持,替大汉效忠。”那高大的黑影狞笑道。
“田丞相身故,竇丞相登堂,一切皆按成制!”授须的黑影摇头晃脑道,全身都是諂媚。
“丁郡守充国,当以大局为重啊一一”几个黑影拖长声音齐整地唱完最后这句,而后化作一阵烟雾,绕樑三四周,终於飘散开。
“...”丁充国猛地晃了晃脑袋,乾涸的喉头咽下一口唾沫,才发现堂下並无任何异动。
確认此事之后,他不禁哑然苦笑。
两个时辰之前,他赶往总督府时,还能杀气腾腾,恨不得直接戳破樊千秋布下的迷魂阵。
但是如今回来,他却没了精气神。
不只是因为与桑弘羊、林静姝之流的爭斗耗费了他太多气力。
更是因为他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中。
十年了,他都在为“大局”著想。
可是,这“大局”究竟是什么呢?
为“大局”,他这郡守竟然要对汉军同袍下杀手,塞候们竟然在拦截夜袭匈奴人的汉军,他的主簿竟然要屠总督府?
所有的事情,都不该是这个局面。
是自己老了,所以才下不定杀心?还是自己老了,才看清了阴暗,不愿再犯错,所以不下定杀心?
此时此刻,丁充国他自己也想不明百了。
明明仇是匈奴人,为什么要同室操戈?
错的究竟是什么人?
想到此处,丁充国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跟跑地走到正堂门口,朝院中看去。
门亭卒都站得笔直,属官亦在劳碌奔忙,一切似乎与往常无二。
可是,丁充国感受到了一股凉意和恶寒,让他浑身发冷、颤抖。
他伸手按在了剑上,才稍稍平静了一些,仿佛这把剑能给他无穷的力量:死在剑下的那百余条匈奴亡魂,便是他的底气吧。
“鏗鏘”一声,丁充国抽出了自己的剑,对著微弱的光,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许久没有出鞘,剑格处竟然生了些锈跡,著实有些碍眼,极像美女脸上的疤。
他伸手抠了抠,那块小小的锈跡却无动於衷,只得作罢,將视线移到剑锋上。
仍然寒光闪烁,仍然剑气逼人,与十几年前相比,没有半点的銼钝,依旧可以砍杀无数的匈奴人。
只是,还有机会吗?
丁充国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樊千秋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倘若能马革裹尸,倒也是一件幸事,
不是笑谈,是夙愿。
然而,这场雨之后,他丁充国不知还有没有杀敌的机会了。
樊千秋是一个人才,身上更有一股狠劲儿,要做的事未有做不到的。
恐怕,今次此子仍能取胜吧?也许,有別的选择?
可是,丁充国不能退缩,还是因为“大局”二字!
想到此处,丁充国稳了稳心神,便把剑收了回来:还得继续爭一爭!
他这才缓缓的转过身去,走向了正堂深处的榻上,渐渐隱入了黑暗。
云中的雨,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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