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遇到章节错误,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稍后尝试刷新。
若不是朝议才刚刚开始,刘彻定然会先下令歇息,寻机与自己信得过的朝臣通气。
可是,如今还不到时辰。
如此,便真胜负难料了。
樊千秋做事太过刚猛了,虽然凭藉这行事风格做成了不少实事,但在朝堂中恐怕並无太多的故交。
到底有多少人愿意站出来替樊千秋说话呢,刘彻当真摸不住了。
刘彻冷峻的目光扫视著,最终还是停在了人群中的樊千秋身上。
对方此刻正端坐在榻上,微微低著头,一动不动地盯著案面看,不恼不怒,乍一看,竟像睡著了。
刚刚在未央殿里发生的这激烈的爭论,似乎与他没有任何干係?
“这竖子当真没心没肺,朕为他操碎心,他此刻竟还能安坐,今日事毕,定要召去宣室殿好好地责罚!”刘彻心中愤然想到。
“陛下?”竇婴询问的声音传了过来,將似乎正在愣神的刘彻拉了回来。
“那今日便依丞相所言,按成制来办。”刘彻故作不经意说道,他已做出了决定,今日若不能顺遂,日后再想办法处置他们。
“诺!”竇婴微微行礼,看向了韩安国,对其轻轻地点了点头,后者便心领神会。
“微臣御史大夫韩安国有奏。”韩安国说完,退后一步,拜在殿中,接著说道,“樊千秋处事操切,虽有功,却不当记功。”
“微臣廷尉张汤有奏,樊千秋查办巫蛊案,夙兴夜寐,出生入死,攘除奸邪,实乃德才兼具之臣,当记大功!”张汤並未下拜。
“..—”二人说完之后,未央殿陷入了安静,片刻之后,才有响动。
“微臣大司农政当时附议御史大夫之奏。”郑当时连忙往前走一步,在韩安国身后下拜道。
“微臣少府江神附议御史大夫—
“微臣丞相府司直鄢福禄附议御史大夫·—”
“微臣太常张定附议御史大夫—”
“微臣御史中丞董附议御史大夫—
“微臣將作大匠孟欢附议御史大夫“微臣中尉灌夫附议御史大夫“微臣—”
这些朝臣先是一个接一个走到了殿中,然后再端正地向刘彻行了揖礼,最后才来到御史大夫韩安国的身后,下拜附议其奏。
其间並没有任何的停顿和混乱,一切都井井有条,仿佛已排演过多次:自然確实排演过,在丞相府廷议之时,便是这样的。
坐在榻上的官员是越来越少了,跪在地上的官员便越来越多了,而且所有表態的官员都跪在了韩安国这一侧,无一个例外。
所以,倒是仍然站著的张汤显得有些形单影只了,他的腰杆挺得笔直,长满须的脸也桀驁地昂著,但是眉头却越皱越紧。
每次在朝议上发起类似的上奏,都能体现个人能力威望的高低,若是“输得”太多次了,便可能会威信扫地,於仕途不利。
这不是有圣心眷顾便可挽回的一一若旁的衙寺不把你放在眼中,不愿与你“方便”,而是一味地肘,你便办不成一件事。
总不能天天都去找皇帝哭诉吧?那皇帝要你何用?
所以,今日张汤也不只是为了替樊千秋主持公道,也是为自己爭口气。
此刻,他看到这局势如此不利,又怎能不揪心呢?
不只是他,就连站起来的刘彻在来回几次步后,也背著手转过身去,假意细细品鑑写在皇榻后头这幅屏风上的《孝经》。
这幅《孝经》是赞侯萧何之手,已掛在此处多年,纵使其字“可鑑”,但“鉴”了那么多年,
也不必再如此细致地鑑赏了。
刘彻只是用这种方式掩盖失望,並调整他的情绪,为之后的“服软”做些情绪上的准备。
虽然他已经背过身去,但仍一直默默地数著人数,已有三四十人附议御史大夫韩安国了,今日的局面恐怕再难翻转过来了。
此刻还有六七十个官员未附议,可每次都是如此,大多数朝臣都会先看风向,若风向一边倒,
为了明哲保身,便不会表態。
所以,“结党”便是用少数官员裹挟朝堂的走向,更显得可恶刘彻並不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今日仓促间转向,贏面本就小,既然赌输了,便要痛快认输,
下次再痛快贏回来便可以了。
身为皇帝,刘彻可以输无数次。
相比刘彻,站在殿中的丞相竇婴倒是有几分自得,他怎会看不出天子的心思,正因看出来了,
刚刚才会站出来,力挽狂澜。
那“陈帐”暴露之后,他確实也小心行事好一阵,在朝堂上唯天子马首是瞻。
但是,他亦看出来了,当今的皇帝所图非小,对那权力的渴望更是异於常人。
他当丞相,自然可以一路退让,当一个装聋作哑的“百官之首”。
然而,他竇婴不是一个寻常人,昔日先帝还在时,他便已身居三公的高位了。
见惯风浪,自然不愿庸庸无为,还想要成就一番能留青史的事业。
当然,竇婴不只自己想垂青史,更想要在丞相的位置上多坐几年,扶持党羽和子弟,让竇氏一门能够世世代代显赫下去。
原本,他以为自己只要“忠”,便可一直得到皇帝的信赖和重用,保住荣华和富贵,进而让一门都获得荣宠。
可这堂邑侯和馆陶公主的下场,让他看到了危机:站在皇榻上的这个天子,似乎对他们这些老臣总有些戒备,不愿重用。
竇婴难免有些怕,他怕这几年又会风云突变,自已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再次被罢免,而后彻底从朝堂上消失。
这还是好的下场,说不定,还会落一个身死族灭的悲惨下场一一若是仔细追查的话,他做的一些事,也能掀成滔天大案。
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稳定朝堂格局,竇婴今日都要和天子小小地较量上一局,把实力亮一亮,以免被“误杀”了。
而且,今次若是由他出面,让这樊千秋不被记功,那其余朝臣也会在心中好好地掂量掂量:这皇权和相权,敦轻?敦重?
竇婴颇自得地看著朝臣们一个接一个出列,心中深处很满意。
此刻的他,不仅忘记了自己四五年前被起復之时的又惊又喜,更忘了三年前被“陈帐”敲打时的惶恐和不安。
只有得意。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终於没有官员再出列下拜附议了,除了坐在榻上的旁观者外,殿中已经跪了四十多个朝臣,济济一堂,看著有几分壮观。
百官公卿,许久都没这么心齐了,他这百官之首,做得还算称职吧。
“咳咳!咳咳!”竇婴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抖抖自己袍服的前襟,又整了一下腰间的组綬缓缓来到了韩安国的身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