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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眼睛更亮:“原来是大夫!”
潘筠给老人家看了一下,对方身体还不错,但潘筠也没放开他的手,一边摸着脉一边给他们科普:“这沼气不仅会让人中毒,甚至死亡,还尤忌火,哪怕只是一点火星,也有可能引起熊熊大火,甚至是爆炸。”
大全连连点头:“对对,所以我爹一把火把那片烂泥滩给烧了,火还飘到了空中,可怕得很。”
潘筠停顿许久后道:“你们也可怕得很。”
薛韶拢手站在一旁笑道:“我去过,那片烂泥滩形成的时间还不长,只有一掌左右的深度,是因为从上而下的水流排不出去,久而久之就成了泥潭,偏巧那里植物茂盛,而距离那里不远有一大片旱地,另一边是一个大池塘。”
“浇灌自有大池塘,这一边又全是荒地,他们拔出来的草就顺手都丢到了那里,久而久之,草木腐朽,直接把低洼处原来生长茂盛的草木全部毒死,倒形成了一个臭气熏天的毒泥潭。”
因为臭,也只能拿来丢草,除了老人,还真没谁想过在那片毒泥潭的旁边开一块田。
老人:“开出来前,他们都笑我,我一开出来,他们都嫉妒起来,这两年,周围好一点的荒地都被村里人占了,大家多少都开了一点田地,这才平衡。”
薛韶顺势问:“这些田地可造册拿了地契?”
“报给了衙门就要纳税,那不行,”老人直接道:“我们都没报,自家知道自家的地在哪儿就行。”
薛韶:“没有地契,万一有纷争怎么办?”
“有各家的族长和里正呢,村里的老人也都明理,不是他们的,他们抢不去,不是我们的,我们不抢。”
潘筠扫了薛韶一眼后道:“我从泉州城出来时听人说朝廷正在清丈土地,到时候清丈到这边查出来,不上契也得上契吧?”
老人不在意道:“有顾老爷在呢,不用怕。”
潘筠好奇的问:“顾老爷那么利害?”
“厉害!”老人骄傲的道:“顾老爷是大官,是我妹夫的堂弟,我家的地就是托我妹夫的福挂在了顾老爷家里。”
潘筠微微点头:“这样倒方便,不知道顾老爷在其中抽几成的租子?”
“不错,就抽一成。”
潘筠一听,惊叹道:“这样说来,顾老爷是个好人。”
老人肯定的点头,道:“顾老爷是个大好人,大善人,村里那条道,还有村东那座桥,都是顾家出钱修的,因有顾家庇护,这些年上面摊派下来的杂税和剿饷、练饷,我们都少交一半,村里那些姓顾的,跟顾老爷更亲近的,更是一文钱都不用交。”
老人说到这里,扭头叮嘱儿子:“大全,我们得记住顾老爷的好,等这晚稻打下来晾干,给顾老爷和顾公子送一小袋去,让他们也尝尝这晚稻和一般的稻有啥区别。”
大全一口应下。
老人说起顾家来滔滔不绝,薛韶在田间地头还没来得及问的问题,潘筠只是抛出一个引子,他就叽里呱啦全说了,而且越说分享欲越强。
吃饭时没停,吃完饭也没停。
直到春莲帮他们铺好床铺,催促爷爷去洗澡睡觉,老人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
站起来还不舍得走,回头和薛韶潘筠道:“顾公子和你们差不多大,也甚是厉害,他已考中举人,听说明年要进京考进士呢,官差要是来量我的地,我就再托我妹夫,把那一亩田两亩地挂在顾公子名下……”
他道:“顾老爷是好人,顾公子也是善人。”
潘筠和薛韶都没吭声,目送老人一边念叨,一边快乐的去洗澡。
顾老爷和顾少爷是好人吗?
对家乡和亲友来说,他们当然是,可在这一片天地之外,因为他们不缴和少缴赋税而不得不多缴的农民来说却不是。
薛韶道:“来前我查过,德化县在册的耕地有六万四千八百余亩,今年泉州给德化县的田税额度是三万一千三百五十石,这是定额,所以,这边少缴,德化县其他地方的人就要多缴。”
潘筠坐到小凳子上,拨了拨眼前的火堆,轻声道:“依太祖皇帝制定的税率,大明的赋税不算重,但七十多年下来,实际上的人口和田地都在增加,但账面上的人口和田地一点没加,历代皇帝和朝臣们都没想过为什么吗?”
薛韶垂眸,沉声道:“因为劳役太重,还因为额外加的杂税太多,太重。”
“大明要增加国税收入,就必须解决这几点,”潘筠道:“否则,即便工业能起步,也会被它拉垮,而且,工业的发展需要人,而这些人现在都不在册上,而是黑户,他们怎么可能出去干活,发展工业?”
薛韶微微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月亮被遮蔽,只有零星几颗星星在天上一闪一闪的。
不知何时起了风,天上的云不断卷着离开,月亮慢慢露出半边来,另一面天上的星星也多了几颗,却越发的闪亮。
薛韶喃喃道:“若是官绅一并纳粮,没有这等优惠之策,自然也就没了所谓的寄名。”
潘筠目光闪动,轻声问道:“那偏重的劳役呢?”
薛韶扭头看她,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盯着她轻声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粮税既然和官绅一样了,劳役也当和他们一样,全部取消,或是全部纳入田亩之中,一并收取,没有了分别,自然就不会再出现隐田隐民的情况。”
薛韶原地转圈,许久后道:“要做成这件事可不容易,真做了,你我真的有可能会死,即便你是修为高深的修者,只怕也挡不住。”
潘筠轻笑道:“做都做了,岂有回头的道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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