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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男人起身离开。
冼玉珍拿起一份当地的华文报纸《新报》,进入悠闲地看报时间。
但她的悠闲并未持续太久,一个陆军情报局的人过来,放了一沓文件在桌面,她也拿出一沓文件放在桌面,两人于沉默中完成了情报交换。
英国和印尼在情报方面有合作,她是以交换情报的理由入境印尼,身份对印尼情报机构公开。
拿着文件,她返回位于新把杀(pasar baru)的“hotel des galeries”,一间充满法国风情的酒店,华人富商包场婚宴的热门地,雅加达的华人女孩们都盼望在这里留下美好回忆。
她坐于窗前,翻开一份情报,细细阅读,试着从字里行间提炼出有趣的文字,例如某华人富商通马共。
冼耀文脱掉皮鞋,往凳子上一蹲,接过摊主递过来的一大碗米饭,从挂在支撑柱上的筷筒里抽了一双筷子,往嘴里扒了一大口米饭。
他的筷子刚伸到菜碟,蹲在侧边的一个饭铲头阿叔开腔了,“后生仔,着到咁光鲜——西装骨骨、对鞋到镜都照到人,仲肯嚟我哋呢度蹲凳仔食两餸饭,唔怕油渍弹花你件靓衫咩?”
冼耀文看向阿叔,绽放笑容,“阿叔,靓衫是穿给别人看的,饭是给自己吃的,自己开心就好。”
“后生仔,真系好醒神。”
冼耀文微笑回应,转脸看向坐在边上的王右家,她捏着筷子,双眼对着菜碟发呆。
“吃不惯?”
王右家被惊醒,侧了侧头,对冼耀文轻声说:“肉上的毛好长,我犯恶心。”
冼耀文看向菜碟,夹起带毛的肥瘦肉,用指甲拔掉毛,送到嘴里咬掉皮,肉夹到王右家的饭山上,“你偷着乐吧,一盆菜一共就几块大肉,老板拿来做幌子的,在你这儿折了一块。”
闻言,王右家看向菜盆,发现刚才见到的几块稍大的肉依旧静静地躺在那儿,只少了她碗里的一块。再看一眼冼耀文的菜碟,仅一块八倍镜下的大肉,牙缝稍大就卡不住。
她夹起肉放进冼耀文碗里,“我不吃,给你。”
冼耀文夹起咬一小口,往边上放放,扒拉两大口米饭进嘴,一边咀嚼,一边看向阿叔放在边上的啤酒瓶,瓶口塞着木塞,瓶身绑着布带放着拎挂,瓶内有三分之二满的液体,看颜色应该是茶叶尘。
制茶时总有一些茶叶不能保持完整,较大的碎片叫高碎,稍小的叫高沫,粒状的就叫茶尘,属于茶叶的下脚料,适合做成“茶包”装在华丽的礼盒里,赋予文化气息,然后高价卖给送礼人儿。
茶尘便宜,品质好的也就四五角一斤,放锅里一煮,多加点劣质粗糖,成品就是茶叶尘,再能喝茶,一斤也能管上一个月。
少顷,他收回目光贴在王右家耳边说:“这边的码头苦力、建筑工都喝茶叶尘,外面卖3分一杯。人力车夫喝粗茶,一般都是上一年滞销的爪哇粗枝大叶,一杯四五分。
福建人开的茶室里有红碎茶下脚料,免费续水,一杯5分至8分。海南人开的咖啡店里有袜茶,老板用旧茶袜反复煮茶叶末、茎,员工下班喝剩茶。
甘榜那边的马来人发薪日或心情好会买杯拉茶喝,一杯8分至1角。
在军营那边做生意的阿兵哥妓女一次收费5角至1元;街头站壁8角至1.5元;码头流动船妓1元至2元;柔佛路、罗威尔路的木板间2元、3元;德斯加路、景锡路的短钟4元至6元。
武吉士街的日式唐楼还有karayuki-san,唐幸桑,东洋遗留在这里的南洋姐,有浴室、冷气,做长钟,一次8元至15元。”
冼耀文顿了顿,“喝茶的人和嫖客高度重合,他们宁愿从嘴里抠一点,也不愿意少嫖一次。”
“你说这个做什么?”王右家不解道。
“跪在堂上的铁匠绝对不知道顾客买砍刀是用来杀人,批发茶商却要搞清楚下游茶商把茶叶卖给谁,作价几何。”
冼耀文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带你来这里吃饭,是想让你走近服务的终端客户,了解一下他们的收入结构,分析一下钱在衣食住行嫖赌抽上的分配,思考一下有没有办法驱动他们在茶上多分配几个大子。”
王右家瞠目结舌道:“你还想管别人怎么花钱?”
冼耀文没好气地说:“想让一个孝子死,未必需要一枪打死他,也可以拿枪杵他爹妈脑门上,让他自我了断。
您这脑袋瓜子是叫猪油糊了咋的?成天不是惦记着炕头那档子事儿,就是琢磨炕尾那点儿勾当,横竖就不会拐个弯儿想想别的?
要不是生在好人家儿,吃屎都挨不着热乎的!”
王右家推了冼耀文一下,娇嗔道:“嘴上积点德,别满嘴喷粪。”
“怎么,我说得不够北平?”冼耀文轻笑道。
“哪儿能不够啊,都平到菜市口胡同了,再平就到天桥杂耍摊儿了!”
“得嘞,不跟您逗咳嗽,说点正经的。”
“妥了!”王右家左手背拍了右手心一下:“不耍贫嘴了,有啥正经营生您尽管道来,我这儿听着呢。”
王右家生于湖北,幼时搬到北平,负笈美国之前都在北平念书,一转眼,有年头没人跟她用京片子耍贫嘴,耍上两句还是挺美的。
冼耀文吃了一口菜,慢条斯理道:“别看新马两地的茶庄不少,但其实就是几帮人,华人、峇峇娘惹、英资,后面两个不做大陆茶,可以不用理会。
华人细分一下,可以分为安溪帮、潮州帮,以及其他。
安溪帮做乌龙茶,潮州帮做黑茶,1948年因为大陆的局势,大批茶商转做台湾茶,今年禁运一搞,做大陆茶的再次减少,即使还在做大陆茶的茶商,货源也不是正路来的。
铁观音从安溪长坑、感德至厦门高崎,再到香港转星洲;武夷岩茶从武夷星村至福州马尾,后面一样;老丛鸭屎香、宋种从潮州凤凰山至汕头。
现在从大陆过来的茶只有这三条线,三条线有一个共同点,大陆境内那段路不经过海关,纯走私,香港和星洲两段路,只有高档货要参与星洲政府招标才老实交税,其他能逃则逃。”
冼耀文凑到王右家耳边,“正因为几乎不缴税,这边的茶商才有便宜茶叶卖,我是大陆茶最大的代理商,茶叶都是从国营公司拿的,成本要比他们贵,我和他们竞争太吃亏,所以要做点事。”
“做什么?”
“打击走私,源头彻底堵死,香港堵不死,也要逼他们给海关相关人士好处费,星洲这里也是一样。
把大家的成本都抬起来,逼他们做不成茶叶尘和粗茶,变相改变终端客户的消费结构,逼他们减少嫖的次数,增加在茶叶上的开支。”
“大陆茶和台湾茶变贵,茶商可以做其他茶。”
“他们做不了,英国佬和峇峇娘惹不会答应。”
东京。
林葆诚在大和制衣的办公室,给香港发送传真。
疯了,订单接疯了,大和制衣吃下了美军八月份280万件棉质军用衬衫的120万件,根本来不及做,100万件只能甩给中华制衣消化。
这还没完,九月份的预订单410万条军裤的一半,也被大和制衣吃下,依然要甩给中华制衣消化。(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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