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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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嘀呜——嘀呜——嘀呜——”

山语小区第十八单元楼下, 警车鸣笛，蓝白警戒线拉得很长，杜绝了任何非该栋居进去凑热闹的可能性。

夏云扬和顾骁远赶到的时候, 414号房门大开，陈逍遥正在给报案人做笔录。

那是个年轻的女孩，正抱着一条黄色的中华田园犬哭得不行, “我……呜呜呜……我出门溜妞妞, 发现……发现她家开着门……呜呜呜妈妈我好害怕呀……全是血……到处……全是血……我要找我妈妈呜呜呜呜……”

年轻女孩的状态太差, 陈逍遥只好一边安慰她，一边继续做笔录，“你别哭啊，我们已经联系你妈妈了，她很快就过来了。你先跟我说说, 你当时都看到了什么？”

年轻女孩哽咽着, 把头埋进了中华田园犬的毛发里, 一个地劲寻求着心底最渴望的避风港, “呜呜呜呜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陈逍遥还想再问, 肩膀就被拍了下, 他一回头，见到夏云扬, 忙道：“夏队，报案人情绪太激动，没法正常录笔录, 怎么办？”

“别逼得太紧了, 先让她平息一会儿。”夏云扬说, “实在不行，就等她母亲来了再问吧。”

陈逍遥“哦哦”两声, “那我就不进去了，在这安慰安慰她？”

秦淮有被冒犯到，“嘿，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颜狗呢？”

夏云扬应了声，“我们先进去了。”

“不作为的班主任，往往都会成为校园暴力滋生的温床。”夏云扬语气平淡地说，“刘育三会憎恨她，完全在情理之中，只不过也在我们的意料之外，所以才没能防范。”

夏云扬说：“还有呢？”

夏云扬站在检测窗户的俞宝儿身旁，“有什么发现吗？”

顾骁远抿唇看向其他地方，没有回答，也没有松手。但那意思很明显，他不乐意夏云扬去碰其他人。

满地的人体组织像是天女散一样，这里一块肉，那里一根脚指头，几乎碎成了渣滓，却又能清晰地通过伤口整齐的断面来判断，凶手下刀的技术是非常熟练而又平稳的，以致于还能拼凑出来巨大的“五喜”两个字。

夏云扬想拍拍他的肩膀，没拍到，反而被一只宽厚粗糙的掌心给握住了。

俞宝儿摇了摇头，“血迹占据的面积太大了，不知道会不会淹没了有效的证据，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查到异常的地方。”

秦淮还在捡尸块，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虽然还没找到被害者的头颅，但这里是玉仙仙的房子，她又是独居，再加上碎裂的衣服布料和放置在桌上的手机，已经确认了都是属于她的物品，所以就是她遇害的可能性很高。”

夏云扬问他：“怎么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血腥。

这一地散落的血肉，不仅忙坏了法医，也忙坏了技侦。

黄文添的脸色不是很好，“夏队。”

“卧槽！”

黄文添也很意外，瞪大了眼睛，道：“您怎么知道这里被害人是玉仙仙？”

这件事他很早以前就想要做了，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和身份，现在他有了，就不想要再拘束自己。

夏云扬随口道：“玉仙仙？”

可以说是相当卑微了。

“你们俩可别打情骂俏了！”只见小刘拿着锅盖的手都在颤唞，手指不停地示意炖锅的方向，“秦哥，你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面。”

陈逍遥小声提醒他们：“那个……夏队，据说现场非常血腥，你们千万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说是两块，就是两块，多一块也不给帮忙，气得秦淮瞪眼，“你也是真的好意思！”而后像是发现什么，疑惑道：“这么热的天，你领子扣那么严实干什么？”

几人走进一看，还散发着肉香味的一锅萝卜炖排骨，平面飘荡着许多黑色的头发，连汤水都变成了血红色的，顿时都敛了笑意。

夏云扬就真的弯腰帮他捡了两块，“记得啊，欠我的。”

夏云扬抬头，“小顾？”

“你想得倒是美！”小吴嫌弃道，“又不是夏队和顾小哥，长得好看或者肌肉猛男，我还能象征性弯一弯。”

夏云扬点点头，就转向了秦淮。

顾骁远一愣，猛然看向夏云扬。

厨房里忽然传来一阵惨叫，“妈的！秦哥！卧槽！秦哥快过来啊！卧槽！”

“没有了。”秦淮说，“在回市局拼凑出完整尸体之前，我这儿都不会有什么发现了，你要是有心，不如帮我捡两块，算是我欠你的。”

能把年轻女孩这样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给吓哭，夏云扬和顾骁远已经猜到了现场的恐怖程度，点点头，就穿上鞋套，走进了案发现场。

夏云扬就侧身让他往外走了。

秦淮莫名其妙地道：“说得跟谁心在烧似的。”

“……热吗？”夏云扬还把衣领又往上拉了拉，说，“我觉得还好，心静自然凉吧。”

黄文添见状，就知道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心里也跟着开心，“那你们先看，我出去找逍遥，问问报案人母亲到哪了。”

夏云扬没有想到小男朋友这么快就忍不住要宣告主权了，忍下笑意，换为口头安抚道：“不如可怜可怜还没破案的我们吧。”

他们沿着墙壁走，尽量不去打扰技侦取证，转个弯就撞上了同样沿着墙壁走的黄文添。

黄文添叹气道：“也不知道是该可怜他们，还是可怜刘育三。”

秦淮道：“小吴同志，虽然我知道你对于给我抬尸体的事情心有不满，但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张口闭口的想要对我图谋不轨吧？”

黄文添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我们昨晚保护的所有人，都没有事，但我们忘记还有一个人，年纪跟所有被害人都不同，却全程都参与了校园暴力这件事。”

几人对视一眼，都贴着墙角快速冲了进去。

显而易见，底下的十有八九就是被人害的人头。

小吴还在骂道：“卧槽了，刚才差点儿魂都给我吓没！”

小刘叹息道：“说得谁不是呢。”

秦淮也不再开玩笑，重新换了双橡胶手套，拽着一把发丝，把底下的东西拎了出来。

一个被刀削得只剩下骨架的骷髅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黑洞洞的眼眶里还插着两支筷子。

秦淮咂舌，“这可真不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他说完，没有听见接茬，回头看向夏云扬，发现夏云扬盯着他手里的人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秦淮一边把人头装进袋子里，一边说，“别告诉我，这都能触发你对案子的想法啊。”

“确实触发了。”夏云扬没有多说，“继续捡你的尸块吧，我们先回市局了。”

秦淮“哎”了一声，“你不再多看看现场？”

“待会技侦会出报告的。”夏云扬说着，就和顾骁远走了出去。

两人走到电梯口，顾骁远忍不住问道：“队长，你想到什么了？”

夏云扬说：“我应该知道，刘育三所说的想见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顾骁远问：“什么意思？”

夏云扬保密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顾骁远就不再多问，等着夏云扬自己揭秘了。

鬼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审讯室。

“那个人不会来见你。”夏云扬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刘育三，“她只会从我的口中，传到你的耳朵里，对吗？”

刘育三睁开仅剩的浑浊右眼，咧嘴笑了，“看样子，你已经见到她的遗容了。”

“卧槽……”观察室里的刑侦队员们忍不住骂道，“还真让夏队猜对了，他就是话里有话！”

夏云扬说：“你现在可以说一说，你的整个犯罪过程了？”

“不着急。”刘育三坐起来，身体前倾凑近夏云扬，饥渴难耐一般，“先把她的死相给我看看，等我看够了，满意了，再告诉你也不迟。”

顾骁远看向夏云扬，夏云扬点头，他就将技侦拍下的照片，递给了刘育三。

刘育三手捧着照片，一张、一张地欣赏着，嘿嘿笑着，哈哈笑着，最后闷头“啾啾”狠狠亲了亲炖锅里的死人头，开怀大笑道：“喜欢！我可真是太喜欢这个结局了！太喜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观察室里的刑侦队员们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顾骁远和夏云扬依旧淡然地如常，没有半点多余的反应。

陈逍遥感慨道：“要不怎么说，夏队和顾小哥天生一对呢，一般人还真做不到他们这么冷静。”

闻言，所有人迅速扭头看向陈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