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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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炎夏,知了在树枝间歇斯底里地鸣叫,茂密的枝叶遮住了阳光,但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气温太高,让人直恨不得老天直接下场暴雨,冲洗下这份热气。
一棵老榕树下停了辆黑色奥迪,奥迪的车头盖支起,关琥正趴在车头上,检查里面的机动装置,他手里拿着扳子跟螺丝刀,脚下还放着一个携带式工具箱。
工具箱盖开着,修理工具全部摊在外面,主人随用随扔,导致工具箱周围一片杂乱。
“喜欢黑色轿车的人有三种——一,刚学会开车,以为开黑车很拉风的;二,神经质加自恋的;三,变态的。”
关琥转动螺丝刀,检查着车头里的装置,说道。
没人理他,同行的两个女生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另外一个被他称为兄长大人的先生靠在车上休息,两条修长的腿交叉搭在前面的椅背上,脸上还盖了本书,看起来睡得正香。
真难为他了,这么热的天还能睡得这么香。
关琥没好气地想,不过比起在车外做体力活的,在荫凉处休息吹风的确更惬意。
他故意用铁扳子连续敲动车头里的器械,大声说:“有没有人知道黑色吸热啊,在这种大热天开黑车出门,是要有多大的魄力啊?”
车里的人纹丝不动,反而是其他人搭了腔。
谢凌云拿了几罐冷饮跑过来。
她的头发长长了,在后面扎起马尾,穿着粉红色运动背心跟七分裤,看起来清纯飒爽。
她把一罐冷饮递给关琥,说:“你不要拿车撒气了,把车砸坏了,赔的话,也需要很大魄力的。”
“又不是我的车。”
关琥嘟囔着,道谢接过饮料,仰头喝了一口,说:“你说黑车有什么好?又容易脏又容易蹭上划痕,还夏热冬冷,简直是除了外表以外一无是处。”
谢凌云看看在车里睡觉的张燕铎,笑道:“可是黑色显得气派啊,所以好多人都喜欢。”
“所以我才说喜欢这种车的人不是自恋就是变态,或者是自恋+变态。”
谢凌云冲车里打了个手势,用口型说——关琥,你一定要说得这么直接吗?
关琥做了个鬼脸,看看周围,改问:“菲菲呢?”
“她在跟小卖部的人聊天,吹免费空调呢。”
“她可真会享受啊,”关琥瞟了车上某人一眼,“大家都很会享受。”
“要不我来修好了,我也懂一些汽车维修的,你去休息一会儿。”
谢凌云喝完冷饮,拿起道具箱,准备帮忙。
关琥急忙拦住她。
“不用不用,这种事怎么能让女孩子干?这车看来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你也去吹空调吧,我再试试。”
“那好吧,我去镇上看看还有没有空的民宿,希望可以找到。”
谢凌云拿起另一罐冷饮,准备给张燕铎,被关琥拦住,他接过饮料,示意自己来。
等谢凌云走后,关琥拿着饮料,踱到车门旁。
张燕铎还在睡觉,对他的靠近毫无察觉,天太热,他衬衣领口的扣子没系,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关琥起了坏心眼,将冷饮罐偷偷贴向他的颈部。
在快靠近的时候,张燕铎突然出手如电,攥住了关琥的手腕,再用另一只手接过他手里的饮料。
“咦,你醒了?”
一本书丢过来,就在关琥手忙脚乱接书的时候,张燕铎坐了起来,懒洋洋地说:“关琥,如果你的破案技术跟你的演技一样差的话,我们纳税人都要哭了。”
“呵呵,原来你没睡啊,那怎么不来帮忙修车?”
“太热,不想动,反正这种事你会做的。”
“什么叫‘这种事我会做’?张燕铎你当我是你家佣人啊?”
“当然没有,”张燕铎微笑着对他说:“佣人什么的,那是要付钱的。”
但是弟弟不用付,而且还是二十四小时待机,随叫随到的那种。
因为某个混蛋就住在他隔壁,并且这个混蛋的开锁技术可以媲美一流盗贼,所以在张燕铎面前,他根本没有一丝隐私可言。
就像这次出隐性任务一样,他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张燕铎跟随的命运……
当初他在重案组发的铮铮誓言早就烟消云散了,一想到回头会被所有同事嘲笑,关琥就没来由的不爽。
这次他真的是打定主意独自行动的,谁知临到出发的时候,某人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情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莫名其妙的加了叶菲菲跟谢凌云,当着大家的面,他又不能说出自己的秘密任务,于是简简单单的出任务就变成了四人行,唯一没变的是依然是他开车。
转念一想,也许是好事,四人行比较容易隐藏他来白檀镇的真正目的。
一路上关琥一直这样安慰自己。
太阳快落山了,夏风吹过来,消减了日间的炎热。
张燕铎下了车,站在有风的地方,喝着饮料说:“车是我出的,饮食是两个女孩出的,你就负责出出力,怎么还这么多怨言?”
“我哪有怨言?你一定是在作梦。”
“还说喜欢黑轿车的人都自恋又变态,你干脆就直接说我是自恋+变态好了。”
原来他的话某人都有听到啊。
关琥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张燕铎想了想,笑了。
“我是。”
关琥冲他一摊手,用身体语言回复——身为弟弟,我哪能不了解你,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
张燕铎喝完饮料,走去车头前,准备检查车辆。
看到他的举动,关琥脸色变了,顾不得再喝饮料,慌忙跑过去阻止。
“这种体力活哪能让哥哥来呢,我做就好了。”
张燕铎已经拿起了螺丝刀,听了这话,他抬起头。
“你修得好吗?”
“当然……也许……修得好。”
“也许修不好……”张燕铎转着螺丝刀,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那就如你所愿了。”
“你……开什么玩笑?哈哈,一点都不好笑。”
“关琥,你应该庆幸你是警察而不是演员。”
“是因为我长得不够帅吗?”
“不,是因为你的演技太差,你这种人要是上电视,会被人扔臭鸡蛋的。”
张燕铎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检查车头里的器械装置,自言自语道:“让我来看看你在哪里动了手脚,难怪不让凌云帮忙呢,是怕被看出来吧。”
张燕铎都这样说了,那就是早知道车出问题是他在自导自演,却不戳穿,只在一旁看他的笑话。
越想越气,关琥忍不住了,冲过去压住张燕铎,又去掐他的脖子。
张燕铎被他带着往前一晃,倒进了车头盖里,关琥继续压过去,做出狠掐的姿势。
张燕铎才不会怕他发狠,拿起旁边的铁扳子,朝着他的头部比划了一下。
“你再不住手,我就要正当防卫了。”
“不住手,我看你敢不敢敲。”
关琥大声说,因为他有十二分的自信张燕铎不会真动手,所以不趁着这个时候欺负他,更待何时?
听了他的话,张燕铎果然丢掉了扳子,赤手跟他搏斗起来。
两个人在车头盖下方撕扯了半天,终究因为空间太小而无法定出胜败,倒是轿车在他们的折腾下晃个不停,远远看去,场面十分怪异。
最后还是张燕铎先停了下来,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家伙,他微笑说:“我觉得再这么搞下去,万一车头盖落下来,那我们就死得太冤了。”
“放心吧,我们这是警匪片,不是灵异片。”
“不管是什么片子,我都不想以这种方式陪你死,死后还不知会被那些小报渲染成什么样子。”
“张燕铎你想得可真多,难怪会有白头发。”
“在哪里?快帮我拔下来。”
难得看到张燕铎紧张的反应,关琥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哈笑出了声。
发现自己被骗了,张燕铎也笑了,揪着关琥的衣领把他拉开,关琥还想再继续泰山压顶的姿势,对面传来询问声。
“你们……还好吧?”
温婉柔和的话声,一听就知道主人是很有教养的那类人。
关琥急忙从张燕铎身上退下来,站直身子,就见对面站了一个女人。
她挽着发髻,发髻上别着一枚扇形发簪,身穿改良式的浅白色真丝旗袍,脚上是一双同色的绣布鞋,挎包跟太阳伞也都是浅色的,不管气质还是整体的打扮,都带着几十年前的美女风韵,不过却不会让人感觉突兀。
美丽的东西永远都不会退出时代——关琥觉得这句话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看她的岁数大约四十靠后,但乍看去,还要再年轻一些,身上散发着独特的温婉之美。
被这样一个人看到了他们的狎戏,关琥更觉得尴尬,脸顿时涨红了。
女人温和地说:“年轻人容易冲动可以理解,不过小城镇比较封闭,一些亲密的动作你们还是在家里做比较好,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身旁传来憋笑声,关琥转头一看,张燕铎已经站了起来,一番折腾下,他的衬衣领子拉得更低了,再加上他自身的慵懒气质,难怪会被误会了。
当事人不仅不觉得怎样,还促狭地冲他眨眼,关琥的脸更红了,气得用手肘顶他,又对女人解释道:“你误会了,这是我哥。”
生怕对方不信,他慌忙又加了一句,“是我亲哥,我们的车坏了,他又中暑了,差点晕倒。”
张燕铎白皙削瘦的模样赢得了信任,女人看看他,担心地说:“中暑这种事可大可小的,还是去看一下医生比较好,我们镇上的诊所离这里不远。”
“不用了不用了,休息一下就会好,我朋友已经去找民宿了。”
“你们没有提前预约吗?这个季节游客很多,不预约的话,很难找到空着的民宿。”
他当然知道,所以一开始才打算单人匹马来,但计划还没实施就被张燕铎打乱了。
他问:“你是当地人吧?有没有好介绍?我们可以多掏钱的,加倍……不,加两三倍都可以。”
“这不是加钱的问题,是这里太受欢迎了,”女人笑了,目光在他们兄弟之间转了转,问:“就你们两个人吗?”
“不,我们还有两位……”
关琥说着,转头看向小镇那边,刚好看到叶菲菲跟谢凌云回来,叶菲菲手里端了个一次性纸盘,上面放着切成小方块形状的西瓜跟牙签。
“有人请吃西瓜,大家一起来尝尝,冰镇的,超级甜。”
她跑过来,先把盘子举到女人面前,女人礼貌性地用牙签插起一块,关琥也没客气,连插好几块,递给张燕铎,接着才是自己的。
叶菲菲吃着西瓜,很自来熟地对女人说:“还有我们两个,我们一共四个人一个小组,本来是打算去攀山野营的,谁知道前几天下大雨,山路坍方了,我们只好临时改变计划,准备绕路去其他山上,可是屋漏偏遭连阴雨,车跑到这里居然抛锚了,都怪这家伙。”
她用手一指关琥,关琥瞪她。
“又不是我的车,要怪就怪车主。”
他指向张燕铎,叶菲菲却把头一甩,当听不到,不理他。
谢凌云擦着额上的汗水,说:“我在镇上问了一圈,没问到可以留宿的地方,所有旅馆民宿都爆满了。”
关琥对叶菲菲说:“你看看人家凌云,还知道想办法解决问题,你呢?就知道偷懒吹空调,好意思吗?”
“啊关王虎,你怎么知道我没做事?”叶菲菲叉着腰训他,“你现在吃的冰镇西瓜是天上掉下来的啊?我可不是没事做去跟人家聊天的,我是有计划的聊天。”
“噢噢。”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不信,我跟你说,石头……就是送我西瓜的那家小卖部的老板,他说他们家还有间空屋,客人临时不来了,反正是空着的,可以算我们半价。”
关琥的眼睛亮了。
“这么好?”
“别高兴得太早,空房只有一间。”
叶菲菲的目光在关琥跟张燕铎之间转了转,说:“你们两个男人不介意露天搭帐篷吧?听说这里民宿的院子都很大。”
“我是无所谓了,只要某人……”
关琥看向张燕铎,张燕铎推推眼镜,微笑回望过来。
想到近期手头很紧,经常靠借贷生活,关琥一秒闭上了嘴,决定不要惹哥哥不高兴,以免今后资金更加紧张。
旗袍女人站在旁边,微笑看着他们说话,听到这里,她说:“我去问下我女儿吧,她在玲珑书苑做服务生。”
“玲珑书苑?”
“说是书苑,其实只是放了很多书籍的民宿,我女儿住在书苑的宿舍里,我让她回家住,把宿舍挪给你们。”
“这怎么好意思啊。”
“没事的,大家出门在外,应该相互照顾。”
听了她的话,四个人对望一眼,关琥抢着说:“真是太谢谢你了,那我们现在就去问问看吧,我这车大概是引擎出问题了,一时半会儿的也修不好……说了半天,还没问您贵姓。”
“我姓赵,排行第七,大家都习惯叫我赵七小姐。”
赵……
关琥差点被西瓜呛到,他没想到刚来白檀镇,就这么凑巧地遇到了姓赵的人。
“排行老七……”
叶菲菲也小声嘟囔,觉得在这个时代兄妹这么多的大家庭很少见。
赵七请他们跟随自己进镇,解释说:“我们都是养子,白檀镇的情况不知你们知不知道,我们镇上有不少自梳女,我们都是孤儿,幸好有她们的抚养,才能平安长大。”
在来之前,关琥也仔细研究过白檀镇的情况,大致就像赵七说的这样。
自梳习俗的现象在明代就已经出现了,到了清末民初,更是繁盛一时,早年有不少自梳女下南洋讨生活,直到晚年才叶落归根,各地都有这样的自梳女,白檀镇也是其中的一处。
不过白檀镇之所以会成为旅游热点,并不是因为自梳文化,而是这里的温泉。
前几年开始流行泡温泉浴,再加上白檀镇临山靠水,风景秀丽,镇上发现了温泉泉眼后,乡间民宿就慢慢流行了起来,再加上自梳女的噱头,便促成了旅游生意的发展。
自梳女都是孑身一人,大多数手头上比较宽裕,她们回乡时也都上了年纪,会提前做好身后事,所以赵七说的被收养,可能是那些自梳女的义举行为。
关琥在心里猜测着,偷眼打量赵七,她的气质跟自梳女很像,不知是不是也是自梳,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刚才她提到了有女儿。
白檀镇不大,街道很多地方都是青石铺路,两旁的房屋很多都有些年数了,走在路上,偶尔会看到几棵栴檀老树,这大概就是白檀镇镇名的由来。
古香古色的小镇坐落在夕阳余光中,配着远处的山水,宛如一幅水墨画,沉静悠然,脱离了大都市的喧嚣。
或许这也是小镇深受游客喜爱的原因之一。
他们赵七说的玲珑书苑。
玲珑书苑比想象中的要气派,上下三层,里面摆设得井井有条,一楼是前台跟餐厅,已经到了晚餐时间,里面有不少人。
前台只有一个穿制服的女服务生,她正忙着应付客人,赵七就没去打扰,带着他们直接去了后院,又介绍说二楼以上是客房,老板跟服务生都住在后院。
关琥跟在后面,看到走廊两旁摆了几排很大的书架,架子上既有古典文学,也有现下流行的小说跟各种时装杂志,书籍种类繁杂,没有统一的风格,看来把民宿叫书苑,纯粹是为了造噱头拉客人的。
不过里面的服务设施很正规,与其说是民宿,倒不如说是小旅馆,女服务生大多二十上下,穿着相同的改良旗袍制服,梳着同样的盘发,看到赵七,主动跟她打招呼。
赵七解释说:“她们都是我女儿的同事,有不少是外地来做事的,年轻人都喜欢凑在一起玩,所以我女儿也特意搬了进来,其实我家跟这里只隔了两条街。”
几个人经过后院,院子里栽种着几株翠竹,在炎夏中凸显清凉,他们观赏着风景,谢凌云说:“那我们住进来,会不会打扰到她们?”
“不会,我女儿住的是单间,这家民宿的老板是我五姐,把她当亲女儿来看,她的宿舍跟普通客房是一样规格的。”
听了她的话,关琥忍不住想五姐是不是叫赵五,另外不知道赵大赵二赵三又是做什么的。
关琥想错了,五姐不叫赵五,而是叫赵玲珑。
赵玲珑人如其名,人过中年,却打扮得艳丽俏,穿了一身黑底红玫瑰的旗袍,戴着金耳坠,跟手上的金镯子是一套,上面都镌刻了玫瑰纹。
她还留了一头大波浪卷发,浓密的刘海儿遮住了额头,她起身打招呼的时候,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夕阳余光,关琥无意中看到了她前额上的划伤,伤痕似乎还很新,看来她是为了遮伤痕,才梳那么厚的刘海儿。
这种事不方便多问,所以关琥只好当没看到。
赵玲珑很健谈,言谈举止既带着女人的妩媚,又有商人的精明,简直可以说是八面玲珑,长相跟气质都跟赵七完全不同。
赵七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房间里看京剧,听了赵七的话,她打店里的分机让赵七的女儿过来,又看看关琥他们几个,说:“我无所谓了,只要隋香同意就好,反正她快要结婚了,也该多回家陪陪你。”
张燕铎问:“结婚?”
“是啊,证都领了,就等着下个月的吉日办喜酒,婚宴就在我们这办,到时这里都打折优惠的,可惜还有半个多月,你们参加不了。”
赵玲珑快人快语,短短几句话就把事情都说出来了,赵七在旁边苦笑,看来这些私人的事,她不希望被说起。
听完后,叶菲菲率先向赵七道喜,关琥跟谢凌云也礼貌性地说了恭喜,只有张燕铎的注意力放在观赏窗外的风景上,完全置身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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