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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曹立新还专门把郭厅长爱人的姨妈一家接到了那安坡村。老太太年岁已高,因为耳背,说话声音特别大。她拉着郭厅长的手,絮絮叨叨回忆了一会儿郭厅长爱人的童年往事,又指着身边一个憨憨的汉子说:“她表哥也来了!他在县委大院干活,给县长们做饭。她表嫂也在城里做饭,今天没来,她是在……”

“武装部。”曹立新赶紧在一旁接话说,“两口子都是一把好手,打卤面是一绝。我现在要是敢说不用他们,书记和政委立刻就能和我翻脸。”

如此细心周到的安排,换作谁能不满意呢?郭厅长愈发高兴起来,笑过之后对曹立新说:“你不知道,这表哥表嫂结婚早,我爱人从小在九原县,一直在吃他俩做的饭。立新县长,中午就不吃工作餐了,我也尝尝打卤面。”

曹立新马上转向吴主任道:“给领导多搞几种卤,加海带,加木耳,这不算海鲜超标吧?”

轻松融洽的笑声在村委会的房间内久久不散。

相比九原县的从容,光明县已经等得心急如焚。艾鲜枝算着时间给侯国栋发了微信:“侯处长,您已到九原县了吗?一路平安,祝顺利!”发送前,她反复查看了对方最在乎的“侯”字,确认无误才发了出去。可微信消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在原平乡通往奶牛基地的路边,李保平和高乡长正在对昨夜施工完毕的路段做最后的检查。此时,雨还没有下到这里,天气显得格外闷热。李保平看看阴沉的天空,指着刚刚填好的沟壑,问高乡长:“水泥路和砂石路中间的接缝弄得有点潦草啊,后面的路面处理得也太简单,那些人也不知道几点才来,万一下起雨,路面不会塌陷吧?”

“提前已经洇过水了,我问过,没问题。”高乡长诚实地回答道。

李保平的心没完全放下来,高乡长将将三十岁,从小在城里长大,农村的路他能走过多少?可如今已然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刻,没有退路了。他叹了口气,对高乡长说:“走吧,到奶牛基地再看看。”

几个人迅速上车,匆忙朝奶牛基地奔去。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之后,一辆装着法兰铁屑的小卡车经过了这里。车子轧上了土层下的石头,轻轻一颠,几块带着尖角的铁屑从车斗的蒙布里掉了出来,就那么散落在了路面的尘土里。

雨终究是下起来了,看上去淅淅沥沥的不算大,可是足够摧毁一条刚刚轧好的土路。

李保平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冒出了上火的水疱,稍一动嘴就扎心的疼。但这些他都顾不上了,面对亲自来奶牛基地踩点的梅晓歌,他已是百口莫辩:“晚上刚刚熬夜重新铺好的路,早晨还好好的,昨天我给气象局打了电话,他们说今天不会下雨,我还专门问了……”

梅晓歌站在一片泥泞中,看着基地大门上的牌子:和这段路面一样,仓促之间粗制滥造的牌子也被雨水打回了原形,还没干透的涂料已经开始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了。梅晓歌制止了李保平毫无意义的解释,指着牌子说:“旧牌子呢?拿出来换上。”

身后跟着的人赶紧行动,李保平有些胆怯地说道:“旧的怕是拿不出手,都快朽了。”

“那也比廉价的形式主义强吧?”梅晓歌用提高声音表明了自己坚决的态度。他快步朝基地里面走去,李保平等人自然不敢怠慢,紧紧跟了过去。

此时的县政府大楼里,艾鲜枝同样焦急万分。一方面,她给侯国栋发了几条微信,询问他们的行程进度,并再三表示光明县这边已经全部准备就绪,但侯国栋只回了句“知道了”,便再无其他回音;另一方面,原计划和梅晓歌一起去高速路口拦住检查组,可梅晓歌一头扎进奶牛基地,左右不见回来。

终于,范太平打通了电话,带回了消息:“原平乡好像有些麻烦,还在处理,我让泳涛主任抓紧催了。”艾鲜枝看看手表,当机立断决定不等了。她让人给梅晓歌留了话,带着范太平一起出发了。

两县交界的地方,巨大路牌上写着“九原欢迎您”。可是,这么热情的标语却让艾鲜枝的表情更加凝重了。曹立新的手段她已经领教过几次了,想从他碗里抢肉吃,难度可想而知。她一个人过去,能行吗?

恰在这时,一直在打电话的范太平忽然指着车窗外说:“县长,梅书记来了!”

从村委会到田间示范基地的路上,曹立新一边走一边向郭厅长详细介绍基地的各项情况以及未来的发展规划。作为一段专门用来看的路,这里已经做到了无懈可击,郭厅长对眼前的一切也极为满意,当着众人夸赞道:“窥一斑而知全豹,你就看一个村子、一块农田、一段路,就知道这里主官的风格。我们厅长有个血型论,是吧,小侯?曹县长肯定是个细致人,是不是a型血?”

站在旁边的侯国栋听了这话,笑着说:“万一猜错了,曹县长也不好讲了。”

但曹立新却一脸认真地回答:“十二天以前,市委号召领导干部积极献血,第一个就是我。我要不是a型血,市医院的检验科就要出大问题了!”

伴着一阵轻松的笑声,郭厅长回头望了望道旁的绿树和远方的青山,很有指向性地说:“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其他农业项目的扶持资金,也应该考虑投到这样的县里面。”

虽然尽量克制,但曹立新的脸上还是显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到这一步,检查组的行程完美契合了他预先的安排,没有出一点纰漏。趁着郭厅长上卫生间的空当,曹立新又和侯国栋聊了几句。从他的语气中曹立新能感觉到,九原县基本稳了。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郭厅长简单吃完午饭后便立刻启程回去了,没有用到曹立新亲自试睡的宾馆房间。上车前,曹立新握着郭厅长的手,殷切地挽留道:“粗茶淡饭,本来就没有招待好,怎么都要进城喝杯水再走吧?”

“已经很好了。”郭厅长也紧紧握着曹立新的手,“这已经是最近出差中最对胃口的饭菜了。”

“再有十八分钟,亚洲杯男足预选赛直播,起码看个上半场啊。”曹立新看了一眼手表说。

“还得去趟市里,厅长临时给安排的任务……”郭厅长说着往旁边走了两步,曹立新马上会意地跟上去,其他人也很自然地各自寒暄告别着,给他们二人留出了一个小小的私语空间。只见郭厅长微微低下头,曹立新赶紧把耳朵贴过去,郭厅长小声地说:“我爱人的舅舅去世,听说县里专门成立了治丧委员会,您还亲自到场吊唁,太费心了。我爱人让我务必转达一下她的谢意。”

曹立新未回一语,使劲摆了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此时,侯国栋已经等在了车门口。市里通知的事确实是临时安排的,这个他没想到,光明县那边自然也不会知道。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艾鲜枝之前发来的微信,迟疑了一下,什么都没回,便又把手机装了起来。

回程的车上,侯国栋和郭厅长都在低头看手机,不同的是,郭厅长看的是视频直播的足球比赛,而侯国栋则在不停地翻看微信。光明县的微信回还是不回,该怎么回,他在心里来回掂量。

忽然车子一晃,刹住了。侯国栋忙问司机怎么回事,司机显然也吓了一跳,没说话只往外面指了指。侯国栋透过车窗看出去,只见梅晓歌和艾鲜枝像路边等车的乘客,半个身子探到了路上,使劲挥舞着双手。看见车子停稳,艾鲜枝立刻来到车门口,隔着车窗便殷勤地打起了招呼:“侯处,侯处!”

见此情景,侯国栋转过身对后排的郭厅长介绍道:“光明县的主官,人事处小段的同学,我和您提过。”

郭厅长轻轻“噢”了一声,示意司机打开车门。这回守在另一边的梅晓歌一马当先地上了车,也是上了车他才发现自己满身泥泞,狼狈得像个落汤鸡。他下意识地把满是泥污的双脚往后缩了缩,赔着略显夸张的笑脸说:“本来是不敢打扰郭厅长的,正好真的是顺路,就想请各位领导看看能不能抽空拐个弯,去我们的奶牛基地看一眼,二十分钟足够了。”

“就在前面那个路口,不到五公里了。”站在车门口的艾鲜枝紧着接了一句,说完还不忘看了侯国栋一眼。

侯国栋看了看手表,适时地跟着说:“时间倒是刚刚够。”

“既然够,要不就去转转?”郭厅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好奇,顺畅的九原之行显然让他心情不错,对这个相邻的县也产生了不小的兴趣和期待。

然而现实情况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天壤之别。别的都不说,车子还没开到奶牛基地,突然爆胎了,包括郭厅长在内的一众检查组成员,只能在雨后的泥水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步行。

李保平找了辆农用三轮车来,艾鲜枝跟在侯国栋身后小声劝道:“领导还是上小车吧,我们走着就行了。”

侯国栋微微皱着眉,郭厅长坚持在前面走,他们后面跟着的怎么能上车呢?别说他了,检查组有两个女同志,裤腿都快挽到膝盖了,也没好意思上车。侯国栋虽是农业口上出来的干部,可这么难走的村道他也很多年没遇到了,此刻忍不住对艾鲜枝抱怨:“路上这么多的铁屑,你们也不清理?车胎都能搞破?”

“可能是颠出来的,真的是不好意思。现在的天气预报也不准,早知道半夜有雨,这条路昨天还不如不修,搞得全都是泥巴。您小心看脚底下。”

梅晓歌跟在郭厅长的身边,也在聊这条难走的路:“限制我们的问题其实只有两个,除了路,还有牛多棚小的瓶颈,想发展就得搬家。那边是养殖基地二期的规划用地,只要有资金,规模和效益马上就能翻番。”

梅晓歌说着朝远处的一片空地指了一下,但郭厅长只匆匆扫了一眼,便继续径直前行了。尽管梅晓歌把干爽一些的路面都让了出来,但郭厅长脚上的皮鞋也已经惨不忍睹。

好不容易到达了位于原平乡的奶牛基地,因为有村民放羊从基地门口经过,众人不得不停下来给羊让路,然后避让着泥泞中的羊粪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奶牛基地是一座半露天式的大棚,里面各种设备一应俱全,打扫得也还算整洁,只不过因为下雨的缘故,奶牛们看上去都不大精神。李保平站在最前面向检查组详细介绍了基地的情况:“这个基地的前身是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先后获得过市级畜禽标准化示范场、市级标准化奶牛养殖示范场和省级标准化奶牛养殖示范场称号,由托管散户的粗放管理模式,逐步发展成现在的高标准规模化牧场……”

“你这个信息化和智能化的转型,怎么个转法?”郭厅长打断了李保平的发言忽然发问。

李保平稳了稳神回答道:“牧场转型是全面的,实现了奶牛发情自动监测和精准饲喂,还有奶量自动上传这些。”

“自动清粪系统呢?我看你们的报告里写着,怎么没看见?”郭厅长继续追问。

李保平有点儿慌了,没想到领导会看得这么细,他回了一句“我找找”,然后便转过身去,明着是找设备,其实是在人群里寻找基地的技术员。密密匝匝的人群里,身穿白大褂的技术员被挤在了最外面。李保平想叫他过来,又怕领导发现自己对基地情况不熟悉。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梅晓歌已经把话接了过去:“牛舍都是自动清理的,干湿分离,谁给领导演示一下?”

技术员立刻就位启动机器,伴随着一阵铁链拉动的声音,梅晓歌在郭厅长身边继续讲解:“智能化的指标主要是看牛奶单日产量的提升,现在可以实现每天每头30公斤,比以前多产得多。以前不行,最早的时候只有13公斤。”

“采集和运输呢?”郭厅长的提问还在继续。

“189头牛,两个小时就可以自动完成。另外刚才有个信息要和领导汇报一下,做个补充,总体占地39亩是目前的数据,如果能够得到相应支持,我们打算引进400头怀孕的进口奶牛,到时候牛舍也会做相应比例的扩建。”

数据翔实,信息完整,梅晓歌的陈述让郭厅长从刚刚的坏情绪里渐渐走了出来:“梅书记对数字很敏感啊。”

梅晓歌微微一笑:“学的数学专业,上学的时候一错就扣分,主要是罚站罚怕了。”

郭厅长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很快又跟了一句敲打的话:“吃一堑长一智,假数据的错肯定不能再犯了嘛。修订以后的、既往的历史数据有吗?”

话音未落,一直候在一旁的高乡长马上和另外两名乡干部把早已准备好的材料挨个分发给检查组的各位。徐泳涛接过一个档案袋打开,把里面的材料递到郭厅长手里。

一直没插话的艾鲜枝此时心里惦记着一件事,她绕到侯国栋身边想看看档案袋上标注的名字,可等她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材料已经递到了侯国栋手上,档案袋上明晃晃地写着“候国栋处长”——枪口撞得准准的。没办法,艾鲜枝赶紧岔开话题小声对侯国栋说:“中午简单准备了这里的特色,牛肉夹饼,侯处一定要尝尝。”果不其然,这个邀请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反倒是郭厅长看了材料后,对奶牛基地颇有些刮目相看:“发展的势头还可以啊,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你们这些数据都确认过吗?”

“挨过的打总要记着点疼,我和艾县长肯定是胆小的。这上面所有的数据都核实过,包括牛只的死转淘离售和新生购入,减少、增加这两项,我都是自己掰着指头数过的。”梅晓歌回答得极为诚恳而坚定。

见郭厅长的评价不错,艾鲜枝再次跟情绪不悦的侯国栋套近乎:“省领导的格局真的是不一样。车坏了其实可以换小车的,领导就是坚持和大家一起走路,雨靴拿来了,侯处你看,要不要让郭厅长换一下?”

侯国栋看了一眼拿着雨靴的乡干部,未置可否,只说句没头没尾的话:“发展还是得靠路啊,这一点九原县确实比你们要好。”

艾鲜枝被噎得说不出话,一肚子火压下去又起来,却又不能流露出分毫。所幸,趁着众人往外走的空当,她也见缝插针地让检查组的领导都换上了雨靴。

按计划,奶牛基地只是开场,奶牛交易市场才是重头戏。此时,侯国栋匆匆接了个电话,走上前对郭厅长说:“中午要和林岳市长一起吃个工作餐,柳秘书长的意思是想早点开始,咱们现在就得动身了。”

这个变动打了梅晓歌一个措手不及,他有些急切地说:“交易市场就在那边,五分钟都用不了,要不顺路看一眼,反正车胎补好了,也在前面。”

“这是让你们林市长等我了?”郭厅长笑着婉拒。

梅晓歌也跟着笑起来,但言语间还在努力争取:“要不是乡里倾力打造的东西,也不敢厚着脸皮壮着胆让您过目。”

“申请资金就靠它,好不容易把您留下来,亮点不介绍,说不过去呀!”艾鲜枝也赶忙跟着玩笑了一句,郭厅长朝他们指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可惜人不要强天公也不作美,突然一阵闷雷,雨势骤然增大。乡里准备的雨伞不够一人一把,于是又是一阵狼狈的推让。伞还没撑利落,忽然轰的一声巨响,把一位女干部吓得惊叫一声。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旁边农户的猪圈禁不住雨水冲刷,倒了半边墙。猪大概也受了惊,在里面哼哼叫唤。

原生态的农村景象突破了检查组众人的心理防线,郭厅长看了眼时间,高声问道:“车在哪里,谁带一下?”

检查组的车缓缓启动,逐渐远去,众人面前留下一堆光明县的土特产,这些本想给检查组带上,因为走得急,没有都装上,几个硬纸盒被雨水一浇,软塌塌地陷在地里。梅晓歌的状态跟这些盒子差不多,他什么都没说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车里。

艾鲜枝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她冲着李保平毫不客气地数落着:“路不行,车不行,天气不行,人也不行,连雨伞都带不够,什么都不争气!我要是省厅的,这笔钱也不会给你!”

李保平觉得脸有点儿疼,也不知道是雨点打的,还是被艾鲜枝骂的。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梅晓歌和艾鲜枝并没有马上打道回府。艾鲜枝又联系段迎九,死乞白赖地让他给侯国栋说说情,想争取一个补救的机会——希望郭厅长和林市长吃完饭回省城之前,在市委听他们把交易市场的情况口头汇报一下。

这个提议连段迎九都犹豫着不敢答应,可禁不住艾鲜枝的软磨硬泡还是同意给侯国栋打个电话。梅晓歌和艾鲜枝一路追到市委大院,钉桩子似的等了不知道多久,但直到亲眼看到省城牌照的公车开出市委大院,他们也没能再见着检查组的影子。

回程的车上谁都没有说话,梅晓歌第一次觉得这段路竟然如此漫长。

书记和县长在省农业厅检查组面前丢脸的消息很快在县委大院传开了,不必看领导的脸色,一股紧张的气氛自然而然地扩散开来。这个时候的工作重点就一个字——忙。一定要让自己忙得站不住脚,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开领导们的坏情绪。

赵乐恒深谙这个道理,从昨天到现在,他穿梭在办公室和档案室之间,整理各种资料——这项工作只要你想做就永远也干不完。不过,赵乐恒的忙也不全是装出来的——他抱着一大摞档案盒刚走出办公室,手机就响了,手忙脚乱地掏出来一看,来电的是明路,可还没腾出手来接,那边范太平又在喊他。

电话再急也没有眼前的人急,赵乐恒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应声一边快步来到范太平跟前。

“下午三点,县长要加一个招商调度会,招商办要发言,在常务会议室,你去发个通知。另外,晚上有个招商的接待,请马常委参加一下。”范太平的语速比平时要快,赵乐恒因为惦记着振动的手机,脑子转得却比平时慢了。他下意识地说了句“好的”,心里便只惦记着电话了。好在范太平也忙得很,交代完事情便匆匆离开了。赵乐恒赶紧接起电话,不住地道歉说:“常务,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您说,嗯,嗯嗯,嗯……”

赵乐恒一边听着明路的安排,一边在心里掂量着眼前几项任务的轻重。在挂断明路的电话后,他转头对林志为说:“小林,赶紧发个会议通知,下午三点半在常务会议室,艾县长要开一个招商的调度会。”

林志为认真地答应了一声。他是个不会一心二用的人,点名交代他的事情可以做到分毫不差,其他人之间的事能不能听到那就全凭造化了,所以他完全没有觉察赵乐恒转述任务的时候,把三点的会说成了三点半。

今日事今日毕,当天发错的会议通知,艾鲜枝当场就发火了。

“这就是内部开个小会,这要是省里再来检查,你晚半小时跑过去,人家早就走啦!处分都摆到桌上我都不会知道!一个会议通知都能错,糟糕透了!”

撞到艾鲜枝的枪口上是个什么结果,县委大院的科员们没一个不知道的,连艾鲜枝的联络员小周都吓得肝颤,端着艾鲜枝的水杯站在会议室门口,张望着领导的脸色,却愣是不敢进去。

赵乐恒就更不必说了,可一贯抓尖儿奉承的他哪会平白担这个责任。挨完批评他立刻冲回办公室,径直走到林志为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故意高声说道:“我让你通知的是三点,三点,三点!你怎么搞的,那半个小时谁给吃了?!”

林志为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赵乐恒的气势让他一下不知如何辩白。他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景,刚想开口,却又被赵乐恒咋咋呼呼的质问拦住了:“不确定你就问呀,这种事情怎么能记错?我一天多少事,我都不怕你问,到底几点你不能确认一下吗?这是临时开个会,要是别的大事呢?出了问题谁负责?你还是我?”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林志为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这里是办公室,不是菜市场,赵乐恒可以撒泼甩锅,他林志为绝不可以。当众说出来的话,屋里一定有人听到,无须辩解,清者自清。想到这些,林志为抬起头,虽一言不发,但双眼却深深地望着赵乐恒。

赵乐恒没想到新来的生瓜蛋子竟然这么刚,对视了几秒,他倒先败下阵来。“捅完娄子你倒是不用管,所有的骂都让我挨着,教也教不会!”甩下一句骂骂咧咧的话,赵乐恒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林志为缓缓坐下,想起了袁浩之前的忠告。

本来就是个着急上火的会,还莫名其妙晚了半小时,艾鲜枝的脸一黑到底。听完各乡镇、各部门的汇报后,她直截了当地总结道:“今天也没有什么圈子要兜,县里就是要‘见钱眼开’,各个单位一定要多往省里跑,沟通很重要。我和书记去了省里一样点头哈腰,见了‘90后’的小年轻一样要赔着笑。这是岗位的需要。回来不还是当你的领导?求人不丢人,求不到才丢人。你们要勇于敲门啊。发改部门要仔细梳理,哪些钱是要还的,哪些是不用还的,不用还的赶紧去排队挂号,都病得要死了,有免费的药你还不拿吗?还有就是招商引资,这件事情一万个重要。我就跟大家讲,我们现在的工作作风触目惊心。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干过及格线都做不到吗?以前我当副县长的时候总在骂人,当了宣传部部长不骂了,后来当常务又要骂,当了副书记又会好一些,现在当了县长,你们不要逼我天天开骂。一句话,招商的步子要加快,市里要排名,县里也要排名,掉到市里倒数前三,我去市电视台做检查,县里也一样,倒数的乡镇长就到县电视台做检查——现场直播。”

李保平伏在桌上忙着记录不敢抬头,但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受到艾鲜枝严厉的目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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