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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警服的傅茗伟站在操场高墙下抽着烟,他的眼神却没有看向操场与监区的连接通道,而是一直看着在高墙上巡逻的武警,这里因为关押的都不是重犯,所以并没有重刑犯监狱那种令人压抑的气氛。因为15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加上还有机会减刑,让这里的囚犯都对自己的人生抱着希望。
没多久,那个留着平头,但头发全白的陈泰东慢悠悠地出现在通道连接处,与送他来的那名狱警说笑着,狱警也是满脸笑容,随后指着傅茗伟的方向,说了句什么,这才将连接处的铁丝网门关上,站在里面背着手等着。
看起来陈泰东与这里的狱警关系都不错。傅茗伟一边仔细观察一边想。在陈泰东转身朝着他慢慢走来的时候,傅茗伟从他的不协调的行动中发现他的双腿应该受过伤,虽然经过治疗恢复了原本的行走功能,但双腿迈步时会显得不协调,显然无法走得太快,更无法奔跑。
虽然陈泰东头发全白,但他的身体却很健硕,不像其他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要不瘦得不成人形,要不就胖得很不协调。
“看来陈先生的身体很硬朗,也很健康。”傅茗伟笑着伸出手去,“你好,我叫傅茗伟。”
陈泰东笑着握了握傅茗伟的手,傅茗伟觉察到他的手很温暖,表示他身体真的很健康,而且情绪也很平和,手心无汗,说明他对这次的会面既不期待,也不紧张,显得很平静。
陈泰东道:“傅警官,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你能找上我,肯定查看过我的档案,当然,档案里面记录的仅仅只是一小部分,至于我过去的其他事情,应该是我的某些同行告诉你的,说句玩笑话,他们应该是被你们招安了。”
傅茗伟咧嘴笑道:“陈老先生真幽默,在监狱里,还这么乐观,很少见。”
陈泰东四下环视了下,才道:“监狱,原本就不应该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地方,应该是一个给人希望、让人重生的地方,不是吗?让人绝望的应该是刑场。”
傅茗伟摇头:“不,让人绝望的不是刑场,而是将自己送上刑场的所作所为。”
陈泰东使劲点头:“果然是负责文物古董侦缉方面的警察,说话都带着哲学的厚重感。”
傅茗伟不由得一愣,因为他们这个新成立的部门并未挂牌,外界都不知道,更何况是身在监狱中的陈泰东。
陈泰东看着傅茗伟的表情,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傅茗伟问:“你猜的?”
陈泰东道:“你承认了。”
傅茗伟笑了,这才明白,先前只是陈泰东对他脑子中推测的一个试探。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指名道姓要找我的人,当然,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从相关渠道也得知了外面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加上你见到我之后,对我也算尊敬,带着礼貌,由此我可以得出两个推测……”陈泰东竖起两根手指头,“第一,你是新成立的某部门的负责人或者是二把手,这个部门针对的应该是与文物古董相关案件的侦缉,同时该部门应该属于试点单位;第二,你来找我,是希望我能出面帮助你们,用我的专业知识辅助你们侦破一些疑难案件。”
陈泰东的话让傅茗伟有些吃惊,眼前的这个老头儿果然如慕容柏、白竹声所说的一样,是个极其聪明的家伙。但他的这种表现,自然而然让傅茗伟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刑术。
陈泰东见傅茗伟一直看着自己,也不回答,于是问:“我推测错了?”
“八九不离十。”傅茗伟点头,“我刚才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陈泰东笑道:“郑苍穹?”在傅茗伟露出略有些惊讶的表情之后,陈泰东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改口道,“不,你没机会认识郑苍穹。”
傅茗伟不解地问:“为什么?”
陈泰东道:“你有机会与我认识,完全是因为我在监狱里,反之,你我也不会认识,这就是原因。所以,你刚才想起来的应该是郑苍穹的徒弟——一个叫刑术的年轻人,看起来,你和他不仅仅认识,或许你们还是朋友,但是刑术不可能成为你想要的那种人,所以,你最终只能找上我。”
陈泰东说完,不等傅茗伟再次开口,紧接着道:“你又想问为什么,对吧?因为在东三省的这个行当中,行事方法与思考方式与我最接近的只有郑苍穹,郑苍穹既然没可能与你认识,那么就只剩下他亲手调教的徒弟了。”
傅茗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默默点头,心中却生起另外一种除了佩服的念头,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在脑子中浮现出来的时候,陈泰东忽然间凑近,低声问:“傅警官,你现在对我的感觉,是佩服呢,还是害怕?”
傅茗伟被陈泰东吓了一跳,他差点就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止住了,下意识回答道:“两者都有。”
陈泰东笑了:“傅警官,我与你合作,不过你听清楚了,是与你合作,只限于你,也就是说,你们部门的其他人询问我任何问题,我可以拒绝回答,哪怕是你的上级领导。”
傅茗伟微微摇头:“为什么?”
陈泰东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与你合作呢,还是想问为什么我只与你合作?”
傅茗伟深吸一口气,他脑子忽然间有点乱:“为什么要与我合作?”
陈泰东道:“因为你像个孩子,别误会,我没有说你幼稚不成熟,而是因为,我没有孩子,但我希望有,我还希望我的儿子会是警察。”
此时此刻,傅茗伟突然间觉得,自己在陈泰东面前真的就如一个三岁的孩子一样。说好听点,那就是他的思维节奏完全被这个人拽着走;说难听点,先前那一段时间,他完全被陈泰东控制了,自始至终,他脑子中除了“为什么”,没有其他的念头。这对一个警察来说,那是相当可怕的,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一个还有三个月零五天刑期才满的在押犯。
陈泰东不再说话,仿佛刻意给了傅茗伟定神和思考的时间。
许久,傅茗伟才道:“我们部门聘任你为顾问,是聘任,有偿的,时间暂定为三个月零五天,刚好是你剩下的刑期。这三个月算是一个考核期,我们将会视情况确定考核期到了之后,是否请你留任,一旦留任将会正式签订劳动合同,你也会享受相关的津贴。当然,这三个月内,你如果蓄意阻挠和破坏我们的相关行动,我们将会提请检察院再次将你逮捕送审。”
陈泰东听完,笑道:“我有选择吗?”
傅茗伟道:“有,你可以选择不做,但如果你选择做,那么我刚才所说的那些条件,就没的选了,就我个人来说,那些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陈泰东道:“那不等于是没选择吗?没关系,反正我也觉得自己应该出去了,我答应你们,咱们去办手续吧,时间不等人。”
傅茗伟早就准备好了相关的手续,因为是特事特办,所以来之前他的申请和一系列的东西都是一路绿灯,加之陈泰东本身就不是重犯,而且认罪态度一直极好,即便是在监狱中有过斗殴行为,但调查之后,发现都是人家惹事在先,他被迫反抗在后,只是下手重了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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