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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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筱伯听云襄将他与俞重山的约定说了一遍,顿时急得连连搓手:“指挥一个营和指挥三个营,方法完全不同,何况公子还从未见过海战,如何指挥水军?而俞重山身经百战,有勇有谋,更兼手下将士人人效命,公子如何能赢?”
云襄自信道:“诸葛、韩信、孙膑等千门前辈,以前也从未领过兵打过仗,却出山就能领兵获胜,扭转战局,可见纸上谈兵、空口论战也未必就一无是处。我虽不敢与这些千门前辈相提并论,但总要试试才能甘心。不过我不敢拿兵将们的性命去试手,所以要激俞重山与我在演习中较技,这既是要在军中立威,也是对自己领兵能力的一次检验。如果我胜不了俞重山,就算俞重山将剿倭营交给我指挥,我也不敢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冒险。只有胜过俞重山,我才能真正树立指挥全军的信心。所以这次演习,对我来说是一次必不可少的考验。”
筱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云襄的决定不再劝阻,只问道:“公子需要老奴做什么?”
云襄铺开笔墨纸砚,匆匆写下一些书名单子,然后将单子交给筱伯,“你速去将这些书都买回来,我要看看前人是如何训练和指挥水军。从现在起到正式演习,还有一个月时间,但愿还来得及。”
朔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痛,也刮起了漫天尘土,令人双目难睁。不过舒亚男已顾不得这些,她不住地扬鞭催马,目标东南方向,一往无前!看她纵马疾驰的速度,完全不惜马力。逃离瓦剌大帐已经三天,大草原上已看不到瓦剌人的营帐,可她依旧不敢稍停,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她身后的地平线尽头,有一骑孤骑一直远远地追着她。虽然看不清那骑手的模样甚至衣衫打扮,她也知道那人是谁。第一次见到朗多身边那个随从,她就觉得那是一只狼,不过又比狼多了几分狗性,所以对朗多这个主子忠心不二。
眼见坐骑已累得口吐白沫,舒亚男不得已勒马停下来。回头看看渐渐迫近的巴哲,她在心中对自己说:这样逃下去不是办法,得想法除掉这个讨厌的尾巴!
前方不远有一片树林,这在草原上比较少见。舒亚男驱马来到林中,打量着那郁郁葱葱的林木,她嘴角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巴哲遥遥看到舒亚男进了树林,身影被林木完全遮蔽,不过他并不担心她能逃过自己的追踪。他天生有个好鼻子,虽不能与猎犬相比,却也不遑多让。他能靠着鼻子找到狐狸的洞穴,何况是个比狐狸笨得多的女人。
树林在望,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渐渐浓烈起来。巴哲放慢马速,使劲翕动着鼻翼,慢慢驱马进入了林中。循着那一点微不可察的体香,他像猎犬般跟踪而至。进入树林深处,就见林木掩映的灌木丛中,露出了一角衣袍。巴哲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从马鞍上一跃而起,向灌木丛中扑去。这世上能逃过他这一扑的猎物,实在少之又少。
一把抓牢衣袍,巴哲一声长笑:“你给我出来吧!”同时手上用力,将衣袍一把扯了过来。几乎同时,身后有风声传来,速度极快,完全不亚于顶尖高手暗处致命的伏击。巴哲大惊,忙拔刀回身招架,就见一条儿臂粗的枝条从树干上弹了过来,巴哲来不及躲闪,只得硬着头皮举刀相迎。刀枝相碰,巴哲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从刀上传来,顿时将他击得飞了出去,手中的马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震飞。
身子刚一落地,巴哲正待翻身而起,谁知地上的枯叶荒草中,突然弹起一个绳套,将他的双脚稳稳套住,跟着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凭空飞起,倒吊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空中。
“浑蛋!臭女人!快放我下来!”巴哲破口大骂,就见舒亚男从容不迫地从树后出来,对他冷冷道:“再跟着我,下次定不会这样就饶了你!”说着牵起巴哲的坐骑,慢慢出林而去。
“站住!别走!放我下来!”巴哲边大叫边挣扎,他没想到这个貌似柔弱的女人,竟有如此心机,会巧妙利用树枝的弹力做成陷阱;他更恨自己,竟然被一个猎人简单的机关算计。
拔出靴子中的匕首,巴哲总算割断吊着自己的绳索落下地来。他顾不得理会身上的伤势,立刻循着舒亚男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只见树林外,舒亚男骑着自己的马,牵着巴哲的战马,徐徐向东南方向驰去,此时要追上她的马,实在已经太迟。巴哲不禁对着她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大叫:“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你加倍付出代价!”
旭日初离海面,给翻滚不息的大海,抹上了一层金黄。在海风猎猎的沙滩之上,两个步战营、一个水军营一千多名官兵,如雕塑般肃穆而立,等待着演习前的最后训话。
云襄登上点将台,俯瞰着台下这一千多名俞家军兵将,纵声道:“相信大家都已知道,这次咱们的对手是俞将军。我知道俞将军在诸位心中的地位,但是,如果你们因此就心存畏惧或容让之心,那就是在侮辱俞将军。每一个真正的英雄,都希望在战场上用实力来证明自己,而不是靠对手施舍胜利。所以,如果你们尊重俞将军,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拿出十二分的勇气,向他证明,你们无愧于他的教诲和训练。”云襄的目光徐徐扫过一千多彪彪男儿,最后落到前派一营点检牛彪身上,他突然放声高呼,“勇士安在?”
牛彪一愣,立刻领悟,纵声答道:“我在!”
云襄再呼:“勇士安在?”
一营将士也已领悟,随着牛彪齐声高呼:“我在!”
云襄目视全场,拔剑再问:“勇士安在?”
“我在!”一千多名将士纷纷拔出兵刃,举刀齐呼。云襄举剑遥指海上俞重山的舰船,高声喝问:“倭寇就在海上,可有勇士与我共击之?”
“有!”一千多名水步军将士齐声答应,声浪盖过了大海的波涛。云襄满意地点点头,举剑一挥:“登船!”
海上波涛汹涌,战舰起伏不定。云襄立于舰首,遥望前方一字排开的战舰,木然无语。他身后立着水军营点检张龙和步军营点检牛彪、赵文虎,三人都在等着他布置战术。虽然云襄已在陆战中证明了自己的用兵能力,但这次是在海上指挥十余艘战船上千名水、步兵将联合作战,且对手又是身经百战、水陆皆能的俞重山,三将心中都有些七上八下,不敢想胜,只求别输得太难看,受俞将军责罚。
“大战在即,三位有什么高见?”云襄收回目光,回头问道。见三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他不禁笑道,“怎么?对手是俞重山,你们就束手无策了?”
三将沉吟片刻,白面无须的水军营点检张龙拱手道:“俞将军这次排出了雁形阵,按兵法咱们或以雁形阵相抗,或以长蛇阵突击。不过俞将军用兵一向多变,暂时还看不出他有什么后续手段,所以末将不敢拿主意。”
云襄将目光转向牛彪,他立刻道:“我最烦这变来变去的玩意儿,依我说咱们直接将船靠过去,用铁锚勾住敌船,像倭寇那样用绳索从桅杆上荡到敌船上,直接抢船!”
云襄笑着点点头,将目光转向赵文虎。只见这面目儒雅的年轻点检沉吟良久,方缓缓道:“以俞将军在军中的威信和战场指挥经验,正面对敌咱们必败无疑。”
云襄赞许地点点头,用目光鼓励赵文虎说下去。经过这一个月的训练,他不仅在军中立下威信,还摸清了手下几名将领的性格秉性。水军营点检张龙虽谙熟海战,但一向没什么个人主意,只是个习惯于听令而行的营官;牛彪和他的一营,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是冲锋陷阵的好手,但不是运筹帷幄的战将;只有面前这沉默寡言的赵文虎,颇有心计谋略,所以云襄最想听听他的意见。
得到云襄的鼓励,赵文虎沉吟道:“俞将军用兵,向来沉稳谨慎,几无破绽,所以末将也没有好的破敌方略。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字——拖!”
“拖?”云襄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拖到什么时候?”
赵文虎抬头看看天色:“至少也要拖到日落之后,天色一晚,海上一片朦胧,而水军夜战训练不是很多。这样一来,可以抵消对手大部分优势。”
“老七,你这不是玩赖吗?”牛彪满脸不屑地嚷嚷起来,“咱们这次演习,就是要训练水军和步兵联合作战的能力,又不是真的打仗。你拖到天黑,所有海上战术都用不上,还训什么练?”
“不然!”云襄沉声道,“演习即实战,不能为演习而演习。倭寇最擅长夜战和偷袭,这回咱们就学学倭寇,先给他拖到天黑之后,再寻隙而动。”
见三将不再有异议,他回头对传令兵道:“号令船队,掉头向南,先后退二十里。”
传令兵立刻登上桅杆,用旗语向船队发令。片刻后,十几艘战船在朔风中缓缓掉头,向后退却。
十里外的战船上,负责瞭望的哨兵在桅杆上高声禀报:“敌船掉头了!”
副将张宇然疑惑地嘟囔道:“这个公子襄,不战即退,在搞什么鬼?”
俞重山笑道:“这小子,将演习当实战了,又来倭寇那一套。”说着他看看风向,又看看天色,对传令兵道,“传令船队停船,原地待命。另派小艇跟踪敌船,随时回报。”
张宇然有些不解地问:“咱们为何不追?”
俞重山摇头道:“现在风向不合适,就算要追也追不上。不过今晚风向要变,到时候我看那小子还怎么逃!嘿嘿,想跟我玩夜战,这小子还嫩了点。”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在舱中蒙头大睡的云襄终于开门出来,不理会几个将领焦急的目光,他径直来到船舷边一个老渔民的身旁,问道:“孟老伯,你看今晚的天气、风向,会有怎样的变化?”
孟老伯是云襄特意请上战船的老渔民,在海上讨了大半辈子生活,与他同时在海上讨生活的老伙伴,大多已葬身海底,只有他顽强地活了下来。这除了运气,更多是他对海上的天气变化,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经验和直觉。云襄虽然对海上气象知之甚少,但他深知知人善用的道理,所以特意以最隆重的礼节,将孟老伯这个海上活神仙给请上船来,成为他预知海上气象变化的高参。
“公子请看!”孟老伯手搭凉棚,遥指海平线尽头,“海上除了低飞的海燕,再看不到任何海鸟,今夜海上必起风浪,时间大概在丑时。”
“风力和风向会怎样?”云襄忙问。
孟老伯看看天上乌云,沉吟道:“风向由东及南,风力不好说,不过总要在海上掀起三人多高的大浪。”
云襄点点头,对焦急等在身后的几个将领招招手:“都到中舱议事。”
巨大的海图铺在中舱桌上,云襄指着海图道:“今夜有由东到南的大风,咱们的对手也在等着这股大风,好乘风追上咱们的船队,咱们就给他这个机会。”说着他指向海图上一处海湾,“这个小海湾我曾去看过,在风浪袭来时,是一处避风的良港。咱们将船驶到那里,以俞重山用兵的谨慎,必定不敢轻易追入,定会守在港口先探虚实。这时咱们便在海湾中安心休整,以逸待劳。等他们吃不住海上风浪避入海湾时,咱们再发起反击。”
赵文虎看着海图沉吟良久,自语道:“就算是这样,咱们也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云襄笑道:“赵将军无须担心,除了以逸待劳,咱们还有最后一招——沉船!”
“沉船!”几个将领都是一惊。云襄忙解释道:“当然不是真沉。咱们只需将三艘大船用铁索相连,然后拦在海湾入口,用信号灯告诉俞重山这三艘船咱们主动沉掉,他的整个水军就被困在这海湾中了。我问过渔民,这海湾入口狭窄,三艘沉船足以堵死航道。”
水军点检张龙疑惑地挠挠头:“这次演习,好像没有沉船这个战术。”
“要把演习当实战,实战中,任何战术都可以用到。”云襄话音刚落,赵文虎就点头道:“不错,这是唯一困住俞将军的办法。不过就算是这样,咱们最多也只是打个平手啊。”
云襄莫测高深地微微一笑:“如果咱们所有部队均困在海湾中,自然是平手,但如果咱们两个步兵营事先登岸,并在地势险要处埋伏下来,这一战就能分出胜负了。”
牛彪与张龙面面相觑,并未真正理解云襄的意思。只有张龙恍然大悟,击掌赞道:“高明!在夜幕降临时,咱们先将两营步兵偷运到海湾埋伏,然后再将水军作为诱饵,引俞将军进入海湾,最后沉掉战船堵住海湾出口。此时我两营步兵已完全占据险要地形,俞将军的船队进退不得,自然就输了。”
云襄摇头道:“作为演习来说,咱们做到这一步,战术上算是成功了。但真正实战之时,对手可以弃船登岸,集中力量突击一点,咱们仅两个营的兵力,是困不死他们的。”
赵文虎笑道:“公子过谦了,如果对手是倭寇,咱们做到这一点,就已经算是大获全胜。”
云襄见牛彪与张龙脸上闪过恍然大悟的喜色,显然已领悟到自己的意图,便道:“众将听令!”
“末将在!”三人立刻垂手而立。云襄拿起令签,下令道:“夜幕降临时,水军先将两个步兵营送到海湾埋伏,在风浪起时佯装迂回袭击敌军侧翼,在敌船队发现迎击时顺风后撤,将战船驶入海湾。待对手船队进入海湾避风时,再沉掉三艘大船,然后弃船登岸。做到这点,就是首功!”
张龙接过令签,拱手道:“末将遵命!”
云襄再拿起令签对牛彪和张文虎道:“你二人率军在地势险要处埋伏,并在阵地前点上篝火作为疑兵,若敌军弃船登岸,便全力出击。”
牛彪接过令签,有些疑惑地问:“咱们若在地势险要处埋伏,就该在开阔处点上篝火作为疑兵啊。在自己的阵地前点上篝火,岂不暴露了咱们的埋伏?”
云襄解释道:“海湾礁岸地势开阔,仅凭两个营的兵力实在无法兼顾,所以只能有所取舍。在地势险要的埋伏点燃起篝火,会显得开阔处越加黑暗。对手不知虚实,弃暗就明是人之常情,飞蛾扑火也正是这个道理。我研究过俞将军过去的战例,十之八九他会在燃起篝火的明亮处登陆。”
牛彪将信将疑地自语道:“在自己埋伏的地点点起篝火,这埋伏岂不完全暴露在对手面前,如此一来这埋伏还有何隐蔽的意义?老牛真是不懂,不过云公子的用兵老牛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回自然也会依令而行。”说着手执令签拱手出门,没有半点犹豫。
待三将离去后,舱中就剩下云襄与筱伯,一下子静得有些瘆人。迟疑良久,筱伯小声问:“这一战,公子有把握吗?”
“没有。”云襄淡淡道,“我就像个老千,精心布下了一个局,我只能将这个局布得尽量完美,却不敢肯定别人会上当。不过我研究过俞重山的用兵习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多半会上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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