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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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大人客气了!”南宫放还礼道,“在下不过是途经此地,顺便来拜访一下费大人。”
“难得三公子有这等闲暇,快里面请!”费士清忙抬手示意,将南宫放让入府衙。
二人来到府衙偏厅中坐定,待丫鬟奉上香茗后,费士清捧起茶杯笑道:“三公子突然驾临,定是有事相告吧?”
南宫放叹了口气,搁下茶杯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费大人。不瞒你说,在下正是有事要费大人帮忙。”
“三公子有何事,但讲无妨!”费士清忙道。
南宫放淡淡道:“方才我回到家中,听家父说起,有人很可能要诬告在下,所以在下不及细问,便急急赶来拜见费大人。”
“三公子不必担心!”费士清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今日来告三公子的那个穷秀才,下官已将之打发回去了。”
“这恐怕不够。”南宫放淡淡道,“他若真拿着状纸上京城告御状,虽然没凭没据,但落在不明真相的愚民耳中,却也对咱们南宫世家的声誉有不良影响啊。”
费士清一怔,忙道:“三公子所言极是,下官定要想办法阻止。”
南宫放淡然一笑:“大人该派人盯着他,小心他作奸犯科。”
费士清一愣,忙问:“莫非三公子发现他作奸犯科?”
南宫放阴阴一笑,悠然道:“现在还没有,不过相信他很快就会做了。”
费士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三公子放心,下官这就派人盯着他。一旦发现他行为不轨,就立刻将之捉拿归案!”
“那可就仰仗费大人尽心尽力,维护地方秩序了!”南宫放拱手一拜。二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希望的承诺。
踯躅在熙熙攘攘的扬州街头,骆文佳突然发觉,扬州城的繁华富庶跟自己没任何关系。自己身上仅剩下几两碎银的盘缠,这点钱莫说雇车去金陵,就是走路去,恐怕都不够路上的住宿和吃喝。
望着街头吆喝叫卖的小贩,骆文佳第一次发觉自己是如此无能,除了满腹经纶,竟不会半点挣钱的营生。有些羡慕地望着小贩们讨价还价,骆文佳漫无目的地走出两条街,街边一家专卖文房四宝的小店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立刻拐了进去。片刻后他又从店中出来,手中多了一张条幅,上书:代客写家书、对联、中堂,兼售水墨山水、人物画像。
踌躇满志地把条幅高高挑起,骆文佳心中渐渐有了点底气。虽然盘缠不多,但凭着自己苦练过多年的字和绘画功底,边挣钱边上省城应该不成问题。虽然别的事一窍不通,但骆文佳对自己的字和画还是有足够的信心。
挑着条幅走了五条街后,骆文佳的信心开始动摇。虽然街头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但根本没人多看他那字迹优美的条幅一眼,更没有人找他写对联中堂或画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骆文佳的心情也渐渐沮丧,垂头丧气地走过最后一条大街,骆文佳绝望地收起条幅,正欲三两把撕成碎片,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吴侬软语的询问:“先生会画画伐?”
“会!当然会!”骆文佳边答应边转头过,就见身后是个一身翠绿的小姑娘,只有十四五岁年纪,一笑起来就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模样十分可爱。骆文佳连忙展开条幅,急切地表白道,“写字、绘画都是我的拿手好戏,我六岁练字,七岁学画,到现在已是十年有余,从未间断!不知姑娘你想画什么?水墨山水,还是工笔人物?又或者是草鱼虫?”
小姑娘抿嘴一笑,连连摆手道:“不是我要画,是我家小姐。今日她让我给她找个画师画一幅肖像,谁知我出门就遇到你,所以便问问。”
“肖像?没问题没问题!”骆文佳忙道,“你家小姐在哪里?我现在就可以去给她画!”
“你行不行啊?”小姑娘将信将疑地打量着骆文佳。只听他手忙脚乱地表白道:“肖像我虽然画得不多,但画理画工是一样,你要不信,我先给你画一个看看?”
“行了行了!”小姑娘不耐烦地摆摆手,“要你画也可以,不过我家小姐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骆文佳忙问。
“你必须蒙上双眼,路上不许偷看,由我带你去。”小姑娘比画道,“你还不能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你要发誓。”
骆文佳一怔,这种条件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转而一想,也许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教森严,不希望陌生男子猜到自己的家世和背景,所以才用这等复杂的办法。想到这他不由连连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我发誓,决不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那好,你转过身去!”小姑娘说着拿出了一条汗巾。
“干什么?”骆文佳问。
“给你蒙上眼睛啊!笨蛋!”小姑娘笑骂道。
骆文佳乖乖地转过声,任由小姑娘蒙上双眼,然后由她牵着手走拐过一道弯,最后登上了一辆香软舒适的马车。在车夫的吆喝声中,马车辚辚而行,缓缓奔行在僻静的街道上。摇摇晃晃过了不知有多久,马车终于停下来,就听对面的小姑娘一声欢呼:“到了!”
骆文佳在小姑娘引领下蒙着眼下了车,然后跟着她走进几道大门,最后在一间温暖馨香的房间内停了下来,此刻那小姑娘才道:“你可以把汗巾取下来了。”
骆文佳满怀好奇地摘下汗巾,待眼睛稍稍适应后,不由环目四顾,只见自己置身于一间披红挂绿的绣房中,虽还未曾入冬,房中也烧着熊熊的炉火,使房内温暖如春。在离骆文佳数步远的软椅上,斜躺着一名娇慵懒散的睡美人。只见她依红披绿,面似桃,凤目勾人魂魄,模样惊人的美艳。尤其那半敞的胸前,一道深深的乳沟嵌在白一片软玉温香中,刺得人睁不开眼。骆文佳一见之下,不由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再四处乱看。
“小翠,这就是你找来的画师?”美人边打量着骆文佳,边懒懒地问。方才领骆文佳进来的小姑娘忙道:“小姐,你别看他年轻,人家可是七岁就开始学画,十多年没有间断过。”
“是吗?”那美人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稍稍调整了一下姿态,淡淡道,“那就让他试试吧。”
“还愣着干什么?快画啊!”小翠见骆文佳还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不由催促起来。骆文佳慌忙拿出刚买的笔墨纸砚,在早已准备好的书案上铺好,然后研墨调笔,准备作画。
“公子怎么称呼?”趁着骆文佳尚未开始作画的当儿,软椅上的美人突然问道。
“我?骆文佳!不知小姐芳名?”骆文佳随口问道,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看对方这情形,肯定是不便相告,自己这一问,实在是有些冒昧了。
“妾身小名依红。”美人浅浅一笑,“公子笔墨准备好了伐?怎么还不开始画?”
骆文佳脸上一红,忙铺开宣纸,不得不抬头打量美人模样,然后提笔开始作画。房中一时静了下来,只听见狼毫在宣纸上“沙沙”作响,木炭在红炉中偶尔发出一点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暖香,骆文佳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若非画画,他都不敢与依红那勾魂摄魄的目光相接。
不知过了有多久,骆文佳终于长舒一口气,搁笔长身而起。在一旁静候的小翠忙过来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哇!画得太好了!你果然没有吹牛!”
依红也对骆文佳的画赞不绝口,不过在骆文佳心目中,这却不是他的最佳画作,因为依红那种风情万种的目光,实在令他不敢细看,更无法诉诸笔端,所以这幅画在他心目中,只不过是形似而已。
“小翠!快快重谢骆公子!”依红一声招呼,小翠立刻从里屋取来一个锦囊,将之递到骆文佳手中。锦囊入手沉重,骆文佳正欲打开细看,却被依红按住手腕道,“骆公子,这锦囊你要离开这儿后才能打开。”
骆文佳讷讷地点点头,依红的手温润嫩滑,令他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他想抽回手,但手脚却不听使唤,好像完全不属于自己一般,定定地僵在那里。一阵香风袭来,就见依红突然俯身过来,在自己耳边悄悄说了句:“傻瓜!我还真有些舍不得让你走!”
骆文佳张皇后退,正欲开口,却见依红浅浅一笑,转头对小翠吩咐:“送骆公子回去吧。”
不一会儿,骆文佳又被蒙上双眼,由小翠送回到原来的街口。此事天色已晚,四周静悄悄不见人影,骆文佳揉揉自己的眼睛,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直怀疑是身在梦中。幸好手中的锦囊还在,鼓鼓囊囊有些沉重。骆文佳连忙打开,借着月光一看,但见锦囊中黄澄澄一片闪亮,竟是一小袋金叶子。
“这……这太贵重了!”骆文佳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金叶子,反而吓得手足无措,心中隐隐觉着有些不妥,却又不知上哪儿去退还它。
“我先暂时收着吧,明天一早便去找找,希望记得方才走过的路,好将它还给那个依红姑娘。”骆文佳在心中说服自己,虽然他对自己的画有十二分的自信,却也知道它值不了那么多钱。
找了间收费低廉的客栈,骆文佳用自己那不多的碎银子要了个房间。刚上床躺下不久,迷迷糊糊中就听客栈中突然起了一阵骚乱,有人粗着嗓子在高叫:“起来,起来!统统起来!查夜了!”
骆文佳迷迷糊糊地披衣而起,开门询问外面的房客:“怎么回事?”
邻房一位房客调侃道:“听说城中发生了大案子,知府衙门正令捕快们搜查这一带的客栈。看这架势,没准是知府大人的老婆让采贼给奸了。”
周围几个房客哄然大笑,顿时把几个捕快引了过来。一个面相凶恶的捕头将手中的马鞭一扬,喝道:“所有人靠墙站好,接受检查,不然就以盗贼论!”
众人在鞭子的威胁下,只得乖乖地靠墙站好。几个捕快分工合作,两个人在挨个儿搜众人的身,剩下几个则闯进客房中,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片刻后,一名捕快突然捧着个锦囊出来,兴奋地高声问:“这是谁的?”
骆文佳此刻心中已预感到不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我的。”
“好小子!总算逮到你了!跟我们走!”一个捕头突然将铁链套到骆文佳脖子上,拖起他就走。骆文佳拼命挣扎分辩,却哪里是几个如狼似虎的捕快的对手,转眼之间就被几个捕快给拖了出去。直到他们去得远了,几个房客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由纷纷打听:“怎么回事?方才那个书生究竟犯了什么事?”
“升——堂——”
威武浑厚的喊堂声,听在骆文佳耳中,与先前的感觉又全然不同。只见知府费士清在衙役和师爷的蜂拥下缓步由内而出,从容落座后,突然一拍惊堂木,厉喝:“案犯骆文佳,你可知罪?”
骆文佳虽然镣铐加身,依旧昂头坦然面对费士清反问道:“不知学生何罪之有?”
费士清拿起案桌上的锦囊,冷冷地问:“这个锦囊和里面这些金叶子可是你的?”
骆文佳迟疑了一下,答道:“那是一位姑娘请学生作画,所赠的画资。”
“胡扯!你当本官不懂书画?”费士清一拍惊堂木,冷笑道,“你以为自己是唐伯虎,还是吴道子?随便一幅画就能卖这么些金叶子?”
“学生也知道自己的画值不了这么多钱,”骆文佳分辩道,“所以正打算明天一早就给那姑娘送回去。”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费士清厉声喝问。
骆文佳一怔,突然想起当初对小翠发下的誓言,犹豫片刻,他只得老实答道:“我不能说。我曾答应过那位姑娘,不对旁人说起她的名字,另外,我也确实不知她住在哪里。”
“嘿嘿!越编越离谱了!”费士清连声冷笑,“你既不能说出她的名字,又不知她住在哪里,怎么给她作画?一幅画又怎值得了这么些金叶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大刑伺候!”
两旁衙役齐声答应,如狼似虎地扑将上来,抓住骆文佳的胳膊就要将之掀翻在地。却听骆文佳一声高喝:“住手!你们谁敢滥用大刑?”
骆文佳的气势震慑了几个衙役,众人不由停下手来,齐齐把目光转向知府大人。却见费士清冷笑道:“铁证如山,你却拒不招认,为何不能用刑?”
“铁证在哪里?”骆文佳质问道。
“这一锦囊金叶,你无法说明来历,就是铁证!”费士清喝道。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对我动刑!”骆文佳为了恪守诺言,无法说出那位赠金的小姐的名字,只得寄希望于托人找到那位小姐,由她或小翠出面为自己作证。但现在却只有暂时蒙冤,不过幸好还有最后一道护身符。只见他昂然道:“我有功名在身,依大明律令,你不能将刑具加于我身!”
费士清一声冷笑:“想不到你还精通大明律,很好,本官就依大明律,暂时将你收监。明日一早本官就致函学政司,先夺去你的功名,再让你低头认罪!退堂!”
众衙役齐声答应,不由分说便将骆文佳架了出去。待众人退下后,屏风后慢慢踱出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举止温文儒雅的南宫放,另一个则是满脸阴鸷的唐笑。费士清忙对两人拱手道:“请三公子和唐公子放心,待夺去那小子的功名后,本官立刻就能将之问罪。”
南宫放意味深长地笑道:“大人一定要秉公执法,万不能让不法之徒逍遥法外啊!”
“一定一定!三公子尽可放心!”费士清连连答应,与师爷一起恭送南宫放与唐笑出门。几个人在府衙外拱手道别后,唐笑忍不住小声抱怨道:“我不明白,对付一个没根没底的穷秀才,公子为何要这般麻烦,直接令他失踪不就完了?偌大的扬州城突然少一个穷书生,恐怕也没人在意。”
南宫放悠然一笑,淡淡道:“要他消失自然容易,不过他却是骆家庄的希望和骄傲,你说他若惹上官司,骆宗寒会不会全力救他?”
“那是自然。”唐笑忙道。
“救人要不要钱?”南宫放又问。
唐笑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明白了!比起活人来,死去的祖宗就没那么重要了。骆宗寒若想救这个秀才,就只有变卖祖产。三公子这招可真有点像绑匪,绑了肉票向他的家人勒索,还是借官府堂堂正正之手。三公子这招阴险得很啊!佩服佩服!”
南宫放淡淡一笑:“骆宗寒拒不合作,难道咱们真能将骆家庄的人斩尽杀绝不成?骆家庄死一两个人无所谓,若人死多了,江湖上那些好事之徒自然会联想到南宫世家,这让咱们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南宫世家毕竟是百年望族,礼仪传家,不是明火执仗的强盗啊。如今有这肥羊送上门来,咱们若不加以利用,岂不是对不起他的一片热忱?”
二人相视大笑,引得远处的野狗也齐声应和。笑声稍停,二人翻身上马,并驾缓缓而行。走出没多远,唐笑突然小声问:“三公子,你可听闻江湖传言,《千门秘典》已重现江湖,据说得之可谋天下。”
南宫放一声冷笑:“嘁!这等荒诞不经的传言,万不可信。”
“也是,”唐笑言不由衷地附和道,“《千门秘典》向来只是江湖传说,从来没有人真正见到过。也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吧。”
二人边走边聊,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天上,一片乌云遮住了本就黯淡朦胧的晦月,使世界越发混沌幽暗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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