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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红袖说完一踩油门超过了丁能通的车。丁能通也知道,贾朝轩就坐在苏红袖的车上,这还是丁能通第一次见贾朝轩如此神秘地见自己,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丁能通愈发警觉了起来。今天的见面不安排在办公室,也不在宾馆酒店,更没有带司机秘书,而是由情人开车,秘密召见,贾朝轩显然不想让人知道这次见面,为什么怕别人知道?丁能通反复问自己。

草河口风景区前门非常热闹,后门却非常冷清,眼前的森林生长在低山丘陵上,虽然茫茫苍苍地枯着,但不失严峻雄伟的气魄。

丁能通下了车,向红色宝马走去,刚要走到车旁时,贾朝轩下了车,手里拎着一个包。

“能通,陪我到山上走走吧。”贾朝轩说完,率先向山上走去。

丁能通紧跟在贾朝轩后面沿着一条石板小路往山上走,路边是嶙峋的怪石,不远处还能看到一条干涸的山泉,袒露着灰白的泉槽,几株枯萎的野草在石缝儿间摆动,迎着寒风,唱着生命的哀歌。

丁能通越往上走心里越发虚,好像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在等着自己,爬到半山腰时,出现一个凉亭,贾朝轩站住了,示意丁能通坐在亭栏上。

“能通,你知道,我和陈富忠是最好的朋友,如今他遭难了,我心里很难过,我这个人是最讲感情,重义气的,说实话,我是真想去看看他,可是我的身份又不允许我这样做,想来想去,我想让红袖代我去看看他,也算我和他朋友一场,不过现在想见到富忠太难了,公安局必须有朋友帮忙,你能不能求求石存山,让他帮帮忙,让红袖看看富忠。”

丁能通一路上猜来猜去不知道贾朝轩神神秘秘地找自己是为了什么,闹了半天,是为了让苏红袖去看陈富忠,丁能通一直提着的心反倒放松下来。

“贾市长,现在是非常时期,除了陈富忠的直系亲属,谁也不可能见到他。”丁能通为难地说。

“我打听过了,陈富忠目前关押在昌山市看守所,你和石存山是大学同学,又是铁哥儿们,我听说他现在正在和你的大姨姐衣梅热恋,你去求他,他不会不给你面子的。”

丁能通听罢心里好笑,心想,这个贾朝轩像个特务一样,对我和石存山的关系还了解得门儿清,连石存山和衣梅谈恋爱的事他都知道,为陈富忠真是煞费苦心呀!不对,非常时期,贾朝轩不会搞什么鬼吧?想到这儿,丁能通多了一个心眼。

“贾市长,石存山那小子是个特别原则的人,既然您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只能答应您试一试,至于能不能让红袖见到陈富忠,就看运气了。”丁能通佯装诚恳地说。

“好,能通,我相信,只要你肯出面找石存山,就一定能让红袖见到富忠。”

两个人正说着话,苏红袖溜溜达达地走上山来。

贾朝轩见到苏红袖动情地说:“红袖,我和能通说好了,他领你去见石存山,如果见到富忠,你就说,我很惦记他,能帮他的,我一定尽力,让他多保重自己,该吃吃,该喝喝,钱不是问题。”贾朝轩说完眼圈都有些湿润,苏红袖很感动。

“贾市长,您放心,我会尽力的!”

丁能通觉得贾朝轩在演戏。

“那好,红袖,去的时候,把这瓶好酒带上,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这小子平生就两大爱好,一个是女人,另一个就是贪杯,他在号里,女人咱没办法,不过好酒管够。”

贾朝轩说完,将手里的皮包递给苏红袖,苏红袖接过一看,是一瓶极品轩尼诗。

“放心吧,轩哥,至少我争取把这瓶酒让石存山转给富忠。”

“那就好,那就好,富忠从小是孤儿,又没成家,没什么亲人了,咱们是好朋友,咱不帮他谁帮他。”

其实,丁能通骨子里从未认为陈富忠与自己是好朋友,特别是段玉芬被害后,丁能通对陈富忠更是嗤之以鼻,但是丁能通是从官场漩涡里滚出来的人,凡事面上都能过得去,何况他为北京园的事一直在利用陈富忠。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必陈富忠离死也不远了,贾朝轩让苏红袖代他看看也无妨,就怕贾朝轩利用苏红袖,想到这儿他计上心来。

“能通,见了石存山千万别说是我让红袖去看陈富忠的,要注意维护领导形象,就说是红袖要去看他,目前我与陈富忠之间的谣言够多的了,别再节外生枝了!”贾朝轩嘱咐道。

“贾市长,我懂您的意思,我不会让石存山误解的。”

“那就好。”

“贾市长,如果没别的事,让红袖坐我的车走吧,我直接去见石存山。”

“好吧,能通,你们先走,红袖,我自己开车回去。”

在车上,丁能通一边开车一边说:“红袖,你胆儿够肥的,这种差事你也敢接!”

“怎么了?轩哥不方便,我替他看看陈富忠又不犯法!”

“你就不怕贾朝轩送的是一瓶毒酒!”丁能通冷冷地说。

苏红袖听罢激灵一下,“能通,不会吧,朝轩能害我?”

“红袖,你想想,陈富忠要开口,第一个进去的应该是谁?”

“你是说贾朝轩想利用我杀人灭口?!”

“红袖,你听我的,见到石存山就清楚了,贾朝轩问你,你就说存山答应把酒送进去,但人不让见,我估计存山肯定拿酒去化验。”

“能通,我听你的。”苏红袖六神无主地说。

石存山接到丁能通的电话时,刚从昌山市看守所提审陈富忠回来,陈富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石存山也挺发愁,他没想到陈富忠果然是个人物,软硬不吃,打定主意不开口,又不能刑讯逼供,石存山做刑警十几年了,陈富忠是他遇上的最难啃的骨头。

就在石存山一筹莫展的时候,丁能通打电话要见他,两个人约好在刑警支队对面的川菜馆秀江南见面。

石存山预感到丁能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丁能通接触大人物多,石存山也想从丁能通那儿听到点有利于撬开陈富忠嘴的消息。

石存山走进秀江南饭店包房时,丁能通和苏红袖已经要好了酒菜,正一边说着话一边喝着茶。

“能通,让你久等了!”石存山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说,“哟,大美女也在,难得,难得!”路上由于丁能通对苏红袖讲明了利害,苏红袖紧张得有些木讷。

“存山,陈富忠为什么要关押在昌山市看守所?而不押在东州市看守所?”丁能通不解地问。

“能通,这你就不懂了,陈富忠在东州经营了二十多年,黑白两道他全通,异地关押是为了预防万一。”

“陈富忠有那么玄乎吗?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啊?”丁能通一边给石存山倒酒一边说。

“你不知道,能通,海志强被捕后,就关押在刑警支队的地下室,他手下的爪牙竟化装成干警,把枪递了进去,结果这小子半夜越狱,与看守他的干警发生了枪战,两名警察负了重伤,这小子也被击中要害,现在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丁能通和苏红袖吃惊地问。

“一周前,这帮小子都是亡命之徒,猖狂得很,不加小心不行啊!”

石存山说完,端起酒杯与丁能通和苏红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丁能通和苏红袖听得有点心惊肉跳,半天缓不过神儿来。

“存山,你跟我交个底儿,在陈富忠一案里,贾朝轩陷得到底有多深?”

“有多深,你们还不知道?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石存山讥讽地说。

“存山,不瞒你说,我这次回东州是贾朝轩叫我回来的,他刚刚找过我。”

“他找你干什么?”

“他求我一件事,让我跟你说情,求你帮助红袖进去看望陈富忠。”

“他做梦,看陈富忠除非直系亲属,谁也别想见。”石存山似乎听明白了丁能通的意思,当场封口,不给丁能通一点缝隙。

“存山,就因为咱们俩关系特殊,他才求我的,说句实话,他现在仍然是常务副市长主管驻京办,我必须听他的调遣,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得不多个心眼,我觉得他是想利用苏红袖。”

“红袖,贾朝轩让你送什么?”

“一瓶洋酒。”苏红袖紧张地说。

“红袖,我觉得你被利用了,这瓶酒肯定有问题。”

“怎见得?”苏红袖将信将疑地问。

“我还说不好,只是预感,如果我的预感正确的话,你们可帮我大忙了!”石存山兴奋地说。

“什么预感?”丁能通不解地问。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来,干一杯!”石存山干完说,“能通、红袖,你们慢慢吃吧,我得赶紧走,这瓶酒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吧。”

石存山说完把洋酒放进手提袋里,往嘴里扔了几粒生米,匆匆忙忙地走了。

83、按兵不动

肖鸿林这几天心情很郁闷,出访加拿大由于违反外事纪律,擅自会见加拿大总理,而且说了不少出格的话,被外交部发现,上报到国务院,国务院领导批示,对肖鸿林的行为进行了严肃批评,并责成清江省省长赵长征过问此事。

肖鸿林亲自到赵长征办公室做了检讨,回来后赵长征批评他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你肖鸿林野心不小啊!”赵长征把《东州日报》往肖鸿林面前一摔,“还宾主进行了友好会谈,你是什么?国务院领导吗?”

赵长征的话说到了肖鸿林的痛处,因为在肖鸿林眼里,赵长征是个平庸的省长,至少与他肖鸿林比起来赵长征是个平庸之辈,这样的人在肖鸿林面前说话一点情面不给他留,极大地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肖鸿林借考察博园工程之机,把气都撒在了林大可的身上。原来,市消防支队挑牡丹馆的毛病,说该馆的消防设施不过关,林大可没当回事,因为牡丹馆里有三分之一是水池,温室内湿度高达百分之七十。消防支队不依不饶地告到肖鸿林处,肖鸿林借机大骂林大可一顿,把林大可骂得脖子粗脸红的,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地按领导意图办。

肖鸿林骂过林大可,觉得心情好了一些,回到办公室,还没坐稳,袁锡藩就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

“鸿林,中央巡视组来东州快一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觉得过于蹊跷吗?”

“是啊,他们惯于微服私访,神出鬼没的,真有些防不胜防啊!锡藩,钱学礼最近有什么新发现吗?”

“鸿林,我看贾朝轩有些坐不住了,前两天在草河口森林风景区,秘密见了一次丁能通。”袁锡藩神神秘秘地说。

“能通又回东州了?怎么这小子没来见我?锡藩,你说贾朝轩见丁能通干什么?”

“不太清楚,据钱学礼说,丁能通离开贾朝轩后就和苏红袖去见了石存山。”

“有点意思,该不是能通发现了什么告诉石存山,这小子和石存山是铁哥儿们,搞不好贾朝轩弄巧成拙,让能通卖了也说不定,咱们自管坐山观虎斗得了,丁能通这小子鬼得很,轻易吃不了亏!”肖鸿林用欣赏的口气说。

“鸿林,我倒觉得你应该主动与中央巡视组接触接触,礼多人不怪嘛,人怕见面树怕扒皮,中央巡视组听着怪吓人的,其实,还是老一套,走走过场,游游山,玩玩水,吃点喝点,一拍屁股走了。”

“锡藩,中央巡视组要像你说的那样,会来了一个月没有动静?可别小看了这些人,真正的‘八府巡案’!我看他们早晚得露面,主动搭讪未必是好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肖鸿林的表情显然对中央巡视组有所顾虑,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袁锡藩看出了肖鸿林的顾虑,知道来者不善,便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鸿林,最起码要把东州的实际情况反映上去,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啊!”

“这个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即使我们不反映,有人也会反映的,我听说王元章最近往省里跑得很勤。”

“鸿林,我觉得王元章比你聪明,想必他已经接触上了中央巡视组,要知道,中央巡视组不光是由中纪委成员组成的,还有一半是中组部的,别忘了,今年年底,省里就要换届了,到时候,林白上调中央,赵长征接任省委书记,省长的位置你和王元章是最有力的人选,如果中央不是空降新人,必然在你和王元章之间选取一人,王元章这个时候紧着往省委跑,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他这是没什么政绩,急了!”肖鸿林突然转移话题问,“你的小媳妇什么时候生啊?”

“早呢,上次让陈富忠一闹流产了,这个王八蛋想让我断子绝孙呀!”

“锡藩,真羡慕你呀,能娶这么漂亮的小媳妇为妻,将来再生个大胖小子,看来你是苦尽甘来了!”

“鸿林,我知道你对你那个老婆一肚子气,不过白丽娜还是不错的!”

“锡藩,你可不能给我瞎咧咧,这是犯忌的事,别忘了中央巡视组就在东州,你要是不想害我,嘴巴就把住门,别忘了,你离常务就差一步了!”

“鸿林,这不是没外人嘛,咱们谁跟谁呀!”

袁锡藩被肖鸿林说得大萝卜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卑微是最好的讨好。

84、毒酒

丁能通回到北京就接到肖鸿林的电话,要求他在五一节博会开幕时,多联谊北京各界名流,越多越好,最好是能来一个包机。

丁能通感到压力很大,驻京办班子召开专题会,专门研究这个任务。钱学礼却没有参加,原因是找不到他,手机关机,家里人也不知他的去向,东州驻京办房地产开发工地上也找不到人。

丁能通会后专门给薪泽金的小舅子打了一个电话,薪泽金的小舅子说,他也两三天没见着钱学礼的人影了。丁能通猛然醒悟,是不是自己寄出的录音带起了作用?这小子被双规了。

于是,丁能通给主管纪检的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洪文山的秘书打电话,洪文山原先是省纪委副书记,李为民牺牲后,委派洪文山接替了李为民的职位。

洪文山的秘书说出了实情,钱学礼没有被双规,而是直接被市检察院带走了,钱学礼案情重大,由市纪委和市检察院联合办案。

丁能通听了后,心怦怦跳了起来,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悲哀,他觉得钱学礼大概是折腾到头了,常言道害人先害己,钱学礼虽然是自己把自己送进去的,但是丁能通总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伤。

东州的房地产开发不能没有人管,丁能通把情况通报给了黄梦然,让黄梦然把这块工作接过来,黄梦然听后惊得张着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开了一天的会,丁能通累极了,他回到房间,洗了个热水澡,想好好睡一觉,刚躺在床上,放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他接听后突然兴奋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电话是林大可打来的,他告诉丁能通,罗小梅双规解除了,已经回皇县了。

“大可,罗小梅一点事都没有吗?”丁能通将信将疑地问。

“可能有违纪的事,至于怎么处理是后话,反正没有违法犯罪的事。”林大可打保票说。

丁能通挂断林大可的电话后赶紧给罗小梅打手机,罗小梅的手机却关机,丁能通忽然想起罗小梅被双规的第一个晚上,两个人做完爱后,罗小梅提出分手,丁能通心里一下子凉了起来,他心想,看来罗小梅是玩真的了,不然解除双规后,第一个就应该给我打电话,可是她给林大可打了电话却不给我打,显然与我分手的心意已决。丁能通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发了一阵呆,慢慢地打起了呼噜。

贾朝轩托苏红袖想通过石存山送给陈富忠的洋酒,石存山拿去做了检验,一检验令石存山大惊失色,虽然他事先有预感,但仍然不敢相信检验的结果。如果自己答应苏红袖,同意她拿着这瓶酒去看陈富忠或者自己替她转交,那么苏红袖或者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贾朝轩的确用了一招利令智昏、弄巧成拙的毒计,人不能太聪明了,俗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贾朝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是他送给陈富忠的酒,撬开了陈富忠紧咬的牙关。

因为这是瓶毒酒,检验结果一出来,石存山连夜向邓大海做了汇报。邓大海也没有想到,平时百姓心目中倍受尊敬的常务副市长,陷得如此之深,以至于到了要杀人灭口的地步。他指示石存山,将实情告诉陈富忠,让他断了只要不开口,幕后保护伞就会想办法救他的念头,不信他不开口。

这招儿果然奏效,陈富忠万万没有想到贾朝轩会对自己下毒手。反正是个死,临死我陈富忠就拉着你贾朝轩做伴吧。

陈富忠终于开口了,他开口那天,中央巡视组成员刘凤云和另一位同志旁听了审讯。原来邓大海听取了石存山的汇报后,觉得案情十分重大,他一方面向省公安厅做了汇报,同时,也向市委书记王元章,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洪文山做了汇报。王元章和洪文山也觉得案情重大,与邓大海一起连夜向省委书记林白、省委副书记刘光大做了汇报。林白和刘光大得知情况后,与中央巡视组做了沟通,中央巡视组非常重视,派刘凤云同志做了审讯旁听。

85、双规

世界卉艺术生产者协会会长理查德先生由国家商务部领导陪同,专程到东州视察博园建设情况,肖鸿林非常重视理查德这次视察,他和贾朝轩一起陪同了一整天。

晚上,在草河口宾馆隆重宴请了理查德一行,理查德对东州博园的建设非常满意,席间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就在宾主谈笑风生频频举杯之际,贾朝轩接到市委书记王元章一个电话,请他到办公室去一趟。王书记在电话中只说请贾朝轩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但这个重要人物到底是谁,王元章没说,只是说,你来就知道了。

贾朝轩心想,必定是个大人物,或许是中组部的什么领导,贾朝轩也没多想,席散后,坐着专车去了市委。

当贾朝轩走进王元章办公室时,贾朝轩一下子愣住了,因为在王元章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这三个人是省委副书记刘光大,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洪文山,还有一个女的,贾朝轩看着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不过贾朝轩看见刘光大和洪文山后,心中猛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贾朝轩表面佯装得很从容。

“哟,刘书记、洪书记,你们也在呀?”贾朝轩故作镇静地说。

“朝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中纪委的刘凤云处长,也是中央巡视组成员。”王元章平和地说。

刘凤云点了点头严肃地说:“贾朝轩同志,我们中央巡视组在东州工作期间,接到了许多关于你的举报信,反映的问题十分严重,我们经过调查,认为这些举报信不是捕风捉影,所以,我们会同省纪委、市纪委对你实施双规,希望你在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地点说明问题。”

贾朝轩虽然心里有预感,但是听到刘凤云的话后,脑袋还是嗡的一声,他半天没说话,良久才说:“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跟你们走。”

“不用了,朝轩,你家里组织上会安排好的。”刘光大抢先按住电话肃然说道。

“刘书记,我总得跟家里说一声吧。”贾朝轩无奈地说。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跟组织说清楚,而不是跟家里说清楚。”刘光大回敬道。

“贾朝轩同志,请不要耽误时间了,中央巡视组的领导和省委林书记还在等你。”刘凤云口气坚定而严厉。

贾朝轩看了一眼王元章,又看了一眼洪文山,无奈地低下了头。

86、残局

贾朝轩被双规的消息不胫而走,肖鸿林和袁锡藩连夜就知道了消息,肖鸿林兴奋地约袁锡藩到办公室下棋,袁锡藩如约而来,但并未像肖鸿林那样兴奋,反倒显得心事重重。肖鸿林早就摆好了象棋,不过不是从头下,而是一盘残局。

“鸿林,怎么是残局?”袁锡藩不解地问。

“是呀,锡藩,你不觉得东州目前就是残局吗?残局好呀,开局和中局缺少刺激和悬念,只有残局充满了命运的变数,每一步都面临命运的结局。”肖鸿林老谋深算地说。

“鸿林,你是说收拾残局的是我们?”

“锡藩,没那么简单,什么叫残局?残局是以微弱不全的子力,进行将近结束的尾盘决战,压倒优势的局面,其实只属于中局,不能算残局。”

“鸿林,我越听越糊涂了,难道目前我们的局势还不叫压倒优势的局面?”

“如果是这样就没什么意思了,残局的结局要么被对方杀死,要么杀死对方。这是一盘棋叫劲的时候,我对残局的看法有三,一是优则图胜,二是劣则谋和,三是均势则应创造战机,争取立于不败之地。”

“鸿林,眼下的局势你如何判断?”

“锡藩,你来看这盘残局,马少了绊脚,进攻性增强了;炮少了架子,进攻性削弱了;不宜轻动的帅(将)、士、相(象)逐渐在战场上活跃了起来;(兵)卒的比重升级,几乎成为一时的天之骄子;车勇猛迅速,为了和较弱的子力取得协调,有时不得不表现为柔劲潜远,刚健含婀娜的姿态。棋局好似战场,恰如人生啊,常胜将军没有,不犯错误的人难觅,况且每个弈者在对弈中都会竭尽全力,充分发挥,制造和利用对方错误,扩大己方优势,最终缚其苍龙。只是双方都作如意算盘,那就只能看谁的功深谋高,经验老到,临场发挥淋漓尽致了。虽然残局已无中局阶段那种宏大场面和最为复杂多变的局势,却决不可等闲视之。布局合理,中局占优,残局若一招不慎,照样前功尽弃,优势化为乌有。正所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所以,眼下正是我们慎而又慎的时期。”

肖鸿林说完,袁锡藩倒吸了一口凉气。肖鸿林觉得袁锡藩气色不对,满腹狐疑地问:“锡藩,你今天的情绪有点不对头啊,像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要不这盘棋我赢了,也胜之不武呀!”肖鸿林说完哈哈大笑,笑得袁锡藩脸都扭曲了。

“鸿林,钱学礼也出事了。”袁锡藩慎重地说。

“我听说了,钱学礼只是个小卒,进去了对我们也没什么威胁。”

“鸿林,钱学礼这小子收了薪泽金小舅子七百万,这小子死定了。”

“他收人家七百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死定了不是更好吗?”

“鸿林,可是我走错了一招棋。”袁锡藩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

“锡藩,你今儿怎么了?吞吞吐吐的,莫非你收了这小子的黑钱?”

“不是我收了,是你收了!”

“这话怎么讲?”肖鸿林急得大声问。

“鸿林,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你不是让我踅摸一块田黄石嘛,我就找了钱学礼,钱学礼没过多久就给我送来一块福寿如意的佛像,我又转给了你……”

“你给他钱了吗?”肖鸿林迫不及待地问。

“没,没有……”袁锡藩越说底气越不足,低下头说道。

肖鸿林气得一把将棋盘打翻在地:“袁锡藩,你糊涂!你笨蛋!这下好了,这就叫一招不慎……”肖鸿林并未说出“满盘皆输”这四个字,他知道残局才刚刚开始,还不到输的时候。肖鸿林焦躁地在地上来回踱步,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补救的办法。

“老袁,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肖鸿林一边踱步一边指着袁锡藩。

“我本想疏通一下市检察院,如果事儿不大,让他们赶紧放人,没想到一打听,这小子这些年受贿索贿加贪污,弄了一千多万,死定了,根本弄不出来了。这两天我盘算着跟你说,你忙着接待理查德,我知道博会在你心目中的分量,怕说了影响你的情绪,就没敢打扰你,没想到贾朝轩也出事了。贾朝轩跟我们明争暗斗这些年,知道我们的事太多了,中央巡视组又在东州,我怕节外生枝,这才不得不告诉你。”袁锡藩就像泄了气的臭皮囊,没精打采地说。

“锡藩,你继续疏通市检察院,想办法保住钱学礼的命,并想办法见一见钱学礼,把我保他命的事告诉他,只要他保住命,就不会乱讲,弄个死缓,过个十年八年就能出来了,就这么办了。问他还有什么要求,我们替他办,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堵住他的嘴。”肖鸿林说到这儿,反倒平静了。

“鸿林,你放心,我一定按你的意思把事情办好。”

“锡藩,你刚才不是问我残局怎么收拾吗?我告诉你,优势者要力戒骄躁,宜追穷寇,不可心慈手软;劣势者决不能气馁,要开拓思路,顽强抗争,争取力挽狂澜;而当势均力敌时,要设法制造战机,巧出奇兵,争得先手。我希望你做背水列阵、孤注一掷、反败为胜的英雄,不要做大江东去、无力回天、投子告负的壮士,来,把棋捡起来,咱们正儿八经地对上一局。”

87、未雨绸缪

丁能通也是当天晚上就知道贾朝轩被双规的消息的,他是从郑卫国那儿得到信息的,丁能通听到这一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东州大地震开始了。

衣雪是搞新闻的,消息得到的也很快,她一听到消息,就给丁能通打了电话,衣雪是担心这场大地震刮着丈夫。果然丁能通承认这场大地震有可能牵涉到自己。

衣雪有些急了,问:“怎么还会涉及到你?”

丁能通沮丧地说:“我是肖市长一手提拔的,又被贾市长主管,我天天围着领导转,他们到北京干什么,送什么,都是我陪着,他们要是有事,我丁能通能脱离得了干系吗?说白了这是政治斗争,我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丁能通在电话里情绪低落,把衣雪吓得够戗,第二天一大早没跟丁能通打招呼就飞到了北京。

丁能通没把衣雪安排在北京园,他不想让同事们知道衣雪来了,他把衣雪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三星级酒店,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此时,丁能通心中充满了怨恨,肖鸿林和贾朝轩已经是人上人了,但仍不满足,斗来斗去,终于斗进去一个。贾朝轩虽然进去了,但他不会束手待毙的,贾朝轩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然是一场暴风雨。

丁能通觉得贾朝轩、肖鸿林都是骑在虎背上的人,但他们是自己要过景阳岗的,既然没有武松的本事,就别装打虎英雄,人为什么不懂得留条后路呢?当年和珅要是懂得为自己留后路,何至于死在嘉庆手里?许多人不明白命比利重要,只有临死前,才会明白这个道理。

丁能通白天并没有陪衣雪,他为联谊北京名流之事忙了一天。晚上,他连平时开的奔驰都没用,悄悄打车去了那家三星级酒店。

一进房间,丁能通就满脸堆笑地问:“雪儿,这一天都干啥了?”

“我自己逛了一天王府井,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你看你身上的内衣都烂成什么样子了?你的内衣穿成这样,也不怕你的情人笑话你!”衣雪不温不火地说。

丁能通听了脸猛地红了一下,随即平和地说:“雪儿,你说话能不能不带刺儿?”

“怎么?说到痛处了吧?我知道你不爱听,以后想听还轻易听不到了呢,我看出来了,这官场啊没什么意思。”

“雪儿,晚上咱俩好好搓一顿,你想吃点什么?”

“人家都说我老了,我想吃燕窝,燕窝美容。”衣雪娇嗔地说。

“那好,咱就吃燕窝。”

“能通,我来的路上就想,东州官场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吗?”

“贾朝轩想让我求石存山帮苏红袖代贾朝轩看望陈富忠,多亏存山警惕性高,将贾朝轩托苏红袖给陈富忠的洋酒做了检验,不然,陈富忠就死在苏红袖的手里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贾朝轩想借苏红袖的手杀死陈富忠,他这是想杀人灭口啊!”衣雪听后瞠目结舌,去了餐厅。

别看这家酒店只是三星级,但餐厅的档次绝对是五星级的,两个人选了一个僻静处坐了下来,丁能通为衣雪要了一份燕窝,又随便点了两样粤菜,弄了瓶法国干红,两个人小酌了起来。

“能通,钱学礼是你的副手,他出事不会牵涉到你吧?”衣雪担心地问。

“我和姓钱的是两回事,他是他,我是我,没什么关系。”

“能通,这钱学礼怎么说进去就进去了。”

“钱学礼进去是迟早的事,这家伙太贪婪,而且一肚子坏水,背后没少坏我。白丽娜告诉我,有一年春节,她陪钱学礼去看望一些部委领导,送的是咱们东州琼水湖产的甲鱼,由于甲鱼的重量不同,又须按职分配,为了避免出错,钱学礼想了个办法,将官号都贴在了甲鱼的背上。当天有一些甲鱼没送出去,这家伙就想都归自己,到他们家楼前时,天已经晚了,不小心弄翻了竹篓,众甲鱼乘着夜幕争相逃命,钱学礼惊呼:丽娜,赵局长跑了!快拦住它!快抓住钱司长,小心它咬手!那堵墙角里黑糊糊的莫非是孙处长吧?李秘书个头小,爬得快,怕是找不到了。”

丁能通说得眉飞色舞,听得衣雪心怒放。

88、绝食

早晨,王元章刚刚走进办公室,就接到刘凤云打来的电话,说贾朝轩绝食了。王元章问绝食有几天了,刘凤云说,快三天了,王元章赶紧要车。

贾朝轩被双规的地方很特殊,东州人管这里叫军区大院二号,曾经是国民党一位将军的官邸,解放后曾经住过两任清江省的省委书记,为坐北朝南的一座二层小楼,坐落在东州军分区大院内,为欧式建筑风格。门前一对石狮子,大铁门由两方巍峨高耸的方形雕石柱相拥而成,透过岁月的痕迹,仍然能看出小楼设计上的新颖别致,造型上的高雅壮观,装饰上的富丽堂皇。仿佛楼内罗裙窸窣作响,长衫呼呼拂动,脂香粉气,英雄豪情,佳人美眷旖旎而过,达官鸿儒谈笑往来。

然而时过境迁,此时此刻,躺在宽大而柔软的床上的贾朝轩,双手放在胸前,微闭双目,脑海中萌生的不再是欲望,而是速死的绝望。

王元章来到军区大院二号时,刘光大、洪文山、刘凤云等人一直在会议室等候王元章,王元章一跨进会议室的门,洪文山就说:“王书记,你可来了,这个贾朝轩不吃不喝两三天了,中纪委的同志无论怎么做工作,他都听不进去,刚才送早餐,他连门都锁上了……”

“这样吧,我跟他谈谈。”王元章冷静地说。

“可是他连门都不开……”洪文山气愤地说。

“凤云同志,你跟我一起去吧。”刘凤云点了点头。几分钟后,王元章和刘凤云走到了贾朝轩的门前。

“贾副市长,王元章书记来看你了。”刘凤云平和地说。

“朝轩,我是王元章。”贾朝轩根本想不到此时此刻王元章还会来看望自己,贾朝轩的心猛然跳动起来。

“朝轩,连我你都不想见了?乱弹琴!”

王元章说完,当当地砸起了门,贾朝轩被砸得心惊肉跳的,他再也躺不住了,猛然冲到门前打开了门。

才几天的工夫,贾朝轩明显消瘦了许多,也苍白了许多,望着王元章的神情呆若木鸡。

“怎么?不请我坐?”

贾朝轩苦笑了笑说:“王书记,我有什么资格请你坐?”

“那我就请你坐,坐吧,坐下来咱们好好谈。”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贾朝轩哭丧着脸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只恨一个人!”

“谁?”

“肖鸿林,是肖鸿林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

“你自己就没有一点责任?到赌船上去豪赌也是陈富忠逼着你去的?”王元章严厉地问。

“这件事我是没有把握住自己。”贾朝轩的表情在绝望中开始挣扎。

“你没有把握住自己的事情多了,说说你和苏红袖是怎么回事?”王元章质问道。

“我和苏红袖就是一般朋友关系。”贾朝轩轻描淡写地说。

“一般关系?一般关系你会送她价值三百万的别墅?一般关系你会带她频繁出境豪赌?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朝轩,你被双规前,我就想好好和你谈谈,可是你说你没问题,标榜自己是个好干部,说什么有人整你,冤枉你。你走到今天,我心情很沉重,也很惭愧,我没能及时拉你一把,但是你自己就不觉得羞耻与惭愧?你到北京乱跑关系,还出手送出价格不菲的‘永子’,也是别人诬陷你?我看一开始你就没安好心,想害别人,贾朝轩,你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利欲熏心的?党真是白白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背着组织干了这么多不法勾当,难道组织就不该查你?”

贾朝轩浑身颤抖了起来,头垂得很低。

“想一死了之,没那么容易,不吃东西,你拿死吓唬谁?恐吓党吗?你亏不亏心?我劝你,从今天开始,好好吃东西,配合组织搞清楚问题,你不仅要讲清楚自己的问题,还有责任讲清楚其他人的问题,隐瞒是没有好下场的。”

王元章书记说完猛然站起身,大步走出屋去。工作人员赶紧端进饭菜,刘凤云把饭菜放到贾朝轩的面前,贾朝轩呆滞地望着眼前的饭菜,慢慢地拿起桌上的筷子,一阵哽咽,泪如泉涌……

89、欺骗

衣雪、丁能通送儿子从首都机场出境,薪泽银全程陪同,衣梅和石存山也去了机场送行。衣梅和石存山已经订了婚,两个人商定陈富忠的案子一了,就结婚,衣梅知道石存山想给段玉芬一个交待。

人是有两面性的,就像托尔金写的《魔戒》里的古鲁姆,身体内的两个“我”不停地在斗争。自从贾朝轩被双规以后,肖鸿林体内的两个“我”就不停地在斗争,一个是人性的,就是愿意为老百姓多做一些事情,而且愿意为此牺牲自己的利益,甚至像李为民那样牺牲自己的生命;另一个是魔性的,就是私心和贪欲不断膨胀。肖鸿林也曾想做个无欲则刚的人,但是太晚了,一切都是潜移默化的,外界的力量太强大了,监督自己的力量太微弱了,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与整个外界的力量抗衡,他觉得自己体内的魔性与外界的力量互相吸引,最终战胜了人性。

经过长时间的思索,肖鸿林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类制造了鬼来吓唬自己,又创造了神,用来拯救自己的灵魂,却难以战胜魔,因为魔就是人类自己。然而,人类却成不了彻头彻尾的魔,或先知先觉的神,因为人类生来就有患得患失的毛病,活着只能游离在神魔之间,死后只能做孤魂野鬼。

肖鸿林自己有没有问题,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这年头谁没有问题呢?肖鸿林想解决这些问题,他梳理了自己所有的问题,觉得最不让自己放心的就是自己的老婆关兰馨。

儿子肖伟自从被陈富忠恐吓以后,一直神经兮兮的,华宇集团交给了总经理,一个人跑到了美国读书去了。

这是最遂肖鸿林心愿的事,只有自己的老婆自从知道白丽娜是自己的情人后,整天看着他,还擅自参政议政,经常给各部门打电话,要求办事,人家问她是谁,她就说是肖鸿林的爱人!肖鸿林对自己的老婆太头痛了,他开始想让关兰馨到美国跟儿子陪读,并做她的工作。关兰馨怕这一走,肖鸿林和白丽娜就如鱼得水了,死活不走,这下可愁坏了肖鸿林。他真担心在东州的非常时期这个母夜叉给自己捅出什么娄子来。

肖鸿林只好向袁锡藩讨办法,袁锡藩平时就喜欢研究《易经》什么的,他还真有办法,为肖鸿林请了一位算命先生,就是曾经给丁能通算过命的孙先生,也不知道袁锡藩是通过钱学礼认识的这个孙先生,还是孙先生通过袁锡藩认识钱学礼的,反正两个人熟得很。

晚上,袁锡藩把孙先生领到了肖鸿林的家,关兰馨是最信算命的,更崇拜世外高人,看见孙先生仙风道骨的样子,早就相信这一定是个世外高人。

果然,孙先生十分投入地掐算了关兰馨的命运,把她的大半生算得样样准确,条条有理,由不得关兰馨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最后,孙先生睁开小眼睛说:“关大姐,眼下,你们家有一个大的劫难啊!”

“什么劫难?”关兰馨紧张地问。

“不是血光之灾就是牢狱之灾!”孙先生拿腔捏调地说。

“孙先生,那可怎么办呢?怎么才能避灾呢?”肖鸿林也煞有介事地问。

孙先生思忖一会儿说:“要想避灾,惟一的出路就是出国,关大姐,否则连你丈夫、儿子都难逃大劫呀!”

关兰馨这些天正为贾朝轩被双规的事闹心,贾朝轩的老婆韩丽珍到处上蹿下跳地求人托关系要救她丈夫,还经常到她家找肖鸿林想办法,威胁肖鸿林如果不救她丈夫,大家同归于尽!

关兰馨认了,看来这是命啊!其实自己非常想儿子,只是白丽娜那个狐狸精老放骚,不然自己早就找儿子去了。

在孙先生的哄骗下,关兰馨答应肖鸿林等博会忙完,就去美国,肖鸿林总算松了口气。

90、沟通

一晃过去两个多月了,丁能通认为纪委或检察院一定会找他,但却迟迟没有找他,他发现很长时间没有人在他面前谈论罗小梅了,他意识到,也许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和罗小梅的关系了,好在衣雪不在身边,他也就少了一份紧张。

偶尔与金冉冉通个电话,但是金冉冉为了考上研究生抽出所有空余时间复习功课,连见个面都怕耽误时间。

正值阳春四月,阳光当头不热,微风拂面不寒,绿肥红瘦,芳草萋萋,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温馨的沁人心脾的清香。

熏风掠过田野,麦苗翻起白色的叶背,好似绿海飘过一阵白波。田埂上长着一簇簇野草,偶然,草丛中还探出一两枝黄。田畦中的土干松松的,春风吹过,升腾起肉眼看不见的细尖,使人觉得咽喉干呛。

肖鸿林还是觉得关兰馨越早离开东州越好,他每天都劝关兰馨不要等到博会开幕后再走。关兰馨起初觉得自己一走,没有人照顾丈夫了,博会开幕之前是肖鸿林最忙的日子,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就一直拖着,见肖鸿林苦劝只好答应。

然而,已经晚了,因为随着贾朝轩案情的进展,肖鸿林和袁锡藩的问题也越来越清晰地暴露出来。倒了一个贾朝轩就够让省委书记林白闹心的了,难道肖鸿林、袁锡藩也要腐败掉?

正在林白对省纪委送上来的《关于对肖鸿林、袁锡藩经济问题立案调查的请示报告》犹豫不决之际,刘光大和洪文山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了。

“老林,肖鸿林的老婆关兰馨失踪了。”刘光大焦急地说。

“你们判断有可能去哪儿呢?”林白冷静地问。

“我们通过航空公司的订座系统查了一下,去北京了。”洪文山说。

“去北京了?”林白踱着步,沉思片刻问,“关兰馨在北京最有可能在哪儿落脚?”

“驻京办!”刘光大和洪文山异口同声地说。

“对,她最有可能在东州驻京办落脚。”林白一挥手说。

“驻京办主任丁能通曾经给肖鸿林当过秘书。”洪文山补充道。

“那就更有可能在东州驻京办落脚,只要密切注意丁能通的动向,不可能找不到关兰馨。”林白笑了笑说。

“可是我们还没有对肖鸿林立案,老肖现在仍然是东州市市长,没有理由扣留关兰馨。”刘光大为难地说。

“林书记,关兰馨万一从北京出境,有可能转移大量财产到国外呀!”洪文山提醒说。

“看来这个肖鸿林已经有思想准备了,我们就对关兰馨先立案,对肖鸿林敲山震虎。”林白果断地说。

“好,文山,你赶紧回去准备一下,事不宜迟,晚了怕来不及了,我去与中央巡视组沟通一下,我们晚上出发!”

刘光大说完和洪文山匆匆忙忙地走了。林白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情况与赵长征沟通一下,于是他拨通了赵长征的内线电话,此时,赵长征刚刚轻车简从视察完东州市博园的建设工作。

“长征同志,有件棘手的事想跟你沟通一下。”林白在电话里说。

“老林,什么事能难住你?你可是有名的鬼见愁啊!”赵长征半开玩笑地说。

“不瞒你说,肖鸿林、袁锡藩的经济问题很严重啊,光大同志建议立案调查,动肖鸿林与动贾朝轩不同啊,牵一发而动全身啊,东州的摊子够乱的了,如果现在动肖鸿林会不会引起东州的动荡?”

“老林,我同意你的意见,我刚从博园回来,眼下正是博园建设的关键时期,这个项目可是世界级的,又是东州历史上最大的项目,应该说,这个项目搞好了,不仅会带动东州经济的发展,对全省经济也是一个带动啊!此时不宜动肖鸿林,我建议能不能等博会开幕以后再说。不过,动袁锡藩不能再等了,应该立即实施双规。”赵长征的言语很郑重。

“长征,我们俩的意见一致就好办,回头我同光大同志商量一下,让他与中央巡视组沟通一下。真没想到肖鸿林和袁锡藩会一起腐败掉,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呀!”林白感慨地说。

林白挂断电话,走到窗前,窗外盛开的桃在暮色里恰似一片不散的云霞,并不像历代诗人描写的那样洒落红泪,而是在浊浊的暮色中繁似怒,似在责怪林白:面对如此旖旎的春光,不该这般哀伤!

当天晚上十点钟,袁锡藩正在一家酒店吃请,被省纪委执行了双规。消息传出,东州官场上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91、节外生枝

关兰馨到达北京前,肖鸿林亲自打电话给丁能通,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驻京办任何人知道关兰馨到北京,而且不允许住北京园,尽快安排关兰馨出境。丁能通像接到圣旨一样,秘密到首都机场去接关兰馨,而且把她安排在离机场很近的喜来登酒店,准备第二天就把她送走。

没想到关兰馨节外生枝,丁能通前脚走,她后脚就打车跟在丁能通的车后面,一直跟到北京园。关兰馨来北京之前就暗下决心,在自己去美国之前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白丽娜。

丁能通刚走进办公室,白丽娜就跟了进来。

“头儿,咱们东州出去的几位当红歌星,都答应参加博会开幕式。”

“太好了,体育界也别放过,不光东州成名的要找,更主要的是要找各行各业的有分量的人物,抽空与中国文联联系一下,他们掌握的艺术名流多,请他们给搭搭桥。”

两个人正说着话,关兰馨走了进来。

“你就是白丽娜?”关兰馨大声地问。

白丽娜愣了一下说,“是呀!你是谁?”

“我是你祖奶奶!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不勾引人家男人能死是吧?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到底能骚到什么程度?”

“你是谁?怎么出口伤人呢?”白丽娜愤怒地问。

“关老师,你怎么来了?肖市长不是嘱咐过你吗?”

丁能通吓坏了,心想,这个关老太太,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下子可好,整个驻京办都得知道她到北京了。

“丽娜,你别急,这位是肖市长的夫人,关老师。”

关兰馨是小学老师出身,丁能通从给肖鸿林当秘书那天起,就一直叫她关老师。白丽娜一听是肖鸿林的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内心就有些胆怯,但面子上还得强硬。

“肖市长的夫人怎么了?肖市长的夫人就能随便侮辱人吗?”

“臭婊子,谁侮辱你了?谁侮辱你了?要卖骚到别处卖去,你个臭婊子!”

关兰馨越骂越激动,驻京办的人纷纷围上来看热闹,白丽娜自觉在同事面前栽了面子,心一横与关兰馨对骂起来。

“你个老不死的,你老公看见你就恶心,你知不知道?”

关兰馨被激怒了,她张牙舞爪地要过来挠白丽娜,丁能通赶紧抱住关兰馨,同时,对刚进来的黄梦然说:“还不赶紧把白丽娜拉走?”

黄梦然心领神会,和几个同事一起把白丽娜拽了出去。关兰馨气得直跳脚,丁能通对围观的人喝道:“看什么看?该干啥干啥去!”

围观的人见主任急了,都纷纷退了下去,人都走没了,关兰馨也没精神头儿骂了,一个人默默地抹着眼泪,丁能通好一阵劝,良久才让黄梦然把她送回喜来登酒店。

92、拦截

关兰馨为了买衣裳,在北京足足呆了一天,丁能通像送瘟神一样送关兰馨,在首都机场候机时,丁能通接到了市委副书记洪文山的电话。

“能通,千万不能让关兰馨登机,否则一切后果由你承担,我们马上就到!”

“洪书记,发生了什么事情?”丁能通紧张地问,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丁主任,关兰馨涉嫌重大经济犯罪,省委已经决定对她立案侦查,你想办法扣住她手中的护照,阻止她登机,我们马上就到首都机场。”

丁能通听了脑袋嗡嗡直响,他的预感终于应验了!看来组织上决定动肖市长了,不然不会对关兰馨如此大动干戈。

眼看登机时间就到了,丁能通极其矛盾,是放关兰馨,还是不放,丁能通的思想斗争非常激烈,毕竟肖鸿林对他有知遇之恩,也许关兰馨一走,肖市长就躲过一劫,但是洪文山响亮而严厉的话语久久萦绕在脑海:“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罢罢罢,丁能通心一横说:“关老师,我忘了一件事,肖伟让我给他带几条软包中华烟,我给忘了,我到那边免税商店买几条,你等我一会儿。”丁能通说完拿着关兰馨的护照和登机牌走了。

丁能通故意躲了起来,手机也关了,登机时间早就到了,关兰馨急得团团转,就剩她最后一个了,关兰馨急得直奔免税商店去找,可是丁能通根本没在。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说:“关兰馨,别找了,丁能通已经回驻京办了。”

关兰馨回头一看,面前站着三个人,省委副书记刘光大,市委副书记洪文山,还有一位中年妇女不认识。

“洪文山,这是怎么回事?”关兰馨疑惑地问。

“我们怀疑你有严重的受贿行为,必须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说明问题,你必须跟我们回去。”洪文山严肃地说。

“我不回去,凭什么跟你们回去,还有没有人权?”

关兰馨想赖着不走,刘凤云上前一步说:“关老师,还是跟我们回去吧!要相信组织会把问题搞清楚的。”

“你是谁?我要去美国看我儿子有什么错?”

“这位是中央巡视组成员中纪委的刘凤云处长。”刘光大黑着脸介绍说。

关兰馨一听刘凤云的来头,胆怯了,看来耍赖是无济于事的。

“那我给老肖打个电话。”关兰馨蛮横地说。

“不用了,组织上会通知肖鸿林的。”刘光大严厉地说。

关兰馨失望地低下头,跟着三个人走出机场。

丁能通躲在暗处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尾随着几个人走出机场,见两辆三菱吉普车拉着关兰馨走了,丁能通赶紧给肖鸿林打电话,肖鸿林听到这个消息后,良久才说了一句话:“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丁能通仰望苍天,内心充满了无限悲凉。

93、开幕式

“五一”节前夕,丁能通包了一架空中客车,带着三百多名各界名流参加博会开幕式。

博园门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座牡丹塔,广场周围几百万株郁金香争奇斗艳,广场内红旗招展,鲜吐艳,草木滴翠,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数百名儿童装扮成仙子,灰喜鹊,为开幕式表演歌舞。牡丹塔下为四层阶梯平台搭成的主席台,主席台前至中心广场弧形边缘之间的区域,为来宾观礼区和观众队伍参演区,主席台两侧为解放军乐团和开园号手队伍,以内四十五度角排列。

主席台后是用鲜和绿色植物精制而成的孔雀开屏造型的背景墙。在观众队伍参演区两面,广场两个台阶通道处安排了一百名旗手,一字排开,手持红旗,威风凛凛。

中心广场南北两侧弧形边缘为万国旗方位,每侧四十面国旗,旗下摆放着各色郁金香鲜,牡丹塔上悬挂着“中国东州世界卉艺术博览会”中英文大字。

昨夜的东州下了一场小雨,大风吹散了压抑在东州上空的云层。今天早晨的东州换了一副模样,明媚的阳光映照着博园四周,一片辽阔蔚蓝的天空飘动着几朵白云。

四艘飞艇在博会开幕式会场的上空盘旋,飞艇上分别写着“博会开幕”、“东州欢迎您”等字样,飞艇发出的轰鸣声时起时伏。会场周围绕着几十个大型彩色气球,装点出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

东州市副市长邓大海西装革履地走到主席台前隆重主持博会的开幕式。他先介绍了出席博会的国务院、全国人大和全国政协的领导以及世界卉生产者协会主席理查德先生、联合国副秘书长和十八个国家的驻华使节,又介绍了国家有关部委、行业协会、中直企业、金融机构、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代表团团长,驻省部队领导,清江省和东州市主要领导,部分世界五百强企业代表,国家旅游城市和主流媒体代表,共有三千余名嘉宾出席开幕式。

邓大海最后说:“在此,我代表东州博会组委会、代表中共东州市委、市人民政府和八百万东州人民,向来自世界各个国家、地区和国际组织的政要、嘉宾和社会各界朋友们,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中国东州世界卉艺术博览会开幕式现在开始。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国歌响后,邓大海用洪亮的嗓音说:“现在请中国东州世界卉艺术博览会组委会主任、东州市市长肖鸿林先生致辞。”

肖鸿林容光焕发地走到台前,此时,只有跟随他多年的丁能通看出了他内心的冷清和凄凉。因为丁能通断定,有可能这场隆重的开幕式是为肖鸿林政治生命送终。

在开幕式之前,中央巡视组、省委书记林白、省委副书记刘光大都与肖鸿林谈过话,肖鸿林心知肚明,这是他最后一次在政治舞台上表演了,他的省长梦犹如飞升到天空的一万只气球,瞬间化为泡影。他决心要用自己最光鲜的形象谢幕,向自己的政治理想谢幕,向八百万东州人民谢幕。

肖鸿林充满激情地说:“尊重自然、保护生态、实现世界的可持续发展已经成为当今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追求,我相信,通过本次博览会的成功举办,将进一步加强国际卉生产者的交流与合作,促进世界各国各地以及人民之间增进了解与友谊,共同谱写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新篇章,共同创造以人为本,和谐发展的美好未来,祝中国东州世界卉艺术博览会圆满成功!”

博会开幕的一个星期后,肖鸿林就被双规了,同样住进了军区大院二号小楼,而此时曾经在这里被双规的贾朝轩、袁锡藩已经正式被批捕,关在昌山市看守所。

94、鲜餐厅

丁能通得知肖鸿林被双规的消息后,整日坐立不安,他刚回到东州不久,市纪委就正式通知他把驻京办的工作移交给副主任黄梦然代理,立即回东州,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洪文山要找他谈话。得到通知后,丁能通双腿有些发虚,他不知道这趟东州之行会给他带来什么。

丁能通刚下飞机,市纪委的两名干部早就等候在东州机场,丁能通上了一辆黑色桑塔纳,两名纪检干部把他挤在中间,黑色桑塔纳疾速驶出东州机场。

在车上,两名纪检干部一句话也不说,丁能通越发觉得心里发虚,他望望窗外,发现黑色桑塔纳正在往草河口宾馆方向疾驶。

此时的丁能通内心无限感慨,不禁想起《红楼梦》中的几句话:

家富人宁,终有个,

家亡人散各奔腾。

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

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

丁能通被双规了一个多月,诸多违纪问题向组织说清楚以后,听候组织处理期间,组织派他去省委党校学习。丁能通在省委党校学习了三个多月,组织上对他仍没有结论。

驻京办不能回去,丁能通一个人整天呆在家里看书,原来觉得前呼后拥全是朋友,如今偌大个世界,似乎只有书房属于自己了,所有的朋友都说忙,丁能通第一次感到世态炎凉,内心世界无比孤独。

石存山不忍心看自己的铁哥儿们如此痛苦,百忙中抽空陪他去博园散心,两个人一大早就出发,整整逛了一上午,肚子饿得咕咕叫时,猛抬头看见一家生意火得不得了的卉餐厅,丁能通好奇地走了进去。

餐厅以经营餐为特色,装修格外精美,两个人找了一个雅座坐下,点了一桌子菜,一边吃,一边痛饮。

丁能通自从被双规放出来后,一直很消沉,今天有石存山陪着不免多喝了几杯。结账时,服务小姐笑着说:“先生,您这桌菜已经有人结了。”

“结了?不会搞错吧?谁结的?”

丁能通十分纳闷地问。

“不会错的,结账的是我们老板。”

“你们老板是谁?”

“我们老板姓罗。”

丁能通一下子恍然大悟,心想,想不到罗小梅在这开了一家卉餐厅。

“你们老板在哪儿?我要见一见。”丁能通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老板刚走,她留话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让你再去一趟恭王府看看,想必会有新的收获。”

听了罗小梅的话,丁能通第二天就去了北京,下了飞机打车直奔恭王府。

95、恭王府

八月的北京骄阳似火,正是阴历七月初七,中国人自己的情人节,游园的人特别多,深深庭院里浸透了两百多年的沧桑,曲廊庭榭,水池木,丁能通再熟悉不过。石缝儿中的那一抹深青色,一下子就能将人的思绪带到两百年前,朱漆雕栏,铜色宫灯,曾经让丁能通对富贵荣华产生过无限的遐想,如今的梦已经破碎了,恭王府还是显示着沧桑的老迈和斑驳的清幽。

丁能通百无聊赖地走过西洋门,独乐峰,又在大戏楼听了会儿戏,便情不自禁地往假山走去,来到福字碑前,正驻足遐想之际,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刘大姐,快点呀!”丁能通猛回头,竟是金冉冉和刘凤云领着两个儿子走了过来,丁能通本能地要躲,金冉冉已经发现了他。

“哥,真巧!”金冉冉高兴地说。

丁能通尴尬地站住回身说:“刘姐、冉冉,真巧!”

“能通,到北京也不打个招呼!”刘凤云责怪地说。

丁能通腼腆地笑了笑。

“怎么你的问题还没有结论吗?”刘凤云关切地问。

“没有。”丁能通回答得有些无奈。

“能通,还记得我在福字碑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你说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如果不是你曾经说过的这句话,这次我可能就……”

“是呀,这次我劝你多看看独乐峰或许更有收获。”

几个人走出密云洞,路过流杯亭,流杯亭是个八角形的小亭子,内外装饰有忠孝结义典故的彩绘,奇特的是,亭内地面上有约十公分宽的弯曲凹槽,以南侧假山古井中引水,清水潺潺流入亭内水沟。

当年和珅在此与朋友饮酒作诗时,将酒杯放在沟壑的水上漂流,停在谁前面就罚谁饮酒作诗,曲水流觞,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看谁能坐在和珅常坐的位置?沾点他的财运!”金冉冉兴奋地说。

刘凤云的两个儿子与金冉冉在流杯亭里抢占自以为是的位置,刘凤云诙谐地说:“和珅的财气可沾,但大贪之念不可学呀!”丁能通在刘凤云、金冉冉等人的笑中,独自走向独乐峰。

独乐峰是一进西洋门就见到的一块天然太湖石,这块直立突兀的孤赏石有五米高,整块奇石如淡云舒卷,古朴典雅,又能起到影壁和屏风的作用。抬头仰望,只能见到“乐峰”两个字,即“独”字隐于石的顶端,颇耐人寻味。

历史上慈禧太后曾三次罢了恭亲王的官,奕忻无施展之地,只得独乐此园。“独乐”的典故取自北宋司马光因政治上失意而建的独乐园,而这独乐峰似乎蕴涵着恭亲王奕忻与慈禧太后政争之苦,却也显现出一种文人雅士推崇的修身养性的境界。

丁能通正驻足沉思之际,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他拿出手机查看,竟是一首小诗:

祝愿安康求天庇,

有缘自然他乡遇。

情到深处无怨尤,

人事沧桑却何求?

终老一世随性修,

成败到头俱自由!

眷恋往事已成烟,

属意何处但任怨。

丁能通发现这竟是一首藏头诗:祝有情人终成眷属。落款是金冉冉。丁能通看了哭笑不得,心想,这真是造化捉弄人,难道我丁能通这辈子注定要陷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

忽然西洋门下站着一个女人,头顶上是门额“静含太古”四个字,他仔细看了看那个女人,不禁大吃一惊,那女人远远望去活生生一个段玉芬,一袭白裙,披肩长发。

丁能通晃晃悠悠向那个女人走去,他知道“静含太古”的反面是“秀艳恒春”,心想,难道冥冥之中,老天爷让我参悟静与秀的含义?这可是文人墨客的最高境界。

当丁能通蹒跚到西洋门下时,却一个人也没有,他抬起头,望着汉白玉精雕细刻的拱形石门,懵懵懂懂的,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2006年7月31日16点55分于沈阳

2006年8月10日19点21分于沈阳

2006年10月16日10点21分于沈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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