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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个人是柳菲的父亲曲浩民，你说他有没有理由杀死那些人，有没有能力作案？”
顾宗泽愣住了。
他千算万算，竟然漏掉了曲浩民，在这起连环虐杀案中，的确没有人比曲浩民更想杀死江海涛他们了。曾经作为一名外科医生，他同样具备高超的解剖技术。
丁潜告诉顾宗泽：“你现在最该做的不是如何抓捕柳菲，而是如何制止曲浩民继续作案。他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嫁祸，都可以杀死，这个人已经丧心病狂了，而且极其狡猾。当年那起案件中仍然幸存的三个报案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两人正说着，猛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
他们急忙扭头去看，不由得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之前躺在床上昏睡的杨欣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那张原本姣好的鹅蛋脸现在已经完全变形了，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珠夸张地凸瞪着，呆呆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那里。
“你怎么了，杨女士？”顾宗泽问她。
杨欣伸手指着门口，战战兢兢地说：“来了……来了……来了……”
顾宗泽开门往外瞅，发现门口除了杨欣的丈夫，再没有其他人。
他问杨欣：“你说谁来了？”
“快关门！他进来了……他进来了……”
顾宗泽诧异地看向丁潜，丁潜却紧锁眉头，一动不动地望着杨欣。
杨欣的丈夫听见房间里传来妻子的叫声，急忙跑进来看，没承想杨欣一看见她就彻底癫狂了，她吓得不住往后躲，嘶声大叫：“饶了我曲浩民，饶了我曲浩民！”
此时，江陵区协和医院的病房里寂静安宁。
一无所知的王悦正光着膀子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他身上被凶手戳了十几刀，缠满了绷带，觉得穿衣服费事，索性他就不穿了。今天清晨他跑进医院求救时，整个人就像一个血葫芦一样。好在手术刀长度有限，没有造成很严重的伤害，倒是头上挨的那一下，让他缝了好几针。不过他身体健壮，多休息几天就能康复。
打点滴的女护士推着药品车走进病房，不用问也是为他来的，这个病房虽是三人间，但眼下只住了他一位患者。
女护士走到王悦身边，把药液袋挂在支架上，熟练地拿起王悦的手，用胶皮管勒住手腕，找到静脉，涂抹药水，插入输液针，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轻柔舒适，王悦十分享受。再加上女护士身上传来的阵阵香味，让他心旷神怡，不禁有点儿想入非非。他这个人本来就很色，离婚后更是无拘无束，隔三差五就得钱叫点儿特殊服务。此刻他心痒难耐，小腹膨胀，实在忍不住了，抓了一下小护士的手。
护士急忙把手撤开，王悦再想抓，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他这才睁开双眼，惊愕地看见自己两只手被一根皮带绑在一起，皮带另一端拴在了病床上。
他刚想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女护士就扯出橡皮膏胶带，绕着他的嘴巴缠了好几圈，确保他只能用鼻子出声之后才肯罢休。然后她转身去把病房门关严，反锁上。
女护士再次走到病床前，凝视着脸皮歪扭，满脸惊恐的王悦，拽下脸上的一次性口罩，低声对王悦：“如果我现在把输液打开，会有大量的空气注入你的血管中，造成空气栓塞。简单点儿解释，就是随着心脏的搏动，会将空气和心腔内的血液搅拌，从而形成大量泡沫，当心脏收缩时空气排出，肺动脉就会阻塞，结果就是导致猝死。你听明白了吗？”
“呜……呜……”王悦吓得全身战栗，拼命甩头。
4
“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如果你敢呼救，我就马上打开输液管。你可以赌一把，看看医生们来抢救你时，你的心脏病会不会发作。”
王悦连连摇头，满眼乞求之色。
女护士把他嘴上的胶带撕开两条，王悦勉强能张嘴说话，他含混不清地说道：“你饶了我吧，只要你饶了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如今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练武之人的那股傲气，生死存亡时刻，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顾宗泽好容易才把发疯的杨欣控制住，她从病床上滚到地上，把病号服都撕烂了，衣不遮体地挥舞着两只手臂，仿佛要拼命阻挡什么似的。
杨欣的丈夫像傻子一样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只要他一靠近，杨欣就会发狂，还喊他“曲浩民”。
面对精神崩溃的杨欣，顾宗泽束手无策。丁潜找来医生，给杨欣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她才慢慢安静下来。
“她这样还能恢复正常吗？”顾宗泽问丁潜。
“不好说。她现在正处于创伤后应激反应障碍阶段，而且有精神分裂的迹象。”
顾宗泽了然：“看来昨天晚上曲浩民的袭击把她吓坏了。恰好这个家伙又是二十年前侵犯过她的人。这么大的伤害，一般人扛不住，难怪她会变成这样。”
事到如今，被害人就在眼前，她口口声声地喊着“曲浩民”，顾宗泽不得不承认这个魔鬼的存在了。这样的情形令他更加犯难，一个嫌疑人柳菲还没有抓住，现在突然间又冒出了一个失踪已久的恐怖人物。
他叹了口气说：“就算我现在知道凶手是谁了，让我到哪里去找曲浩民呢，他已经失踪了二十年。所有关于他的线索早就断了。”
“你不是最擅长排查找人吗。”丁潜说，“你觉得这些年曲浩民会躲藏在哪里不被人发现？”
“他的藏身处肯定不止一个，但我现在感觉那栋弃楼肯定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我们能找到的地方。现在他把那栋楼一把大火烧了，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眼下我们能做的也只有保护住幸存的三位涉案人……”
“倒也未必。”丁潜说，“也许我能帮你抓到曲浩民。”
“你？”
丁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顾宗泽：“第一件事就是得麻烦你的法医，化验一下这上面的成分。”
顾宗泽接过来一看，纸条上写着什么“c类动物凝集素、5’-核苷酸酶……”等一些医学方面的专有名词。他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不过看样子也不像是丁潜随意编造的。
“这是什么东西？”他问。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让你的法医过来辨认一下。”
顾宗泽刚才召集专案组在医院里开会，这会儿法医谭正明还没走呢。顾宗泽把丁潜那张纸交给谭法医，他仔细看了一遍，面色凝重地想了一会儿，对顾宗泽说：“这好像是蛇毒的成分，不过具体是什么蛇毒，我还得查一查。”
正好医院里有现成的资料库，谭法医把蛇毒的成分输入资料库，很快有了结果，没想到纸上写的化学成分居然是竹叶青蛇的蛇毒。
顾宗泽这才意识到，丁潜似乎知道什么重要线索，急忙又去找丁潜，问他缘由。
丁潜不想把巫云飞也牵扯进来，只是说：“我在跟曲浩民搏斗时，用毒箭把他射伤了。我只知道曲浩民中了这种毒，但具体是什么毒我并不清楚。现在既然知道是竹叶青的蛇毒了，我想我们就能找到线索了。”
谭法医也说：“是呀，竹叶青是一种血循毒的毒蛇，毒性虽然不强，但是毒发迅速，会带来剧烈疼痛。中毒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肯定会马上赶去医院救治的。”
丁潜接过话：“而且，我猜曲浩民并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他当时感觉到不妙，马上就逃走了。慌乱之下，保命要紧，他只能第一时间跑去附近的大医院求救。治疗蛇毒应该需要抗蛇毒血清。这个只有大医院才有，而且平时的使用次数应该很低。只要去查一查昨天晚上市里几家大医院的接诊记录，应该就能找出线索，临近失火地点的大医院应该优先排查。”
顾宗泽眼睛发亮，那抹小胡子也有了光彩，直到此刻他才对丁潜有些刮目相看：“我马上派人去查……”
话还没有说完，唐英就急急忙忙跑过来：“顾队，出事了！”
三个男人顿时一愣。
顾宗泽看唐英焦急的神色，就预感到情况不妙，没等问，唐英就继续往下说：“王悦失踪了。”
“你说什么？”顾宗泽的脸都青了。
“是江陵区协和医院那边报的案，医生去查房的时候，看见王悦的病房里一片狼藉，好像经历过打斗似的，王悦也不见了。他们这才报案。”
“我不是派了两个人去保护他吗，他们人呢？”
“他们还在路上，没等赶到医院呢，王悦就被劫持了。谁能想到大白天会发生这种事。要不要我带人去核实绑架者的身份，顾队？”
“嘿！”顾宗泽气得用力跺脚，“还用核实吗，肯定是曲浩民！”
“曲……曲浩民？他……他不是……”
顾宗泽没工夫给唐英解释，马上问丁潜，“你不是说曲浩民中了蛇毒吗，他怎么还能作案？”
不用丁潜开口，谭法医就解释了：“只要治疗及时，蛇毒很快就能解除。”
“然后他就又出来作案，是向我们示威吗？这个狂妄的疯子！”顾宗泽怒不可遏，吩咐唐英，“你马上告诉所有人，立刻给我联系各大医院，从临近失火地点的医院开始查，务必给我问出来昨天晚上哪家医院使用过抗蛇毒血清！”
唐英似乎也听明白了一些情况：“只要曲浩民去医院救治，肯定要用到身份证，我们一定会查到的。”
“不能只关注身份证，他有可能也会用假身份证。总之，凡是发现使用过抗蛇毒血清的治疗记录，不管身份证上是什么人，统统给我找到。”
“明白，顾队！”
5
顾宗泽又把贺炎找来，商量要联系交通队请求援助，让他们帮忙调取江陵区协和医院周围的路况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出曲浩民劫持王悦后的逃跑路线。
本来贺炎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寻找那个跟凶手有联系的红衣小男孩儿，想通过他找到凶手。办法倒是可行，可惜线索实在太少，警方除了知道小男孩儿叫东东，怀疑他是柳菲的私生子，其他方面一无所知，所以调查一开始就进展缓慢。眼下顾宗泽需要帮手，临时又把稳重的贺炎找来了。
两个人正说话呢，罗涛急匆匆跑过来，直接打断了他们谈话，“顾队，我有件重要的事情……”
顾宗泽刚刚在会上训过他，没想到这小子一点儿都不长记性，连点儿眼色都没有，他瞪了罗涛一眼，问：“你要说什么？”
罗涛吞了口唾沫，说：“有消息了……王悦……”
顾宗泽顿时热血沸腾，顾不上别的，急忙问：“他现在人在哪儿？”
“还不知道。”
“那你的消息从哪儿来的？”
“我负责保护他，把我的手机号给过他。没想到刚才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被人绑架了，绑架他的人把他塞进了他自己车的后备箱里，现在王悦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知道车一直在走。”
“这小子还带着手机？”这倒是顾宗泽没想到的。按他的理解，曲浩民这么狡猾的凶手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肯定把王悦能与外界联系的东西全都卸了。
“幸亏这小子机智，他趁着曲浩民不注意，把手机塞进了鞋里，他是穿着鞋被绑走的。”
“呵，练过武术的就是不一样，这下倒好办了。”顾宗泽的小胡子微微上翘，脑子里已经有了对策，“王悦是开自己车去医院的，罪犯正好把他的车当成了作案工具。老贺，你马上让交通队动用全市的道路监控，把王悦的车给我找到。罗涛，你通知技术组去跟踪王悦的手机信号。其余的人由我带着随时准备行动。”
“顾队……”罗涛小声插了一句，“王悦认出罪犯了。”
“哦，是谁？”这也是顾宗泽迫切想知道的。
“是个女护士。”
“女护士？”顾宗泽一愣，看了一眼丁潜。
“听王悦描述这个女护士的长相，应该就是柳菲。我想是她假扮成护士把王悦劫持了。”
罗涛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顾宗泽怒不可遏地质问丁潜：“你刚才不是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凶手就是曲浩民吗？现在你又怎么解释？”
丁潜心乱如麻。
柳菲现在应该在巫云飞家养伤，怎么会去绑架王悦？早上他离开的时候，柳菲一切正常，看不出有丝毫不妥。可是听罗涛的口气，这个绑架犯又极有可能是柳菲。究竟是什么情况，丁潜现在也不敢肯定了。
他在口袋里摸到手机，悄悄拨了巫云飞的号码，震了巫云飞一下，又按了中止通话。很快，丁潜的手机响了。
他顺势掏出手机，果然是巫云飞打来的。
“突然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巫云飞在电话那头问。
丁潜当着顾宗泽他们的面，装作很平常的样子说：“哦，那个姓王的女患者又来啦，你跟她说，我这两天出差了，赶不回医院……算了，你把电话给她，我跟她说吧……”
巫云飞何等聪明，已然明白了情况，马上去找柳菲了。
过了一会儿，他对丁潜说：“柳菲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哦，王女士啊，你不用担心，你的情况不严重，我让助手按照上次给你开的药再开一份，你继续服用一周，多注意休息就行了。下周我就回去了……”丁潜嘴上的话纯粹是为了应付顾宗泽，实际上他的心却在不住地往下沉。
他怎么也想不到柳菲会背着他做出这种事。
难道她对自己的所说所做统统都是假的？
难道她只是在利用自己吗？
丁潜不知道答案，或者说，他根本不想知道答案。这个世界上几乎没人能骗得了他，柳菲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顾宗泽瞥了一眼神情茫然的丁潜，丢下一句：“这件事还没有完，要是让我发现你是在故意包庇柳菲，误导我们办案，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带着贺炎和罗涛走了。
顾宗泽大步走进会议室，警员们正在帮唐英分头联系各大医院，调查昨天晚上是否有使用抗蛇毒血清的人。这时候顾宗泽突然推门进来，所有人都霎时收声，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队长。
“行了，暂时放下手里工作，嫌疑人已经找到了，所有人都准备好跟我出发。”
大家一时还没回过神，一个个都神情愕然。
顾宗泽简单解释说：“罪犯就是柳菲，她正劫持着王悦开车逃窜。我已经让罗涛联系局里技术组定位王悦的手机号，一旦锁定了柳菲的具体位置，这次就绝不能再把她放走！”
一石激起千层浪。
警员们群情激奋，摩拳擦掌，终于等到这个狡猾的罪犯露头了。
只有特案组的几个人默不作声，杜志勋叹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公安局技术组很快锁定了王悦手机的位置，目前正在园东路天河家具城附近，向东南方向高速移动。
顾宗泽通过对讲机要求技术组随时汇报跟踪信息，同时向警员们分析情况：“天河家具城在沿江的老城区，路况复杂，我会让技术组给我们发来一张地图。你们行动的时候，务必要谨慎小心。罪犯使用的车辆是一辆白色的宝马7系，车牌号上xa58081。行动之前我再重申一遍，务必要谨慎小心，时时与我保持联络。虽然头在两天的抓捕行动中柳菲受了伤，但对她依然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要确保人质的安全！好，出发！”
一声令下，顾宗泽准备带着警员们悉数出动。
就在这时，唐英忽然喊了一声：“顾队长，稍等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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