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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眼睛紧紧贴在狙击镜孔上,一边让眼球适应里面的亮度和距离,一边回答。

“恋囚童与一个红皮肤的墨西哥人入住在里面。”悬鸦继续说着,并把右手塞进胸部的上衣内兜。

“一张蓝色落地窗帘,严密封挡着整扇窗玻,运气没告诉我,第几枪可以打中目标的脑袋。”我陈述着狙击准镜中看到的一切,以待悬鸦用沉默表示与我锁定的目标一致。

“一枪就可以。”悬鸦说完,刚好掏出一部黑色的手机,按了一下重拨键。三十秒后,电话一端传来声音:“海狸先生,准备就绪。”

“我是袋鼠,action!”悬鸦与手机里的人,简短对接了暗号,随着他最后一句行动,狙击步枪锁定的那扇窗户,整条窗帘唰一下坠落。

与此同时,伸在黑夜里的狙击枪头,蹦出一朵火星。“嗖”!一颗赤红色宛如流星的弹头,钻进无数细密的雨线。尖锐的鸣叫声,与子弹的速度交织出一条耀眼的弹道轨迹,直奔向那扇突然掉落窗帘的窗户。

瞳上森林(5)

恋囚童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入住的这间客房,位于十七层,窗帘拉得如此严实,绝不是害羞给人看到屁股,而是杀手意识里的警惕,提防窗外的冷枪。

虽然,他知道自己离任务的战场尚隔茫茫大海,敌手远在千里之遥,但他还是在窗帘掉落的一瞬间,以闪电般的速度,抓起身下女人的头发,用一具赤裸躯体掩护自己翻滚下床,死死贴趴在了地板上。

但那个与他同行的海盗,正披散着头发跪在床上,双手使劲扒住一个酒店妓女丰满的屁股,不顾一切地狠狠顶撞。

急速飞驰的弹头,窜出枪膛之前,本想朝着浑身刺青的白皮肤光头射去,可这家伙的意识与反应速度非同一般,我没法及时捕捉到他,只好将t型准线往左略微一偏。

警惕性相对薄弱的海盗,只顾蛮力发泄,他面向玻璃窗的太阳穴,也就瞬间成为了子弹冲刺的靶位。

巨大玻璃窗溃断碎毁的刹那,执行陪护任务的海盗,好似平时甩一下盖到眼睛的发梢,脑袋朝右一扬,整片头盖骨犹如拇指弹起的硬币,混杂在溅喷的鲜血中,朝房门撇撒冲去。

酒店洁白的床单上,以及妓女撅翘迎合的雪白大屁股,顿时布满猩红的血点、白乳膏般的脑浆,以及沾着发丝的头皮骨屑,密密麻麻一大片。

亢奋着的酒店妓女,扭头看到身后的一幕,登时放大惊恐的双眼,发出刺耳尖叫。她奋力摇甩屁股,挣脱掉海盗死时抓在她圆润屁股上的双手,疯一般蹦下床,朝客房门口跑去。溅射在这个女人屁股上的粘稠污物,正顺着她大腿根儿滑淌,一只萎蔫的安全套,仍夹在她肥厚的臀股沟,像小尾巴似的一甩一甩。

可是,她赤裸疾奔的肉体,刚擦过第二张床,那曲线柔美白润的后背,便冒出一个血孔。躺在地上的恋囚童,用消音手枪止住了她的吵闹。

“嗖,嗖嗖。”我一连打出三颗子弹,希望隔着木质床板穿死躲着的恋囚童。

“打草惊蛇了,恋囚童好像贴着地板爬进了浴室。”悬鸦话音刚落,他胸下竖着的那把狙击步枪,砰的一声响,窜出一颗子弹。

客房里面,被恋囚童扯着头发拉下床的酒店妓女,正泪流满面,她一手捂着自己嘴巴,克制发出尖叫,同时又被胁迫着哆哆嗦嗦去挂窗帘。

悬鸦打出的子弹,瞬间击爆了那个妓女的左乳,冲撞力令她朝后一个趔趄,摊趴在地毯上,血污很快从她身下蔓延,急速渲染开来。

那个妓女无法活下来,即使她拉上窗帘,对我们产生很大不利,恋囚童依旧会杀她灭口。

“他妈的,一点不像个男人。”悬鸦不想杀一个无辜女人,但恋囚童逼他这么做,他甚至连打伤那个妓女的机会都没有,恋囚童最终要灭口,所以,悬鸦给了那女人一个痛快。但他恼火了。

我心里暗暗高兴,恋囚童与悬鸦本无过节,现在看来,恋囚童终于给了悬鸦势必宰他的理由。

“用你的手机,替恋囚童报警。”我眼睛依旧贴紧在狙击准镜上,毫不放过任何射杀对手的机会。

悬鸦听到的我话,先是一愣,转念一想之后,面纱上的眼角露出阴险笑意,随即,他拨通了报警电话。

雨水下的有些稠密,对贝鲁大酒店来讲,只是破了块儿玻璃,即使有人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这个时间段,也懒得去理会,更不用说报警。除非,恋囚童以他房客的身份,站在酒店走廊大声抱怨。

瞳上森林(6)

玻璃破碎后,子弹再次飞进客房,击中铺有厚厚被的木床,产生的噪音都不及隔壁传来的叫床声。恋囚童击毙那个尖叫着欲冲出房门的酒店妓女,正是为了避免骚乱引来警察。他既然跻身八大传奇杀手,智商必定极高,预知能力也非常人可比。所以,他绝不会愚蠢地坐进警车,在赶往警局的路上,给我打爆头部。何况,他这种人的身份本就无法通过警局核实。

而我和悬鸦要做的,正是逼他出来,不让他在贝鲁大酒店拖延到天亮事发。假如耽搁到那个时候,我和悬鸦就会行动不便,杜莫醒来也会起疑心。

五分钟后,一排鸣笛闪灯的警车,沿着无人街道,纷纷扑到贝鲁酒店门口。躲在楼上客房里的恋囚童,应该也意识得到,射杀他的对手为他报了警。

“哼哼!这家伙臂力很大。”悬鸦依旧瞄准着狙击步枪,冷冷地说到。狙击镜孔中,恋囚童刚才翻下来的那张大床,正一耸一耸地朝房门移动。

他想利用床板掩护,走出客房脱身,因为警察就快上来了。恋囚童的武器,原来藏在卫生间,他用床单裹着步枪,最终爬出客房,拐进水泥墙后面的走廊。

“咱们也走,警察很快会发现袭击源头在山顶,万一给这些家伙包围住,会耽误追杀恋囚童的时间。”悬鸦说完,迅速蹲起,把枪械熟练地装进背袋。

我俩分左右翼,以水牛犄角型路线,朝贝鲁大酒店跑去,赶在恋囚童爬出那栋楼房之前,及时发现他的踪迹。今晚非弄死他不可。

迎着蒙蒙细雨,我抓紧胸前的步枪背带,顺着山坡一路奔跑。到达山脚时,夜空坠下的雨点,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雨势渐强,虽然音色熟悉,但眼前已不是植物繁茂的丛林。

而我现在,奔跑在水泥森林之中,追杀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不过,幸好有悬鸦相助,胜利的把握会大很多。但我深深知道,假如我和悬鸦大意,或者运气极坏,双双被恋囚童干掉的可能也很大。

我急速奔跑,快速跨过山道公路的护栏,雨水不住浇灌下来,罩住头部的小衫帽彻底湿透。公路上的积水,给双脚踏得啪啪直响,许多泡泡顺着路沿儿涌向水道。

很快,我奔进市区,迷茫雨夜仿佛使这座城市陷入冬眠,除了朦胧的街灯,很少再看到亮灯的窗户。

到达贝鲁大酒店东侧,我快速翻越低矮的木栅栏,绕到一栋破旧的六层楼房后面,推开用铁丝拧绑着的应急安全出口,顺着楼梯快速奔上六层楼顶。

现在,不能再用望远镜冒然窥察,因为对手也提着狙击步枪。我猫着腰,小心蹲跑到楼顶一角,掏出背袋里的狙击步枪,缓缓搭上激蹦着雨珠的水泥檐台。

轻轻探出右手,拨起狙击镜片前的盖子,开始朝贝鲁大酒店附近的每条街道扫描。

长筒狙击镜孔中,幽黄迷幻的灯光积聚成圆形,里面激荡着无数细碎的水分。“上帝迷失的羔羊,彷徨在雨夜的街道,快点出现吧,这里是你重回天国的通道。”默默念诵圣经,雨水顺着下巴不断流滑下来。

狙杀视线中,只有路边的积水,奔向下水道的方向,但始终看不到恋囚童仓惶跑过的身影。我想他应该知道,酒店附近的建筑物高处,也可能埋伏着猎杀他的狙击杀手。

“砰。”一丝细微的枪声,穿过层层雨帘传入耳朵。这样的雨夜,除了狙击杀人的我们,谁都不会在意。

恋囚童一定在贝鲁酒店另一侧,遭遇了悬鸦的伏击。林立的水泥建筑,遮挡了窥望的视线,我快速收起狙击步枪,重新奔跑回街上。

对方并不知道,今夜袭击他的确切人数,但毫无征兆的突击,已经令恋囚童措手不及。当我刚刚转上一条街道,视线末端正好一个上身赤裸的光头,抱着狙击步枪消失在公路尽头的蒙蒙烟雨中。

瞳上森林(7)

“当,咔咔,当。”我索性端起手中的巴雷特,估摸对方奔跑时可能延伸的方向,急速盲射出两颗左右并行的子弹,希望凭运气射杀目标。

面对恋囚童这种杀手,尾行追击非常危险,他很可能趴在哗啦降雨的公路中间,一枪打爆追杀者的脑袋。所以,我只能侧翼包夹,用更快的速度斜绕到其侧翼,争取再次射击的机会。

悬鸦一定在恋囚童的左翼,也以此方式追杀着他。“当,当。”我隔街急速追击,前方又响起两声沉重的狙击步枪声。悬鸦在我十点半的位置,死死咬住对手不放。

“当,当。”又是紧凑的两声枪响。不难听出,恋囚童与悬鸦在茫茫雨夜中交火,两大狙击高手彼此射杀着对方。从酒店客房逃跑时,恋囚童故意包裹住枪械,不给狙杀他的敌人看到武器。而现在,从他首次回击的两声枪响,我和悬鸦都已听出,对方使用的同是超远程狙击步枪。

我再度提速,冲撞着繁密砸落的雨点,这座城市的人民,正在干燥舒适的小屋内做着美梦,他们并不知道,窗外哗哗降着雨水的黑夜里,三个杀手正彼此厮杀搏命。穿透力极强的子弹,指不定飞进哪一扇窗户或门板,带走睡梦中人的灵魂。

我掀开已经淋透的衫帽,湿漉漉地长发,从挂满水珠的前额垂下,随急速奔跑左右摇甩。脚下早已磨损破旧的军靴,踏得路面积水啪啪飞溅。

漆黑的夜空,哗哗挥撒着雨水,巷风与我的奔跑产生顶力,将上衣服脖颈前的拉链吹低,露出蛮壮的胸膛,雨点撞到结实的肌肉上,瞬间被弹碎。

恋囚童已从枪声中听出,有两个狙击手在同时追杀他,所以,悬鸦无法引诱他过多还击,拖延到我包夹住对手,一枪崩碎目标脑袋。

“当,当。”苍烈的枪声,不断在雨夜无人的街道响起,子弹像织布机里的梭,在这座临海城市左右穿越。恋囚童知道,自己很可能被右翼包抄,所以他奔跑的速度也相当快。

这个纵横在八大传奇杀手中的对手,有着异常的敏锐与战法,为了躲避直线飞行的子弹捕捉到肉身,他始终保持不规则的跑跳路线,速度节节攀升。

如此一来,我们的追逐厮杀,渐渐远离城市模糊的霓虹街灯,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条横穿的山道公路。

我不能确定,这条山道公路后面的地形,是否与丘陵脚下那条山道公路一样。假如也有一座满是满乔木与大石块儿的丘陵,这场战斗恐怕真得拖到天亮,危险性也大幅提升。

激跳着雨点的路面,渐渐倾斜下去,恋囚童左翼的悬鸦,依旧急速飞奔,死死锁定着目标,他同样意识到,巷战地形即将转换,包夹队形需要改变。

“当当”悬鸦又发出两颗子弹,枪声间隔非常紧凑,恋囚童不可能直线奔跑,看来,悬鸦提前观察过,知道前面山道是怎样的地形。所以,他空发两枪,使子弹钻进雨帘,凭着感觉去捕捉恋囚童,虽然这种命中概率小得可怜,但他真正的目的,意在哄赶恋囚童,逼着鸭子上树。而我,也从枪声会意了他的暗示。

怀抱狙击步枪的恋囚童,只穿了一条酒店提供的一次性睡裤,就仓惶躲避出贝鲁大楼。他上身赤裸着的白皮肤,纹满了监狱铁窗图案,无数根残断的手指,抓在铁条上撼动着,一张张恐惧绝望的脸孔,在呼喊声中变得扭曲狰狞,仿佛监狱牢笼着了大火,他们即将被烤焦。

这种异常恐怖的纹身,我也头一次见到,而且是在八百米远的狙击镜孔中。恋囚童是个极富艺术细胞的杀手,从他独一无二的纹身图案,足够想象他的危险性。

这家伙是个光头,闪亮的头皮与白皮肤互相衬托,给人一种油腻腻的感觉,而那整张纹身图案,一直延伸到他颈后。

此人面相奇特,长长的睫毛,盖住一双细长的眼睛,笔直挺垂的鼻子,仿佛顶压到他单薄的嘴唇,酷似锚头形状。

瞳上森林(8)

当我赶到城市外环的山道,恋囚童和悬鸦已追进悠悠昏暗的雨中,眼前蔓延着一条漫长海岸,许多巨大的礁石,沉睡在杂乱纷飞的降雨中。

我快速避开山道路灯的光晕,躲进一堵低矮山壁投下的墨色黑影。脚下地势的高度,仍超于眼前的海岸线,我站直身体,端起狙击步枪,摆成k型射杀姿势。持续砸落的雨点,在狙击镜孔前端的盖子上崩碎着。

t型准线顺着枪管,对焦绵长的海岸,缓缓扫描移动。窥杀的世界中,几根孤立的灯塔,零星伫立在海岸线上,犹如快要浇灭的火苗,发出惨淡迷黄的光,支撑着黑暗无法完全铺展下来。

看不到恋囚童与悬鸦的影子,只有海上冲来的浪,灰飞烟灭在乌黑湿亮的礁石上。“当”一声沉闷的枪响,穿过雨的繁密隐隐传来。“当”又是一声还击传来。

两把超远程大狙力的步枪,犹如海中翻滚上来的蛟龙,彼此回应着咆哮恶斗。击撞在礁石上的弹头,擦出瞬息的火,如此一来,便令我确认出悬鸦与恋囚童各自的位置。

我手上的狙击步枪,有绝对的击杀射程,但却不能捕杀到礁石层后面的目标。重新拉好衣服拉链,我将端在手上的狙击步枪往身后一挎,朝山道公路的右侧急速奔去。

双腿啪啪奔蹬,不敢丝毫怠慢,遇到公路护栏阻挡,我左手一抓横杆,身体腾空而起,连续越过一米多高的两道障碍,很快逼近到海边。

我依旧朝右翼猛跑斜插,避开那盏灯塔的光晕。山道公路的外侧很深,有的几十米,有的不足十米,这些陡直断壁,如推土机的前端,低倾铲进海中。

依靠那些房屋般大小的礁石的掩护,我猫腰在乱石中穿插,雨帘噼里啪啦砸得更响,细碎水珠不断迸溅到我脸上。左侧那盏灯塔普照的光晕,已无法够到我。

摸出口袋一只安全套,小心翼翼撕开包装,罩在早已降温变凉的狙击枪头。然后,我脱掉上身的运动衫,将衣服塞进石缝。

肌肉凸鼓的蛮壮上身,瞬间展露在冰雨之中,我将额前滴水的长发双手一分,反绑向脑后,弯腰抓起斜竖在身旁大石上的狙击步枪,朝浩瀚的海面跑去。

森冷的海水漫过膝盖,激得人小腿肌腱猛缩。渐渐,腰肋两侧也冰冷刺骨。我咬牙忍耐,佝偻起身躯,只留脖颈在海面上,狙击步枪横搭在头顶,我踩着绵软沙滩的双脚,支撑着身体前行,以免给起伏的潮水晃倒。

我必须尽量躲进海水深处,尤其要避开灯塔照射下来的光晕。悬鸦与恋囚童在激战,他见我迟迟都未出现,自然预料到我采取了单独行动,绝不是跑回旅店睡大觉。

恋囚童自然也能预料这种危险,但他被我俩追逼到了海岸礁石上。假如不是悬鸦再追杀他,他恐怕早已扑入大海,游到黑暗的水里脱身。

可现在,恋囚童冒险不得,他知道自己从昏黄的灯塔光晕下穿过的唯一结果,就是不等扑进海水,脑袋便会碎成几瓣儿。

我同样不敢冒然,恋囚童迟迟见不到我,自然会死死盯紧后侧,一旦从幽暗的灯塔光晕下发现我,他那精准且致命的子弹,会第一时间飞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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