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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冰凉刺骨的浇着我,这个时候,我真想有一杯热汤,灌进胃里,让身子暖暖,好有力气爬上去。

此刻是生死关头,船上的盗贼应该发现了瘦高儿的尸体,这会儿正揣测岛上有多少人,是些什么样的人,该布置怎样的战局和我较量。他们的情况我现在是了如指掌,真希望他们把岛上的对手想象成有百人,至少那些恶匪的嚣张气焰一时不会太盛,有利于我的战斗。

心里想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爬到半山腰,我又强迫大脑去想明天的战斗。激烈的思绪,会使我减缓恐惧,手和肩膀的疼痛也不那么强烈。

料想果然没错,一盏大灯“唰”地亮起,光线扫过海岸,船上站着三四十人,一起举枪随着光照乱射,打得岸上沙子乱蹦。我立刻挂在麻藤上不敢再动,缠绕在脖子上的海藻遮掩着身体,使我看起来像一棵突起在岩壁上的歪树。

这群家伙狠辣狡诈,武器像疯狗似的乱射乱开,只要能将我射死,毫不估计子弹成本。也难怪,船上的弹药舱还有五百万发,打这几枪又算得什么。他们是心虚才故意展示强大的火力,向岛上的人示威,警告对方不要再玩这种让彼此承受不了的心跳。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情报和武器我是拿到手了。有了这些东西,作战的时候心就踏实的多,把握大很多。

唯一羁绊我心的,就是三个女人和孩子,我该怎样既不影响战斗,又及时的保护好她们,思考在我继续攀爬后一直盘旋在大脑。

终于,我上到谷顶,手上的蟒皮手套已磨得稀烂,两只手掌有些红肿,烫热得厉害。想想这只黄金蟒也确实可怜,肉虽为人食,至少皮能做成精美的手套和皮包,带在某位贵妇人、俏太太的手上。

可到了这种环境,只能给我这个孑然一身的男人,戴着干玩命儿的活儿磨破。

躺在洞顶面上,知道船上的任何子弹再射不到自己,可能他们还以为我是沿着海岸往树林里窜去,不知道我居然爬上来躺在这。要是知道,肯定会一颗炮弹轰来,将我碎尸万段。

躺了十多分钟,我才缓过劲儿,趴在地上,将谷下的藤绳一点点收起,又把它甩到洞门口。我始终没站起身来,并不是我身体虚弱到这种地步,而是怕闪电照亮天空的刹那,船上的人会看到我站在谷顶的黑影。这样的话,天一亮他们就会直奔过来,围剿了我们。

下到山洞之后,女人们即刻围拢过来,闪动着惊喜的眼光看我,帮我往下扯拽身上那些用来伪装的海藻。我把箱子和身后背的枪械放下,赶紧到火堆烘烤冻僵硬的手指。

“嘡啷”一把匕首放在地上。“你们把箱子包的布割开。”她们几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充满疑问的眼神审视了一下箱子,开始做起来。

“那是贼船。”我轻轻说了一句,三个女人一起看向我。收起烤火的手,活动一下十个指头,我拿过池春手里的匕首,将木箱橇开。

“啊!”她们不约而同地失声惊叹。“芦雅和伊凉,你俩赶紧把不同的子弹挑选出来。池春赶紧烤肉,越多越好。天亮之后,我们就要熄灭明火,冒不得半点烟灰。

“发生了什么事?”伊凉柔声的问我。我把船上的一切都解释给她们听,女人心中残留的兴奋这才转变成紧张,随船离岛的希望破灭了。

所有的武器都堆放在火堆旁,池春把大量的晒肉架起在火上。“你们现在就学习使用武器。”我把崭新的便携式冲锋枪递给伊凉和池春,告诉她们怎样瞄准和射击,如何设置保险,如何更换弹夹和填装子弹。然后对着洞外的山壁,进行实弹射击。

先干掉一个(9)

打完两百发子弹后,她俩对武器算有了初步了解和掌握。我又把在一旁烧烤食物的芦雅叫过来,让她拿着密林枪和一把手枪。我安慰着芦雅,让她学习用枪的相关事项,但却没让她射击太多子弹。

三个女人脸上带着紧张的神情,我不断给她们打气,鼓励她们要有战斗的勇气。洞里打响第一枪时,婴儿就开始哭个不停,这更使我感到责任的重大和时间的紧迫。大部分肉干来不及多烤,烧烤好的这些肉干儿,刚够我们每个人两天的口粮。

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是当初不该在院子里建筑木墙,天蒙蒙亮的时候,船上的敌人只要登上高处的山谷,望远镜会轻易看到这片凹洼谷地,一眼就发现这里有人类居住的痕迹。

破晓还剩短短几个小时,想把它们回复原貌是不来不及了,我只能带着大家躲避进充满毒蛇猛兽的树林。这个山洞现在成了招引敌人的活人墓,就像当初我们木拉橇上的鲜肉,对豹猫的诱惑那样。

我把两张熊皮带棕色毛发的一面放在火上烧焦,用匕首将小的那张熊皮戳出些小孔,然后密密麻麻的栓上藤条。这张小的熊皮和巨熊的皮比较,当然小很多,但披在我的身上,正好将我全身遮挡住,趴在地上的时候,还可以盖到头顶。

有了这件自制的伪装,趴在林地上像一堆野草,伏在树上似一簇茂密的枝叶,既可以起到保护色的作用,又迷惑住敌人,使我躲在暗处射击。

池春按照我的吩咐,将剩余的蟒皮制成两个小挎包,好用来装子弹和食物。情急之下,她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的针线缝纫,幸好三个女人都有一头乌亮的长发,池春从自己和芦她、伊凉身下各取下一绺替代细线,再用植物茎条上的尖刺,穿引着长发缝制。

女人头发长,与见识长短无关,很多时候她们是从柔性的角度考虑问题,而男人则是从硬性的角度考虑。

池春把其中一个挎包递给我的时候,她双眼含泪,娇媚动人,犹如向奔赴沙场的夫君赠送相思之物的新娘。

这会儿可由不得人儿女情长,我把剩余的晒肉干全部烧掉,防止落入敌人手中。边烧毁肉干,我边劝告她们多吃食物,将胃部填满。

望望洞外的夜色,估计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我还需要在洞内做战前热身。由于使用莱福狙击步枪的时间较长,我现在必须尽快恢复对m25的熟练操作。佣兵特训的时候,对这种枪的高难度训练,我也接受过,只是面对船上六个没交过手的狙击手,万万大意不得。

拿起崭新的狙击步枪,我不停的操练起过去的训练动作,将持枪转身射击、奔跑急停射击、蹲伏射击、起跳射击、跑动中射击等相关动作熟悉了一边。而后调试狙击镜片。瞄准镜的前后,有两个黑色的盖子,打开之后将视线放在上面,十字准线上的任何生灵,都立刻掌握的扣动扳机的手指上。

这把狙击步枪的科技含量优于我的老式莱福枪很多,不仅仅是射程上的差距,从镜像中精确锁定目标非常容易,比我的任何武器都要快二三秒。要是知道,狙击子弹从枪膛射出,到穿透人的身体,只需零点二五秒。

这种时间上的微小差距,对普通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狙手本身来讲,是可以从死亡名册上更改自己名字的时间。黎明前的黑暗在岛上并不多见,天快亮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黑色在退去。

挎上装有子弹和食物的蟒皮包,我们几个走出山洞。在这漆黑潮湿的岛上,山洞是我们唯一温暖的窝。而此刻,我们却被那群躲在舒适干燥的船舱,吃喝玩乐享受女人的恶棍们逼得躲进晦暗危险的森林。

一想到这些,我胸腔就腾起怒火,因为这已不是我一人在承受死亡考验的游戏,三个无辜的女人和婴儿也跟着一起拖累进来,遭受着苦难。

池春把头压得很低,尽量用身子裹挡怀中的孩子。芦雅和伊凉将池春夹在中间,三个女人披盖在巨熊皮下,头挨着头向前走。

我要感谢这张熊皮的主人,它把身上的皮长得很厚很结实,使三个女人在密集的雨水中免受淋冲之苦。而我身上的熊皮,就像长满长草的蓑衣,一起一伏的在背上晃荡。

先干掉一个(10)

“不要害怕,往树林深处走,我们现在有很多武器和充足的子弹。”说完,我拍拍身上挂着的好几把枪和两个蟒皮袋子,子弹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把她们逗的稍稍开心一点。

“我们要走出树林吗?”芦雅紧紧靠着池春,在巨熊皮下仰着脸看我。

“不是,我们去树林里的高地,先占据那里。无论敌人从山谷上过来,还是从大泥淖上过来,都会暴露在我的视野下,而我们自身的地势相对隐蔽些。”我现在不能再怕她们担心,说些含糊的话安慰,我必须将一切实况告知她们,让大家了解。

“我们的枪从高地也能打到他们吗?”芦雅又在向我询问她心里不懂的事情。

“你们的枪是用来自卫的,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不到暴露自身目标的一刻,万不能主动向敌人开枪,否则必招致危险。你们危险了,就会影响到我作战时的注意力,明白了吗?这群凶恶的匪贼里,很多都是训练有素的佣兵,和我一样。”

“啊!那不是很厉害?”芦雅不由的惊讶。

她的这句话使我压力很大,也许在几个女人心中,我是一个强悍的男人,我把这些告诉她们,不是增加她们的心理压力,而让她们知道,万一自己战死,不是我想丢下她们不管,是已经尽力了。伊凉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她眼泪簌簌滚落下来,又急忙用手抹掉。

看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这样,我心都碎了。如果一个男人的死亡,取决于对疼痛的忍耐,我将会坚持到杀光岛上所有敌人之后倒下。

林中的蛇比晴天时少很多,落到叶子上的雨滴四溅,我用匕首砍削着挡路的树枝,它们越来越密集。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我感觉脚下吃力,知道开始走上树林的斜坡了。

前面有一片矮灌木,我们走过去。积满的雨水从高地上面滚下,冲出很多沟壑。在树木稀少的一块地方,正好有几棵大而浓密的乔木,乔木下面被冲出一个大坑,坑底很多石块,雨水哗哗的从下面流经。

我想藏在这里比较安全,即使敌人的子弹扫射的再密集混乱,也不会打到坑底的她们。而且我的狙击范围可以覆盖到这里,只要敌人向这里搜索,我就可以狙杀或者引开他们。

我折了很多半粗的树枝,掰后踩碎,扔进坑底,待会儿她们几个下去,双脚就不会踩在水里泡着,累了还可以坐上面休息。将她们一个接一个的抱下去后,再用巨熊的皮搭盖在上面,防止雨水淋浸,而后我又折了更多树枝,伪装坑口。

幸好是雨天,这些伪装的树枝不会轻易枯萎,只要女人们不动,即使敌人的狙击手窥索到这里,也很难发现异常。

“饿了就吃肉干,渴了就张开嘴巴接雨水,尽量别喝脚下的泥水。我再过来的时候,会先喊你们的名字,否则任何人翻动头顶的树枝,你们就按我教授的方法射击。”说着,我还往坑口上面加着枝叶,使伪装极尽逼真。

“还有,开枪的时候,不要闭眼,要勇敢的怒视敌人,更不要松手和丢枪,那样会射到你们自己。”我又蹲下来,摸摸她们的头,鼓励她们坚强些。

“不要听到动静就以为是我,敌人也许会搜索到这里,从旁边走过,你们千万不可主动暴露,能躲过尽量躲过,我会在远处保护你们。从我的狙击镜里看护着你们,就跟我现在蹲在你们头顶一样。记住,我就在你们身边,别怕。”

千叮万嘱之后,夜的黑色已经消退一半,我把两只便携式冲锋枪分配给池春和伊凉,把原来的密林枪给了芦雅。想想还是不放心,我又丢给芦雅一把手枪。

挎上一个装有子弹和食物的蟒皮包,披着栓满藤条的熊皮,我怀抱着这把崭新的远程狙杀步枪,开始朝地势更高、树木更密的深山急速奔跑。

我的背上挂着一把装满子弹的便携式冲锋枪,和一把老式莱福狙击步枪,屁股后兜还挂着两把手枪,左右小腿的两侧,分别绑着锋利的匕首。

前面出现横木和无毒树蛇时,我都顾不及理会,直接从上面或者旁边跃过,争取着每一分每一秒,向看好的射击位置跑。

雨并没有因为夜的消退而减小,还是稀里哗啦的下,浇洒在我头顶,顺着脖子流进身体。我感觉自己浑身的细胞正在复苏,埋藏在记忆里的血腥味儿开始潮涌。天空和树顶的雨水拍打在脸上和肩头,使我越窜越快,越跳越高,又变回了当年穿梭在丛林里的杀戮机器。

先干掉一个(11)

最后,在半山腰处的乱石堆,我看中几块挤在一起的大石,石头多属蛋状,彼此间碰接的下方,多是二十公分的隔缝。只要趴在两石中间,用山草略微铺垫缝隙下细小的碎石,狙击步枪就可平稳的放在上面。

砍些和大石比例协调的树枝,挨着狙击步枪插在左右,我又在枪管上缠绕些青藤。射击的时候,只要插在枪管两旁的树叶刚好挡不到瞄准镜,就可以耐心等待目标的出现了。

厚厚的熊皮将我盖住,上面翻滚着青色麻藤,使远处的望远镜会误以为这是一堆杂草。也许夜雨畏惧太阳,在东方刚露出点鱼肚白的晨曦时,雨点不再像昨夜那样莽撞,变得温顺许多,渐渐从岛的上空淅淅沥沥的垂直落下。

这时可以拧开狙击镜前后的盖子了,拿开额外保护镜片不被雨水弄的芭蕉叶,视力透过网似的雨线,能模糊的看到远处岛岸停泊着一艘大船。要是船的甲板上有人走动,肉眼只能看清几个黑点在移动。

我把一只眼睛贴上狙击镜,从里面看到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淡蓝色圆形孔中,有一个“丁”字形的标线。当目标的要害稳稳固定在这一横一竖的交汇处停留三十秒以上,就能被准确的直线射杀。

整座岛屿像蒸着馒头的笼屉,白茫茫的水汽笼罩在上。从这一刻起,我得死死盯紧船上的一举一动,看清楚他们的动向。即使这些家伙直接出现在甲板上,我还是不可以直接射击,以免打草惊蛇。只有等到他们登陆上岸,先射杀其中一个拿狙的人,到时候,他们就算发现中了伏击,再想回到船上,肯定不可能了。因为从岸上回到大船的这段距离,我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全部射杀。

从狙击镜中,只能清楚的看到面向海岛这一侧的舱门,甲板中间高大的炮台,将另一面舱门遮挡住。虽然无法看到他们走上甲板的过程,但船是肯定动不了的。也许这会儿,几个机修人员正在为发动起大船伤着脑筋。

这群恶盗昨夜轰炸了大泥淖,又受了我的羞辱,应该也蠢蠢欲动了一夜,想出来发威。足足盯了大船一个小时,仍不见动静,但凭我的直觉,船舱内已经在摩拳擦掌、严阵以待了。突然,船顶冒出滚滚浓烟,我的心中一惊,难道是里面失火,或者发生内战。再仔细观察,才知道这群家伙居然释放了烟雾弹,想借着滚滚烟幕安全的冲下船,害怕被岛上的冷枪射杀。

浓烟冒起的那一刻,我集中所有的注意力,从若隐若现的镜像中,观察到闪出很多人,每个人都带着不同的武器,可见敌人也经过了周密计划。浓烟渐渐消淡了些,甲板上的三十多个人都不见了。他们一定是跳入海中,向岛岸潜泳过来。

这群家伙里,毕竟有作战经验丰富的老手,如果他们冒冒然划着三五只小船或橡皮筏上岸,定会被我在他们靠岸的瞬间击杀掉四到五名。

我把狙击范围锁定在堆积着厚厚海藻的海岸线,我知道他们会先掩藏在下面,趴伏着呆上一会儿,瞅准时机后,才突然呼哨一声,向岩壁根儿处跑。雨水像蚕从高空吐下的细丝,这些已不再影响我射击的视线。要是换做老式莱福,不仅是距离上达不到好的射杀效果,恐怕在瞄准上,也很难控制好。

海水还在激荡,冲刷着海岸沿线晃动不已,乌亮的海藻泛起白色泡沫。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能轻易开枪,因为每发射一颗子弹,都有暴露自己位置的可能。而且,他们会很快察觉出,岛上只有我一个人在伏击,然后这群匪盗欢呼雀跃,喊着叫着拿我当成猎物围杀过来。

“耶稣上帝,请打开宽恕的大门,让不安的灵魂,安眠在高台柱上……”每次扣动狙击扳机的时候,我嘴里都会念诵经文,这并不是请求什么,只是呼唤一种感觉,一种可以和枪膛里的子弹对话的感觉,安抚着它们去找寻对方的身体。

“砰”一声轻脆的响声,并没在山谷回荡多久,就被浓密的雨水压制下来。一个手拿ak-47的精瘦汉子,额头上开了血,涌出的鲜血里,夹着豆乳般白稠的脑浆,顺着鼻梁滑下。在他翻起眼白的瞬间,我又朝另一个正起身奔跑的汉子射击,但没打中。

先干掉一个(12)

这些家伙,从我打响第一枪的刹那,利用我第二颗子弹被簧片弹进弹道和再次扣板机发射的时间差,一齐从海藻底下窜出,急奔扑到岸上,蹲在岩石后面掩蔽。从他们起身奔跑的三秒里,我一眼算出共有二十七个敌人上了岸。当然不算刚被我击毙的那个家伙。

之所以先击毙这个长头发、黄皮肤、上身着红色挎带儿背心的东南亚男子,是因为他当时趴在海藻下面露出半截脑袋,双手正举着望远镜,向我这个方向观察。

如果让他看清我周围的地形地貌,他一定能揣测出我就藏身在这一带,然后指挥其他人,利用正确的战略,分两路过来将我包抄堵杀。为了不让他发出对我十分不利的指令,我只能先把他送上高台柱。

其实,射杀这个穿红背心儿男子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手里的阿卡47式武器。假如被手枪和其他冲锋式步枪打到胳膊或大腿,自己或许还有机会用烧红的匕首割开烂肉,取出里面的弹头,敷些药物疗养。

这种ak-47在国际上,曾被苍白无力地列为禁用武器,因为它的子弹打进人的身体后,弹头会爆开。准确地说,不是弹头像手雷一样爆炸,而是子弹一旦钻进肉体之后,会产生强大的震荡波。从肉身另一侧窜出来时,便不再是前后对称的枪眼伤口,可能比茶碗口还大。

不要试图自己或请医生取出伤口内的弹头,通常情况下,是不存在弹头滞留体内,这就是穿刺攻击的极限伤害。想象一下激光,就很容易理解。

面对和麻团一样的断裂神经,浆糊一样的脂肪和肌肉,试图缝合伤口的话,无异于捡出倒进大米里的大米。那些因此而截肢残废的人,能活下来的都被称为幸运儿,可见这种枪的杀伤性。

就在我第二枪刚发射出去,没打中下一个目标的一刻。手中狙击枪管上缠着的一条青藤,突然被一颗飞来的子弹穿断,冷枪弹头击打在我右侧的大石上。迸射出的无数碎石块儿,隔着厚厚的熊皮都能把我头顶弹得生疼发麻。来不及多想,我急忙抽身后滚,在离开狙击步枪的一瞬间,右手抓住枪托,拽回了武器。

我伪装伏击的林地山坡,距离海岸线九百米,普通步枪不可能有如此精准和暴力十足的射击。这一定是从大船甲板上打来的巴雷特m82a1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子弹。

大船上果然埋伏了狙击手,从这二十八名悍匪跳下海之后,他们阴险地预留了一组狙击手掩护。巴雷特m82a1,假如有两个狙手一起合作射击的,一人持枪瞄准,另一人在旁边用精密仪器测试风向,极度减少误差的精准度,用来超远程暗杀是非常可怕的。

幸亏是雨天,而岛上的海风又漂浮不定,加上自己伪装的严密,前面插着的树枝,挡住了对手看清我头部的视角,才使我免于一死。抓回武器之后,我沿着高坡下侧的岩壁,我蹲伏着急速朝下一个设置好同样伪装的狙点跑去。

如果看不到甲板上的狙击组,就得放弃在高地上做埋伏,敌人如此精准的射击,不会再跟我的性命开第二次玩笑了。第二个伪装点的位置比第一个地势要低,快跑到跟前的时候,我立刻趴在地上,像壁虎那样慢慢地爬过去。

这一次,我不再用狙击步枪的枪管儿直接去捅开那些预先插好的树枝,准备向对手还击;而是先将身上的熊皮脱下,拿木棍斜向上挑它过去,就如表演皮影戏一般,使圆滚滚的熊皮看上去像一个人在爬动,往岩石缝隙的中间小心着靠拢。

就在类似于枪管的木杆儿刚穿透潮湿晃动的伪装枝叶时,“碰”的一声,又是一颗子弹射到,钻进那张厚厚的熊皮中央。

“碰上罗汉了。”我不觉心中暗骂,恐惧紧张的情绪也随之高涨。我仰卧在岩石后的凹坑里,抱着枪便不再动。我必须得让自己冷静一下,以平和的心态和极大的耐心应对这场战斗。

我习惯用思考减轻压力,脑中仔细回忆了大船的方位,又估算了一下敌人移动的速度和包围高地的时间。待到心态稍稍平稳下来之后,我把背上的莱福枪取下,然后慢慢拽回熊皮,往第三个伪装狙点跑。

先干掉一个(13)

此时在船上的敌人,已经发现岛上只我一个狙击手。他们以为,第一个狙点的我未被击中而滚落下山坡;当看到我又在第二个狙点用木棍试探时,进一步验证了第一枪没将我射杀。而现在的我,正准备去第三个狙点。

第三个狙点的地势,在三个伪装位置里最低。这次,我没有用那把崭新的狙击步枪,还是先用老办法将熊皮举过去,再把莱福枪绑在木杆上,更小心的去捅开伪装的树枝。

枪管儿像乌龟的脑袋,刚一露头,立刻引来“碰碰”两枪连射,全部击中在熊皮的后心。我若是在熊皮底下,脊椎骨就会被打碎。

我没有拽回莱福枪和熊皮,而是急速的滑下山坡,抱着m25从后山绕行,向海难后我第一次登岛的缺口处火速奔跑。

船上的狙击组,可能向躲避在岛岸上的同伙打出讯号,示意他们去包围森林的高地,搜索被狙击死的尸体。

那些端着机枪、步枪上岛来的家伙们,一定向进入树林的方向跑去。为了争取时间,我必须在他们到达高地附近之前,赶回林坡实施阻击。我不能脱离伊凉她们躲避的石坑太远,否则无法及时进行监视和保护。

在树林中,我抱着武器飞速的奔跑,雨水就像我和枝叶之间的润滑剂。横跨过高高凸起的盘曲树根时,我湿滑的膀子和植物摩擦出“唰”地一声,待到双脚一沾上铺满枯叶的地面,脚掌又弹起前窜,不敢耽误一分。

哪怕我只穿着一点薄薄的布衫,也能减少两臂和胸膛划伤的疼痛。跑动中,我的身体蹲伏的很低,像一只猎豹在追杀前面逃命的麋鹿,这不仅有力于隐蔽自己,还能有效提高速度。

急速奔跑的过程里,我的眼睛始终眯缝着,生怕睁得太大被藤枝、污液、毒虫伤害。前面的树木渐渐稀疏矮粗,我知道自己已经奔下高坡,再跑过这片树林,就可以到平日里采集木材的小树林了。

身边的植物,如在急驶的火车窗里看到那样,一闪一闪的掠过视线。在疾风般的奔跑中,我发现了那种小树蛙,土着人称之为“邪邪蜍”。一手飞快伸出,从擦肩而过的灌木叶子上抓住一只,攥在手里大概有鸡蛋大小。

都没顾及看上这小东西一眼,我就把它塞进嘴里咀嚼起来。这种小树蛙体内的骨头细脆,被我坚硬的牙齿一阵咬磨,隔着腮帮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它的肉液跟人的唾液一旦结合,就会变成糊糊状,最夸张的时候,会像口香一样柔韧。

我并不是因为饥饿才这么做,生嚼树蛙的滋味并不好受,腥涩而苦骚。没了挂满藤条的熊皮伪装,我赤裸着铜色上身在林中作战,很容易被人识破,引来致命的射击。

在舌头感觉到蛙肉凝固成浆时,我赶紧吐在手心里,握起拳头用拇指进去抠染一些,抹在湿漉漉的脸和额头,起到保护色作用。

这种东西就像无毒丙烯,呈现墨绿糊糊状,野外作战时,没了迷彩油,可由此法嚼制,即使在雨水浸泡下,也不会轻易掉色。

一路不停的奔跑中,我共咀嚼了八只小树蛙,将粘稠的墨绿色肉浆涂满前胸后背、左膀右臂,使自己看起来像刚参加完泥地摔跤。

当把整个上身涂抹的跟条绿蛇似的,我已经穿过了小树林,正向前面的谷坡上攀跑。另我想不到的是,在茂密的树林中跑了这么长的路,不曾被任何虫蛇蛰咬,可偏偏在山谷半腰的时候,身边矮灌木里却弹跳出的一条杂色草蛇,隔着裤子紧紧咬住我,我的右腿立刻如针刺一般。

蛇有一米多长,蜡烛般粗,好在无毒,只是两根细长锋利的尖牙却深深刺进我腿肚里。疼痛使我恼怒,我急忙抓住草蛇的三角型扁平脑袋,死死捏它颚骨。

慢慢择出嗑进肉里的蛇牙后,我将蛇照准一块儿岩石狠狠一抡,再用一只脚踩住蛇尾,和攥蛇头的手拉紧崩直。抬起另外一只脚,拔出马靴里的匕首,“噌”地一划,将它斩成两截,丢回灌木丛。

这么潮湿的天气,伤口不及时处理一下,很容易感染发炎。在附近寻找到池春告诉过我的那种金创药草,急速塞进嘴巴咀嚼,而后敷在被蛇咬伤的患处;我又从裤子上割下布条,作为绷带。

包扎好草蛇的咬伤,我又向谷顶奔跑,因为这个时候,船上的狙击组还把注意力放在林坡那一带。那个最后一次命中绿熊皮狙击手,多半还沉浸在对方刚探出枪头就被他射杀的快意里。

我已经绕到了偏离船头的远山,谷顶端是破碎的大石和矮树。趴在一簇浓密的叶子后面,把狙击枪黑亮的金属枪管儿小心翼翼地捅了出去。这下船上的狙击手是万万料想不到了,我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绕到这么远的山顶。

先干掉一个(14)

从狙击镜孔里向船的甲板观察,虽然看不到炮台后面的整个舱门,但是能清晰的看到,舱门口处露着两个脑袋。一个留着金色短发的白种人,腮帮不停的耸动着,可能在嚼口香。

另一个叼着根紫色雪茄,也是白人,嘴角挂着得意的笑,两人好像说着什么。嚼的家伙,俨然一副老手姿态,想必这两人纵横杀场多年,狙杀过很多同职业的狙击手。

我很讨厌他俩这种谈笑风生的表情,那种自信高傲的神态,确实还沉浸在刚才击中目标的快慰里。从那么远的距离,能轻易看破我的作战动机,又稳准狠的射出子弹,打进熊皮中间,可见是“罗汉”级的实力杀手。

这种高精准度的狙杀水准,和我当年在泰国丛林里遭遇的英国狙击手如出一辙。他俩很可能是英国皇家退役下来的特训老兵,要么就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过役。

然而,高手往往死在自己高超的技艺上。如果说射击出奇的精准堪称一绝,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成就感,就会让两个家伙得意忘形。

他们果然麻痹大意起来,忽略了“狗急跳墙”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这两家伙的印象里,或许只知道赖狗挨打时,如果没有了退路,情急之下就要窜跃矮篱残垣逃跑。殊不知,好猎狗逼了急眼,是会跳进院子咬人的。

我现在就是窜过两片树林,跳进他们视线死角的对手。我肯定要先射杀这个持枪的家伙,但另一个辅助者就会逃掉。

此刻,我心态平稳许多,因为我已经在狙击镜里观察了他俩将近两分钟,视线充分适应了子弹和目标之间的距离。

蓝色的镜孔里,“丁”字形的标线已经对准了嚼者。这个家伙用劲儿的嚼着口香,太阳穴一鼓一凹的耸动在我枪口准星的交叉线上。

抽雪茄的家伙被他挡在身旁,时不时还用精密望远镜看看远处林坡上的动静,没有什么发现,就又放松下来侃谈。

上岛的那些家伙,毕竟不是他俩的亲人或者关乎生死的朋友,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比的是谁杀的多、杀的凶狠,而不是保护同伴的神圣使命感。

就在我嘟念起圣经,准备击杀他时,那个抽烟的家伙,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换动了位置,又向林坡上了望。他那硕大的喉结,正好挡住搭档的太阳穴。见他迟迟保持这种姿势不动,真怕他忽然朝我望来。

我很了解自己手中武器的穿透力,以及人体的骨骼结构。“碰”地一声,打出了我在高地受到狙击压制后的第一枪。

一个金铜色的弹壳,闪着亮光跳出枪膛,磕磕碰碰着从岩壁上滚落下去。狙击镜里,两个神气的狙击手双双后仰,躺在了甲板上。

从这个谷顶到船的甲板上,刚好有九百米左右的样子。子弹从抽烟者喉结和脖子中间的部位穿过,那里都是神经和血管裹着的软骨,影响不到子弹的迫进力和击向。弹头窜出喉结的软骨后,又戳进了持枪者的太阳穴,停拧在他脑浆里面。

被射穿喉结的家伙,如果及时治疗,兴许还有救;但被打进脑髓的家伙当场死亡,他倒在甲板上,头歪斜到一边,伤口里非常粘稠的血,顶着猩红的气泡汩汩外冒。

只剩这个喉结被打碎的家伙还在挣扎,他的两腮一缩一鼓拼命呼吸着,只是氧气再也无法正常进入他的肺部。

红血像一滩晒融的沥青,浸过吸烟者贴在甲板上的后脑,这不是他自己脖子里流出的血,而是旁边那位已经先他一步死去的搭档的血浆。

射出子弹的一刹那,我就抽回了枪管儿向后翻滚。防止大船炮台上轰炸过来。一口气撤到山腰五十米处,我才敢在一个对方炮弹无法直线射击的拐角停住,从狙击镜里再次观察大船上的状况。

可是,总不见有人出来抢救这两个家伙,船舱里的人一定知道,只要一上到甲板,又会被不知在何处的狙击步枪射杀。

解决掉大船上这对儿狙击手,束手束脚的被动感觉立刻消失,我轻松了许多。

估计上岛的那群悍匪到了树林边缘,我得在他们靠近高地之前,赶回去保护伊凉等人。当然,我不可以迷路,甚至跑进凹洼的岛盆地势。

因为,同他们对射步枪,我没任何优势,会被密集强大的火力打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甚至在很短的时间内,自己就会被他们包夹,射成血染的马蜂窝。

跑回去的路上,腿上蛇咬的伤口隐隐作痛,这使我想起和池春一起出来采药的时光,她温柔妩媚的笑脸,柔情似水的明眸,还有褐色的乳头。想到这里,我口中味蕾又从记忆里分泌出腥甜的奶水味道。

雨水又下得急了些,岛上整片森林又开始抖动,水滴砸在植物的叶子上,好似火柴熄灭后冒出的青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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