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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磕下头去:“臣等、奴才等叩见圣上万岁爷!”

嘉靖在椅子上盘好了腿径直望向赵贞吉:“为父的要知道疼爱儿子,做上司的要知道宽恕下属。一句话便罚一个月俸,那个海瑞听说还算个清官,这半年你让他一家喝西北风去?”

赵贞吉又磕了个头:“圣上如天之仁,臣未能上体圣上之仁心,臣惭愧。臣愿意从臣自己的俸禄里分出些钱来,补给海瑞六个月的罚俸。”

嘉靖难得地笑了:“宋朝有个人曾经出了个绝对,叫做‘三光日月星’,愣是没有人对上。苏东坡大才子,只有他对上了,徐阁老你应该记得他是怎么对的。”

徐阶:“是。回圣上,苏轼连对了两对,第一对是‘四诗风雅颂’,第二对更为高明,是‘四德亨利元’,为避仁宗的尊讳,略去了亨利贞元的‘贞’字。”

嘉靖:“到底是大学士,说出来头头是道。你现在是内阁首辅,内阁眼下只有你、李春芳和高拱三个人,太辛苦了点。把苏轼省略去的那个字补上吧。”

所有的人都是一怔。尤其赵贞吉,趴跪在那里,额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徐阶:“启奏圣上,臣愚钝,请问圣上,是不是在内阁添上一个‘贞’字?这个‘贞’字是否就在眼下几个人中?”

嘉靖:“贞者,吉也。徐阁老也是天纵聪明哪!”

“臣领旨。着户部尚书赵贞吉即日入阁!”徐阶大声传旨。

赵贞吉连忙磕了三个头:“臣谢圣上隆恩,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由于是七月,又由于是中午,烈日当头,驿道上此时竟只有这一辆马车在往离京的方向驰去。从元初到这时,这条驿道已经三百年了,两旁绿树浓荫,蝉鸣不已。

前边路旁流过来一条小溪,清澈见底。

“停一停,喝口水再走。”轿车内是吕芳的声音。

车夫勒住了马,轿车停了。

那车夫先跳下了车,摆好了踏凳,掀开车帘将吕芳扶了下来。

吕芳已经换上了平常百姓的蓝色长衫,头上也只束了发,脸面依然洁净,下车后纵目望去,但见满目浓绿,流水潺潺,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转对轿车说道:“金儿,也下来喝口水。”

里面没有接言。那车夫也一旁看着,显然不愿或是不敢去掀帘子接那个人。

吕芳转对车夫吩咐道:“你先去喝水洗脸吧。”

那车夫:“是呢。”便独自向小溪方向走去。

吕芳到轿车边拍了拍车门:“下来吧。”

车帘这才慢慢被掀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头白的乱发,露出了杨金水那张痴痴的脸。

吕芳十分慈祥地说道:“来,下来。”

杨金水这才半爬着从轿车里出来了,兀自四面张望。

吕芳向他伸过去一只手,杨金水搭着他的手踩着踏凳下到地面。

吕芳:“知道这在哪儿吗?”

杨金水摇了摇头,竟一个人小跑了起来,也不远去,就绕着轿车和那马一圈一圈地跑着。

吕芳在路边树下一块石头上坐下了:“甭跑了,过来。”

杨金水只当没听见,兀自绕着马车小跑。

“过来!”吕芳低声喝道。

杨金水刷地就停了,显出十分惊惧的样子,慢慢挪向吕芳。

吕芳又向他伸出了手,杨金水僵硬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吕芳拉着他的手,杨金水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远处,那车夫正在脱下汗裳,用溪水在擦着身子。

吕芳轻声地说道:“金儿,从这一刻起你不用装了,咱爷儿俩平安了。”

杨金水开始还怔怔地望着吕芳。

吕芳:“三年多也真是苦了你了……现在好了!咱们爷儿俩去给太祖爷守陵了。太祖爷也不会说话,也不会生气。没有人再算计咱们了。到溪边去,把头发把脸还有咱们这只有半条的身子都洗干净了。从今往后,咱们爷儿俩干干净净做人。”

杨金水那痴痴的目光里先是有了泪,接着眼珠子慢慢动了,突然张开了嘴,失声嚎啕痛哭起来,身子不停地抽动!

吕芳也慢慢流出了泪:“哭吧,哭吧,把憋在心里那点委屈都哭出来。往后咱们就不用哭了,让他们哭去吧。”

说也奇怪,这时整条路上那么多大树上的蝉声都停了,只有杨金水越哭越小的声音。

“好了!”吕芳站了起来,“洗洗去!”

杨金水跟着站了起来,过去搀住了吕芳的胳膊,扶着他向小溪走去。

四十年一直以“思危、思退、思变”自警的吕芳全身而退,“内相”易人,换了铁腕的陈洪,内廷便安定了。至于外朝,抄了严党那一千多万两银子,正如嘉靖所言,为军的分了钱,为官的分了钱,为民的也分了钱,其实大头还是让宫里分了,这几月看似暂且无事,可转眼又是年底了——“年关”到矣!

好大雪,漫天纷纷扬扬,户部广盈库在影影绰绰中便显得格外高大。好多人,等着领俸禄过年的京官们密密麻麻在大雪中排着队,一双双渴望的眼,全望向广盈库此时尚未打开的大门,都想像着里面堆满了钱米。

通常所说的年关,多指贫苦百姓。一年到头,奔于饥寒,阖家老小望穿了眼等的也就是当家人到了过年这几天给口肉食,添件衣裳,当家的为了上老下小这几双渴望的眼睛便得拼命去忙碌,去求人,去看人眼色,听人冷语,此谓之一种年关。至于极贫人家的年关那就不是渴望而是恐慌了。一年下来已经满身债务,怕的就是债主都在这个时候追债上门,催逼如雷。这样人家的当家人早在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前就躲出去了,留下老小妇孺在四面透风的破屋里听债主叫骂,一直要催骂到除夕之夜,子时离去才算过了年关。当时流传一副对联:“年难过,今年最难过,得过且过;账要还,是账都要还,有还就还。”道的就是这般苦情。

今年这副对联从贫苦百姓家要挂到大明朝许多六七品清流京官的家门口了。

户部积欠官员的俸禄从年初就一直拖着,五月抄了严党几个大贪的家,原指望能把上半年的欠俸补发了,渠料工部为赶着给皇上万寿宫、永寿宫、朝天观和玄都观竣工,那欠俸便只补发了不到一半。七月后一十三省多处遭灾,秋收无收,漕银、漕粮又不能按数上缴户部,欠上加欠,到了年底,京里众多官员的欠俸已经多达全年俸禄的一半以上。这个年过不过得去,就全指着今天广盈库那几道大门打开了。因此雪再大,众人都一早就到这里排起了长队。

广盈库是户部唯一储藏钱粮实物的仓储。仓门共有三道,每道高两丈宽丈三,取纳储两京一十三省财物之意。每道仓门都是两扇,皆上下装有槽轮,开仓时往两边推,闭仓时往中间推,供漕钱、漕粮及各种财货进出仓储时开合;每道仓门的左扇又都开着一条小门,供户部人员查点仓储时出入。

可此时的广盈库广则广矣盈则不盈。偌大的仓储,一眼望去四壁皆空,只地面薄薄地分堆摊摆着一层布袋。每一堆都是大中小三袋:大袋装米两斗,中袋装胡椒两升,小袋装钱十吊。本部堂官赵贞吉说了,不患寡患不均,无论六部九卿堂官或是各部七品小吏,今日来者一律每人领取三袋。

灯笼点着,户部的官员们分派在三道仓门口的大案前坐着,各部官员的名册分别在三道仓门口的大案上摆着,库工们则散站在一堆堆袋子前候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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