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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厅內,又只剩下解暉一人。他望向厅外渐沉的暮色,手指重新开始在那虎头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却比之前更加缓慢。
南方的天,已经变了。他解暉和独尊堡,是到了必须做出明確抉择的时候了。而宋师道兄妹的到来,以及真言禪师这番看似未果的游说,反而让他心中的天平,倾斜得更加清晰。
“……天道盟……”
解暉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
独尊堡深处,一处名为“锦瑟苑”的院落,与堡內其他地方森严肃穆的风格迥然不同。
院落不算极大,却布置得极为精巧雅致。甫一踏入月洞门,便觉眼前一亮。
不同於外间遍植的苍松翠柏,苑內以修竹、兰草为主。数十竿翠竹疏密有致,倚著粉墙而立,秋风拂过,竹叶沙沙,带来阵阵清响与凉意。竹下是蜿蜒的鹅卵石小径,石缝间生长著茂密的青苔,显得幽静而富有生机。
小径旁设有一张古朴的石桌並几个石凳,旁边还有一架小小的鞦韆,绳索上缠绕著已然枯萎的紫藤蔓,想来春夏时节,此处定是繁似锦,香气袭人。
院角有一方小小的莲池,时值深秋,池中荷早已凋谢,只余下几茎残破的荷叶与光禿的莲蓬,在微凉的秋水中静默佇立,別有一番萧疏之美。池边假山玲瓏,苔痕斑驳,更添几分禪意。
解文龙引著宋师道与宋玉致踏入苑內,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对著正房方向柔声唤道:“玉华,你看谁来了?”
话音未落,正房的湘妃竹帘便被一只素手轻轻挑起。
一位身著淡紫色流云纹锦缎长裙的年轻女子款步走了出来,云鬢梳理得一丝不苟,斜插著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多余首饰。衣裙的剪裁合体,勾勒出她纤细窈窕的身姿,那淡雅的紫色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却似乎少了几分血色,带著一种长期居於內宅的柔弱。
女子面容与宋玉致有五六分相似,同样是精致的瓜子脸,眉眼如画,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宋玉致的眉眼间是逼人的英气与活力,而她的双眉则如远山含黛,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愁,眼眸似两泓秋水,清澈见底,却深不见底,波光流转间,流露出的是温婉、嫻静。唇色很淡,如同初春的樱,嘴角习惯性地带著一抹温柔的笑意。
“大姐!”
宋玉致一见到女子,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也顾不得什么仪態,像一只归巢的乳燕般,几步就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女子,声音带著哽咽:“大姐!玉致好想你!”
宋玉华被妹妹撞得微微后退半步,隨即伸出双臂,轻柔地回抱住妹妹,带著淡淡忧愁的眼眸,此刻也盈满水光。轻轻拍著宋玉致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致致……我的好致致,姐姐也想你。快让姐姐好好看看,长高了些,也瘦了,是不是又调皮,不肯好好用饭?”
目光越过宋玉致的肩头,看向缓步走来的宋师道,眼中笑意更深,带著长姐特有的慈和:“师道,你也来了。”
宋师道走到近前,看著相拥的姐妹二人,微笑著躬身行礼:“大姐,许久不见,一切可还安好?”
“好,我都好。”
宋玉华鬆开宋玉致,拉著她的手不放,又对宋师道柔声道:“在这里说话做什么,快进屋来。文龙,劳烦你去吩咐下人,沏一壶上好的蒙顶甘露来,再备些致致爱吃的茶点。”
解文龙看著妻子脸上的灿烂笑容,心中也是欣慰,连忙应道:“好,我这就去。你们姐弟妹好好说说话。”
说罢,便唤侍女前去安排。
宋玉华一手拉著宋玉致,一手虚引著宋师道,走进了正房。
房內的陈设同样清雅。紫檀木的桌椅、书架,上面摆放著一些古籍和精致的瓷器。窗边设著一张绣架,架上绷著一幅未完成的寒梅图,针脚细密,构图清雅。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檀香和书卷气息,与院外的竹香混在一起,沁人心脾。
三人落座,侍女很快奉上香茗与几碟精致的川式点心。
宋玉致早已按捺不住,拉著宋玉华的手,嘰嘰喳喳地说个不停,语气欢快,眉飞色舞。宋玉华始终微笑著倾听,不时用手帕替妹妹擦去嘴角並不存在的点心屑,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致致,你在家可有乖乖听父亲和兄长的话?武功有没有懈怠?上次来信说扭伤了脚踝,可全好了?”
趁著妹妹润喉的间隙,宋玉华拉著妹妹的手关切地问了一句,又转向宋师道:“师道,你处理家族事务,奔波劳碌,定要记得顾惜身体。父亲他……他老人家身体可还硬朗?刀法修为,想必更胜往昔了吧?”
问及父亲宋缺时,她的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与距离感。
宋师道心中明了,大姐虽性情温顺,但当年与解文龙的婚姻,多少带有联盟的政治意味,父亲宋缺威严深重,父女之间或许並非全无隔阂。他温和一笑,仔细回答道:“大姐放心,父亲身体安泰,修为……已至我等无法揣测之境。他虽不言,但心中亦是掛念你的。此次我与玉致入川,父亲还特意嘱咐,要我们代他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宋玉致也抢著说道:“是啊大姐,爹就是嘴上不说,其实可关心你了!我和二哥出来前,他还让管家备了好多岭南的特產,让我们一定带给你呢!”(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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