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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池,这里已经不太平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裴良朋哆嗦着手,从兜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现金,声音低沉且抖:“你转学吧,这些钱是我和你妈攒给你念大学和以后娶媳妇的,又杂七杂八借了些,钱不多,但是够交学位费了,换个新学校也不成问题。爸已经联系好了,就去隔壁市的实验高中,你洗心革面,以后别再走错路了。”
裴池狼狈地抬眼,声音颤抖:“那你们呢?”
“我和你妈不走。”裴良朋摇头,苦笑道:“雪烟那,爸还得想办法赎罪。”
可怜天下父母心。
裴池发着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忽然间想起,他和雪烟很久前的冲突。
——她说:“裴池,你心里只有恨,连我舅舅也捂不热你的心吗?”
那时的他浑身暴怒,像个最野蛮的动物,只懂一味暴怒,沉浸在愤怒里,抱怨现实,口口声声说:“你错了!你以为他们能生得出孩子,会收养我吗?!”
——“我只是个工具,是他们养老的工具!”
雪烟失望而透彻的眼神犹在眼前,而那时的他却什么也看不清。
那些左邻右舍的猜测,外婆的嫌弃,早已将他钉入深渊,以至于他真认为父母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对真相和事实视而不见。
回忆过去种种,他猛然发现,尽管他的出身不尽如意,但他明明拥有许多,许多许多的爱。
他远远比雪烟幸运。
裴池红着眼,对自己感到了一阵悲哀。
浑身寒飕飕的,像困在深渊最底层的水域,悔意像洪水汹涌袭过他的眼睛。
即使他是这样垃圾、破破烂烂的模样,父母依旧没有选择放弃他。
他们爱他,他一直都错了,错得离谱。
半晌,裴池勉强平稳下情绪,将钱推回去,哑声说:“爸,我不转学。”
……
裴池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晦暗的月亮,一个人静静落泪。
陆京燃说得对,他就是个畜.生,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他算什么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只顾做缩头乌龟。
他应该消失,甚至去死。
他完全相信,如果不是为了照顾雪烟,陆京燃真的会杀了他,否则,他的伤不会只是皮肉伤,不达要害。
裴池手抵在额头,心在抽搐着,顿觉自己不过萤火,卑劣得微不足道,是剥了人皮的妖怪,内里一摊烂泥,实在不堪入目。
这些日子,他也过得生不如死。
也许被别人听到,会觉得他伪善,用假仁假义形容也不为过。
但人有时就是这样,成魔成佛,只在一念之差,心魔生了,便越走越偏执,步步都是错,连自己都不敢再看镜子里的自己。
青春永远不尽人意。
少年的爱,总那么苦痛。
他爱着一位纯净的少女,却用了最错的方式,害人害己,落眼一看,他已满身罪孽。
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一个前途光明的少年,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人生的可能性消失殆尽,像走了一场夜路,看错了路牌,没能迎来黎明的日出。
他不能拖累父母。
该他赎罪的,他一个都不会躲。
小房间里的少年咬着拳头,哭得撕心裂肺。
黑沉沉的夜里,醒着的人都能听见他那急促而悔恨的心跳声。
一阵风过,也在无声叹息。
-
不知不觉,雪烟已经出院三天了。
雪烟情况还不稳定,陆京燃不敢出门,大多数生活用品都是叫的外卖。
除非必要,他是不让人敲门的,让外卖员放在门口就行了,怕吓到雪烟。
他陪着她,学校不去,也不出门玩,更不联系人。
两人像活在真空世界。
等陈念薇实在受不了了,催着尹星宇夺命连环call,来问雪烟具体的情况。
尹星宇在电话里克制住火气:“你俩还活着不?”
陆京燃懒声:“让你失望了,活挺好的。”
非常默契的,他们都避开了那个不吉利的字。
尹星宇暴跳如雷,没忍住开骂了,“那你好歹回哥几个的消息啊?不声不响的,以为你也跟着怎么了!你有点良心没,没把我们当人,不在乎我们感受是吧?”
“抱歉。”陆京燃揉了下眉心,看了下敞着门,却死寂的房间,声音疲惫,“我确实没太顾上。”
情况似乎比想象中糟。
尹星宇敏锐察觉到这点,气势又孱弱起来,放低嗓音:“雪烟,还没好些?”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好些了。
陆京燃说:“身体还在,魂不见了,这么多天了,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过。”
“再等等吧,毕竟心理创伤不是这么快能好的。”尹星宇不太懂这些,只能给他出主意,“我认识有专业的家庭心理医生,要不,今天让他过来一趟?”
“不行。”
陆京燃摇头。
雪烟现在像惊弓之鸟,有时连庭院外路过遛狗的行人,都能把她吓得缩进被窝。
尹星宇也没办法了,“那再缓缓吧。”
“嗯。”
“你准备什么时候返校?”尹星宇又问,一个轻狂浮荡的人,竟然是难得在劝学,“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你一直请假不来,你自己学业怎么办?”
似乎他们所有人,在雪烟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为了未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前进。
陆京燃脑子钝痛,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只是说:“再看看,要等她先稳定。”
“多久,一个月,一年,一辈子?”尹星宇叹了口气,脑子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的,“她的情况是不确定的,你就一直这么耗着?我知道,高考失败,你有打算陪她复读,但你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你这样牺牲?”
“……”
“燃哥,雪烟这人你是了解的,你这是在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陆京燃莫名笑了,嗓音哑得厉害:“那你让我怎么办?让我现在返校,再放弃她一次吗?”
“尹星宇,你知道吗?那晚她鼓起勇气打我的电话,但凡我成熟一点,包容一点,她不会出事的。我明明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但我装作没看见,就为了这该死的狗屁自尊。”
“她成绩好,人温柔,努力,又单纯,善良到让人心软的地步,她一视同仁,连我这么个烂人都愿意救。她还这么年轻,我不能再放弃她了,哪怕她根本不喜欢我。”
“但是我。”他微顿,声音很低,却像从心里呼喊出来,“我很爱她,想和她站在一起,想和她结婚,想和她一辈子,不管什么身份都可以。”
“就算她不爱我也没关系。”
“你懂吗。”
“哪怕我不会成为让她心口狂跳的人。”
“哪怕我只在她身边沉默地做一个影子。”
“哪怕上帝不会将她的手交到我手里,我也会笑着祝福她的。”
“这些我早就答应过来了。”
只要她好。
只要她快乐活着。
即便他杀身成仁,连同这颗为她跳动的心,也无足轻重,一条命舍便舍了。
陆京燃声音惊痛,眼眶渐红,快要生出泪珠来。
尹星宇沉默半晌,只是提醒了句:“燃哥,你妈最后的情况,你知道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你要想清楚,既然你喜欢她,就得为你们的未来负责。”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陆京燃喉结滚动,胸膛上下起伏着,他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她,两人总是错频,总是找不到机会。
他想告诉她,他对她一见钟情。
但他笨拙,一开始根本没意识到,他想和她道歉,以前总是欺负她。
他总是夜里翻来覆去思念她,不知该如何哄她,追她,生怕只是萍水相逢,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他真的是用了满腔的热忱,笨拙地去爱捧在心尖上的女孩,只是他走了弯路,造成了无可弥补的遗憾。
他多想用他的生命,去替她承受那些痛苦。
陆京燃狼狈地低下头,痛苦地捂紧了脸,弓起了背脊,泪水顺着手掌蜿蜒,指节晶莹闪烁。
室内安静得像个死人,生活的旁白震耳欲聋。
半晌,他闭了闭眼,轻声说:“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爱她。”
……
陆京燃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斜靠着椅背,仰视着天花板,半晌,还是束手无策,揉了揉额角,无力地叹了口气。
收拾好心情后,已经接近傍晚。
陆京燃开始准备晚饭。
他一直没让周姨过来,怕刺激到雪烟,又懒得诸多解释。
这些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为了一顿看得过眼的饭菜,在厨房里跟打仗似的。
被自己毒过几回,熟能生巧,他现在流食做得也算不错,看上去也算有模有样了。
出院那天,陆京燃就亲自把室内尖锐的物品都收了起来,但还是担心,即使做饭,他时不时也探头去寻那道纤细的人影。
粥做好了,陆京燃进厨房去关火。
盛好一碗,他端着进了房间,视线梭巡一圈后,却发现雪烟不见踪影。
才几分钟没盯住她!
陆京燃吓得魂飞魄散,粥撒了满地。
他满房间又喊又找,都人没回应。
刚要转身,他的眼神略过落地窗,看见庭院里光着脚游魂似,却又极其美丽的少女。
她穿了件米色吊带裙,皮肤白皙,像漾着层牛奶。
黄昏之下,肩膀和手臂也染了点胭脂,乌黑的长发蓬松地堆在肩上,随风飘飘摇摇。
眉眼清丽,脸颊苍白,眼波却水汪汪的。
裙摆下那双小腿纤细完美,脚踝凸起的骨骼恰到好处,足跟圆润泛红。
举手投足皆风情,怕是再长些年岁,手上的勾魂索的人命已经盈千累万了。
陆京燃有一瞬的怔忡,心渐渐落回原位,大少爷的脾气却快被磨爆了。
他胸膛上下起伏,冷着脸,往她的方向走,后槽牙直磨,又只能拼命忍住火气,“小混蛋,你乱跑什么?”
下一秒,他眼神霎时闪过一丝慌乱,疯狂扑了过去,大吼着:“小心,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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