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棋局与棋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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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所言，可是昔日将侍郎李淳风？”

既然袁天罡伸手相邀，李璟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在坐下之后，只是极其自然的从茶盏旁的棋盒中取出一枚白子，深思过后，落下。

李璟却并不沮丧，持着茶杯起身，单手负在身后，静静感受着茶香在鼻息间缭绕，看着山下树影随风摇晃，淡淡出声。

李璟不再多语，只是尽力下棋。

轻笑了一声，李璟认为这种茶都是浊茶的话，只怕是天下茶农都要哭死了。

听到李璟终于自称的这一声“朕”，侍立在棋桌旁的石瑶下意识的就看了眼袁天罡。但隔着漆黑的獠牙铁面，终究不能看见他的神色，只能察觉到大帅整理棋盘的手指微微一顿，又瞬间化为常态，转而去拿起茶盏。

将茶盏放在玉石制的雕栏之上，李璟摇摇头：“非也，天下之事，从来不是一家之言，更非一人所能操控的。这世间民心所向，齐力之处，方能兴盛。世间本无长久的朝廷，却有不衰的人心民意。

“非也，本帅在此自弈已有多日，只是常备有浊茶一盏，坐等能与本帅对弈之人。”

待到最后，李璟拿起茶杯，才发现杯中茶水已然饮尽。但也在这时，一直未曾从殿内出来的石瑶，又重新提着一个小壶，给他续了一盏。同时还给李星云三人各自倒了一盏。

袁天罡一手摆弄着棋子，一手执着茶盏，沙哑出声道：“当初天下人中，仅有他的棋术略胜本帅半筹。此人落子求稳，且纵览全局，一步一子，环环相扣，本帅也时常落入他的险招之内。”

初入口中，唯有苦涩，但直入腹中过后，只觉此茶沁人心脾，味如甘霖。继而再饮，就感觉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听此一言，李璟只是颔首，眼观棋局，右手却拿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

“太宗乃千年雄主，纵使秦皇汉武，也不过勉为一帝才方可相提二字。”

但也就是在当日渭水之盟后，那颉利的卦象就陡然生变，紫气衰落，泯为枭雄之辈。而太宗，便是天地间的那一颗变数。”

这道声音还是依然沙哑，但语气却与之前大不相同，多是平和之感。仿若这个历经三百年光阴的不良帅，终于愿意坐下来歇歇了。

两人各执棋子，你来我往交锋百余手，棋盘局势就渐渐明朗起来。

李璟笑道：“大帅这是要将朕与太宗作比？”

想罢，他就笑道：“不过大帅莫忘了，昔日太宗初时，也非天命之人。当初玄武门之变，免不了为后世诟病。”

袁天罡骤然抬眼，嗤笑一声：“既为雄主，又怎能被亲情世俗所扰。天下掌控，皆在王霸之人手中。”

且天下并非棋局，这世人民心也并非棋子。下棋之人纵使能够操控每个棋子的生死，用则保之，为大局则弃之，但面对人心民意，却不能如此。天下民心归附的，从来不是什么千年雄主，而是那个愿意切身实地的给他们一碗饭吃的人。

天下百姓，看重的从来不是哪一个人，而只是那一碗饭。”

言罢，李璟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感慨道：“天下诸侯，若有一人看清此点的，又何有大唐兴复之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