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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埃拉的呢喃如风中低语,在达克乌斯耳边徘徊,犹如亡灵的哀歌。
达克乌斯没有理会卡埃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位离去的身影——已经准备带走凯恩之剑、准备完成最后使命的艾纳瑞昂。此刻的艾纳瑞昂明白了一切。
他知道这把剑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不能留在大漩涡附近,不能让某个迟来的恶魔、某个不死的存在或某个妄图掌控命运的凡人找到它。他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精灵诸神始终不愿让任何人持有它,因为它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可惜你现在不能帮我了,老朋友。”
艾纳瑞昂望着因卓格尼尔的尸体,低声叹息。
一只巨大的龙瞳缓缓睁开,布满裂纹的瞳孔中映出他战友的倒影。巨龙试图咆哮,但声音只是微弱的嘶鸣,像风中的灰烬。他挣扎着站起,鲜血从裂开的鳞甲下涌出,滴落大地,染红焦土,但他仍在努力支撑自己。
“那就最后一飞吧。”
艾纳瑞昂说道,语气坚定而平静。
巨龙微微点头,仿佛应允,仿佛在说:“我还在。”
“我们要把这把剑带回原处,深深地插入祭坛,再无人能将它拔出。”
这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个判决。
说完,艾纳瑞昂强撑着登上垂死巨龙的背,动作缓慢却坚决,他将自己牢牢绑紧,他拉动缰绳。因卓格尼尔仰首怒吼,虽无力却仍有气魄,随即猛然跃入天空,冲入翻涌的乌云,穿越风暴,直上高空,飞向太阳。
风在因卓格尼尔双翼下怒嚎,掀起滔天巨浪般的音爆。垂死的他与垂死的伙伴一同逆风飞翔,冲入传奇之中。
达克乌斯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目光久久未曾移开。泪水在他眼眶中悄然滑落,无声,却灼热如火,似要将眼底的记忆永远铭刻,尽管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一幕。
“所以,你知道了吗?”卡埃拉轻声问道,他的声音中混杂着疲惫、悲伤与释然。
“当然。”达克乌斯轻声回应。
大漩涡的出现,标志着凯恩的失败,标志着凯恩赌约的失败。这是凯恩唯一能胜利的节点,是祂唯一可能逆转乾坤、实现自身意志的时刻,但最终,祂输了。
达克乌斯理解卡埃拉为什么会这么做,也终于明白卡埃拉为何要找他聊天,为何要让他看这一切——这些影像,这些回声,这些正在时间尽头上演的历史。
在上一个纪元,卡埃拉·门沙曾扮演着一个与他极其相似的角色,到了这个纪元,卡埃拉升格成神,成为了凯恩。
然而,这对卡埃拉来说,却毫无意义。
成神不意味着解脱,只是更深的囚笼。
卡埃拉的锚点早已留在了上一个纪元,就如同他的锚点,牢牢地嵌在这个纪元的现实与记忆之中。
对卡埃拉而言,这个纪元本身已经毫无意义,与其在这无趣的舞台上重复那些失败与幻灭,不如将其彻底毁灭,结束一切。
如果达克乌斯的推测没错,凯恩与阿苏焉在上一个纪元的关系,恐怕也如同他与马雷基斯,或是他与芬努巴尔之间的那种微妙情感,既是战友,又是对手,既是共同体,又是对立面。他们曾并肩作战,也曾针锋相对。
上一个纪元,他们失败了。
而在这个纪元,随着古圣的到来,一切都变得更加复杂。祂们之中开始出现分歧,开始从命运的执行者变为赌局的对弈者。
阿苏焉主张延续这个世界,让其成为对抗混沌的温床,孕育出新的力量、新的智慧、新的武器,为未来储备可能性,为抗争留出余地。
凯恩却不认同,祂拒绝继续这个荒诞而残酷的游戏。祂要的是终结,是绝响,是用毁灭对毁灭,用战斗回应战斗。祂不愿拖延,不愿忍让,更不愿做古圣的工具或继承人。祂要的是用另一种方式,祂所理解、祂所信仰的方式,继续战斗。吸收这个世界的精华,吞噬古圣遗留的全部力量,然后拿起凯恩之剑,向混沌诸神发起最后的进攻!
想到这里,达克乌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些着相了?是不是当局者迷了?亦或是卡埃拉的言语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他原本或许始终站在一个固定的立场上看待凯恩,把祂当作杀戮、癫狂与堕落的象征,如同站在人类视角看待莉莉丝一样,将其妖魔化,将其抽象化。
可当他换一个视角,试图从卡埃拉的立场看过去时,一切忽然变得通透,豁然开朗。
凯恩不再是小瘪三。
牧童遥指又一村?柳岸明杏村?
他不知道,他需要时间去仔细的思考。
如果沿着这个思路继续推演,那么最终,曾经属于同一个圈子的祂们分裂了。祂们曾是同一阵营的神祇,却在时代的选择中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精灵万神殿中的诸神最终分裂为两大阵营卡达伊神系与塞萨拉依神系,两种理念,两种选择。
阿苏焉与凯恩将艾纳瑞昂的行为作为赌注,将这个世界是否延续,是否毁灭,交由艾纳瑞昂去决定。不是神,而是凡人,让一个凡人的抉择决定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走向。
结果……凯恩输了。
艾纳瑞昂并没有如祂所愿。
他没有毁灭一切,没有将世界拉入战火与终结的深渊。
艾纳瑞昂从来不是精灵普遍认为的那样,既是阿苏焉的化身,又是凯恩的容器。
他一直是他自己,他不是神祇的傀儡,而是自己意志的主人。
他踏入圣火,是为了信念;他握起凯恩之剑,是为了复仇。他从未为神而战,而是为心而行。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是的,但艾纳瑞昂的『迹』本身,就是不断超越自己,不断否定自己的命运安排,不断挣扎着、战斗着、抵抗着神意和混沌的选择。
而赌输了的凯恩,则如约履行了最初的承诺,祂以一种极为独特的方式,守在死亡岛这片孤绝于世界、笼罩于永恒阴影下的土地,像一尊静默的雕像,守护着死亡岛不被任何力量所侵扰,直至最后的时刻真正到来。
那一刻,将是阿苏焉的化身与凯恩的化身之间的最终决战,是命运棋局的终结,是万年伏笔的收官之日。
然而,对凯恩来说,这场所谓的『最终一战』,实际上毫无意义。它不再是命运的裁决,不再是意志的碰撞,而更像是一场华丽的告别,是一场注定要谢幕的演出,是祂作为神明所能拥有的、最后的体面与尊严。
结果下个纪元……
大漩涡从成立到消散,存在了六千四百多年,在漫长的岁月中,死亡岛只有两天最热闹,一天是成立的那天,一天是消散的那天,其他时间……格外的平静。
这对凯恩而言,毫无疑问是一种煎熬,一种近乎残酷的长刑。祂不能战斗,不能吼叫,不能放肆地燃烧世界,只能沉默地等待着,在时间的深渊里一日一日地等待那迟迟未至的终结。
祂只能在偶尔的时候,找活动在大漩涡里的老头聊天、下棋,借此消磨那些令人发疯的长夜。
但谁让祂输了呢?赌约就是赌约,输了就要守,哪怕要守一整个纪元。
也正因如此,当达克乌斯突然到来时,凯恩的兴致格外地高涨,像是久旱之后终于等来的暴雨,像是黑夜里突然亮起的一盏灯。哪怕一见面,达克乌斯就毫不犹豫地挥拳打在了祂脸上,毫无敬畏,也毫无寒暄……
从某种角度来看,凯恩的人品其实……还不错?至少,当有祭品时,祂会回应;祂遵守了自己的诺言,没有反悔,没有逃避。
随着艾纳瑞昂的离去,场景再次凝固、定格在时间的裂缝中。
卡埃拉把代表艾纳瑞昂的那枚棋子拿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着,缓缓转动,反复端详,他仿佛是在欣赏某种不可再得的艺术品,又仿佛是在向一个曾经的朋友告别。
“你说的对,他是独立的。”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感慨,“他从来都不是我的仆人。”
他放下棋子,举起手掌,缓缓地、略带嘲讽意味地,向达克乌斯敬了一个礼,仿佛是在戏谑,仿佛是在致意,又仿佛……
“这次的时间不多了,但我很愉快。”他语气轻松,却带着隐隐的疲惫,“我很高兴,能与你一起,达克乌斯,像朋友一样,坐下来好好交谈,尽管你杀光了我的信徒,并且在见面时给了我一拳。”
说到这里,他轻轻一笑,一边说着,一边从那雕刻繁复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优雅中透着些许落寞。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情,那是一种只有站在命运终点的人,才能拥有的神情。
“你可以常来,这里随时欢迎你,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没问题!”达克乌斯欣然应允,语气中没有迟疑,只有坦然与真诚。
说完,他起身伸出手,向卡埃拉示意。(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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