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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无常
这里是什么地方？
池净恍恍惚惚，只觉自己处身一片寒凉之地。她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被人拖着向前走。
双手被束缚着，不疼，但就是手腕处传来的刺骨的阴冷，让她很是不适。她依稀记起，虚通好像是用麻绳捆了她的……但那不是麻绳吗？她记错了，其实是铁链吗？
在前面拖着她的人是虚通吗？
狗贼……
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让人莫名地不寒而栗，但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铁链的声音，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
池净极其虚弱。
但这般虚弱，两脚却还能蹒跚着随着意识往前走，她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她能感觉到那人拖着她，不紧不慢地过了一道门，然后又是一片平坦的泥路。
是要去哪？
她心里正疑惑，压迫着她眼皮的东西终于消散，她费力地睁开眼睛，但仍感觉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
兵丁比他更莫名其妙：“你是谁？”
这么想着，她也不纠结穿越时空的事了，干脆把手里银票全往白无常手里一塞，匆匆道：“行个方便吧”，便转身继续与李狗蛋以及其他人叙旧。
这女魂没疯，那她是在笑什么？
池净又自个儿乐了片刻，这才道：“你们是黑白无常两位阴差大人么？”
“不知是否因为黄泉之路有池姑娘作伴，我心里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难过。”
曼珠沙华，黄泉之。
“以前我不知道答案，因为总觉得此生还有很长，我们一定能打胜仗，来生是很遥远之事。”
右边黑衣的阴差也奇怪地看她：“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被我们押着上路还能笑出来的。”
没想到她这么一笑，前面的两个人——不，那确切来说不能算是人，是阴差，反倒奇怪地齐齐扭头看她。
她想起了好多梗，譬如包大人过斑马线，他出现了，他不见了，他出现了，他又不见了……
池净舔了舔干裂的唇，出声问道。
“池姑娘，我也是。哪怕三天一肉，我也认了。”兵甲道。
“噢……那，”池净再三踌躇，终是咬牙问了出来，“万晟少爷呢？”
“来生再见，池姑娘。”李狗蛋等人豪气万千地将碗中汤饮尽，放下手来之时，眼前空空如也。
踏上奈何桥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发现她忘记了承宗的长相。端起孟婆汤的那一刻，她看着碗中清汤发呆，一个名字猛然跃了上来。
池净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一千两，换一个答案，如何？”
“明天开始，发散所有人马寻找虚通与净净。”将离道。
众人一一道谢，神情一片空白，眼神空洞地纷纷往桥上走。
“……”池净。
“那就好。”小鱼那么善良，来生一定能投身为人吧？池净任由黑白无常拉着自己往前走，心平气和。
方才口渴，没等他们，他自己先喝了好大一口……
一段不长不短的黄泉路，很快便走到了尽头。
再譬如长得黑的人千万别在晚上自拍，否则就只能看到牙齿了……
李狗蛋把话说得极快，似乎怕自己会在下一刻便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她是谁。
“不，池姑娘，你十八年后可不能当好汉，我们可没办法想象你五大三粗的模样。”李狗蛋皱脸道，像想象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净净，你是回到了那个世界吗？
是不是要再隔上十二年，你才会回来？
池净端着孟婆汤，专心地看着他。
与众人一同徐徐走着，忽地想起这个问题，她走快几步，问白无常：“白大哥，前些日子，可有一名叫段顺姑的妇人，与一位名叫小鱼的姑娘下来？”
池净仍笑着看着他。
“不是，你们地府……不晓得穿越时空的？”
天黑了？
这四周好暗……风微微地吹过，明明风力不大，却一下下地直吹得人心里发寒，一股子阴冷如毒蛇一样拼命想要往人的骨头里钻。
这条路，顺姑和小鱼也走过了吧？
“那是个苦孩子，难得性子不错。也是个独女，不知道她口中的“姐姐”是谁，倒是将她养得蛮好。她喝了孟婆汤，轮回去了。”白无常显然也对小鱼印象深刻，笑着道。
“此情此景，我想起姑娘你曾问我们，倘若来生可以选择，还想遇见今生的何人？”
本该在一旁监视着他们喝汤的孟婆，手里捏着她给的一锭金元宝，默默去给锅里的汤添柴去了。
“将离，我们来生，有缘再续。”
“你乃独女，何来的同胞？”白无常又道。
这什么缘分，还能在黄泉路上撞见旧人了！
“何谓穿越时空？”
她方才迷迷糊糊中跨过的那道门是鬼门关吧？而这路边栽满了火红的彼岸，这条必定是黄泉路了吧？
“狗蛋……对，我姓李，名狗蛋，李狗蛋……我叫李狗蛋，我怎么差点忘了呢？”李狗蛋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又抬头对她笑。
白衣的阴差道：“你笑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一阵寒风萧瑟。
将离推开窗，任由冷风灌进他的心里肺里，只吹得他四肢百骸都在疼。
“嗯。”池净低低地应了一声，很快又抬头，像往常激励他们一般，笑着扬声道：“走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黑无常。
“……”池净。
“姑娘不见了……”李狗蛋费力地捂着头，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
又譬如黑人为什么喜欢吃白巧克力，因为他怕咬到自己的手……
“就……那个谁，不见了！”兵乙吃力地回想，看着眼前空地上被摆放得好好的那碗汤，总觉得眼前该有个人……
“这是直通奈何桥之路，过奈何桥就必定得经过望乡台，饮孟婆汤，你们这是要直接拘我去轮回？”
“池姑娘？”
“小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塞出去的银票拉近了他们的关系，没想到反而是高冷寡言的黑无常先回答了这个问题，“是不是那个张口闭口就是“我姐姐”，“我姐姐”的那个，说起吃的能说一个时辰没完没了的那个小妞儿？”
？
这道路两旁竟开满了？
她眯了眯眼，视力极佳的她即使于黑暗中，也很快辨认出那是什么——
“但现在我知道答案了。”李狗蛋朝她举起碗，“池姑娘，如果来生有幸，我希望能再次遇见你。”
她所关心的人，好像也没剩几个了……
“姑娘？什么姑娘？”兵丙转头看兵丁，“哪来的姑娘？”
有的人，哪怕活着，还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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