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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5章 半边天
响亮的唢呐声中,卫燃拎着他的公文包最先走了出来,这一次,他特意换上了那套来自津门小洋楼的老式中山装。
“您是高红燕同志吗?”卫燃走到这老太太的身边,格外正式的问道。
“是是我”
这老太太紧张的抻了抻衣角,“是是我家得碾来信了吗?”
“是啊”
卫燃说着,已经搀扶着老太太在旁边的大磨盘上坐下来,随后打开他的公文包,将里面那个满是血渍和弹孔的帆布挎包拿出来放在自己的公文包上。
在高红燕紧张的注视下,他小心的掀开这个挎包,从里面拿出了那双羊皮护膝翻开,拿出同样带有弹孔的塑料皮本子小心的展开,展示着里面夹着的那封信。
“这是他给您的信,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保证没有任何人偷看过。
您.您需要有人帮您读一读里面的内容吗?”
“我识字,我识字呢。”
高红燕摩挲着那双护膝说道,“得碾走之前就嘱咐我要学识字,要给他写信,我识字呢。”
说着,她拿起那双护膝,“这双护膝是我知道他要去抗美援潮,连夜杀了分给我家的羊,让后院的春年叔帮着扒了羊皮缝制的。”
说到这里,高红燕终于拿起了那个塑料皮的本子,从里面拿起那封信说道,“我家得碾,每隔半个月就会给我写一封信。
从他入潮开始,虽然寄到家的间隔时快时慢,但是从来没断过。
直到51年的6月,那年六月份的信,我等啊,等啊,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从夏天等到了秋天。
县里来了人,跟我说我家得碾光荣了,我就知道,那封信我怕是等不到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卫燃歉意的说道。
“哎!可不敢这么说,不怪你。”
高老太太连忙按住卫燃的手腕说道,“我家得碾光荣了,我可没埋怨过。
抗美援潮,保家卫国,这是多大的光荣。我就是就是”
说到这里,这老太太终究还是没忍住,摘下那顶不知道珍藏了多久的老式军帽捂着脸,压抑着压抑了许久的悲伤呓语着,“我就是想着呀,万一呢?万一路上还有一封呢?万一邮局的同志找不到地址呢?我.”
“老.老同志,您先看看信吧。”
卫燃无力的安慰着,他只祈求,王诚寄回来的信能抚慰这位坚强了太久的女人。
说着,卫燃朝着周围人摆摆手,众人也默契的暂时离开了这个僻静院子。
“卫先生,我要谢”
“老爷子,不用您谢我,我们该谢谢您才是。”卫燃没给李卫河把感激说完的机会。
他甚至愈发的害怕这种感激,他并不觉得,而且越来越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得到这些感激。
本该是活下来的人,去感激那些牺牲了的人才是。
“老爷爷,我听说您也是英雄呢?”
穗穗敏锐的察觉到了卫燃的慌乱,主动帮着转移了话题。
“我算哪门子英雄,不过是那些牺牲”
李卫河说到这里怔了怔,随后轻轻叹了口气,这院子外的空场上,也只剩下了让人唏嘘的安静。
“小娃娃,我去年在电视上见过你。”李卫河终于还是转移了话题,“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因为两个水壶”
卫燃说着,从接过了陆欣妲递来的那俩水壶,随后招呼着夏漱石过来,将发现的过程简单的描述了一番。
“这俩水壶的事儿,我知道。”
李卫河叹了口气,“这事儿我娘念叨了不知道多少回呢。”
“老爷子,您给说说呗?”夏漱石顺势问道。
“这里面的骨灰,是我爹的战友的骨灰,他叫赵存粮,这事儿啊,得从沈家岭战斗说起来了”
院子门口,李卫河将卫燃去经历过的事情简单却又详细的复述了一番,夏漱石也终于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在众人的唏嘘中,院子里的高老太太也看完了信,开始呼唤起了她和王诚的儿子李卫河。
当众人一窝蜂似的涌入这个打扫的格外干净的院子的时候,高老太太说道,“卫河,把你爹的信收好,和村里的书记说,咱们搬去新村住吧,不能再给国家添麻烦了。”
“娘”
“我没事”
高老太太有着出人预料的洒脱,“你爹光荣了,这事儿他走之前我就有准备。
伤心归伤心,但是你爹挡住了美国鬼子,他是个兵,你也是个兵,当兵的保家卫国天经地义。
别怪娘狠心,娘要是这点子觉悟都没有,不敢和你爹结婚,也没心气儿把你拉扯大。”
说着,这老太太已经拿着那双护膝和那支派克牌的钢笔,背着手,佝偻着腰走向了窑洞,“我这就收拾东西准备搬下去,你爹留下的那些东西,还有以前寄回来的那些信,县里面不是一直说想送去什么博物馆子吗?
除了这对儿护膝和这支笔,剩下的让它们都拿走。这两样儿,以后我死了得给我陪葬。”
“老娘”
“你爹做的事光荣,不用藏着掖着。”
高老太太说到这里却停下了脚步,“你爹那战友赵存粮的骨灰,埋在咱家的坟地里。
那俩水壶,也让那劳什子博物馆子拿走,咱家他们能看上的都能拿走,把我拉走找地方摆着都行。”
说着,这堪称人间清醒的小老太太已经洒脱的走进了窑洞,并且关上了门。
不久之后,这老太太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佝偻着腰走出来,拎着俩包袱卷走出来丢到了门口一侧停着的小三轮上,“送信来的小同志好好招待,烟酒饭食和谢礼要管够了,不能让人挑了礼数给你爹丢脸。”
“哎!”
李卫河连忙应了,“老娘,你这是要去哪?”
“去溜达溜达,晚上我去大孙子家住了。”
高老太太洒脱的说着,“我得继续活着,你爹走之前说,他还准备着打到小鬼子炕头儿上,脱裤子拉屎撒尿的那一天呢。
你个棒槌不争气指望不上,白去部队吃国家的白馍了,我只得好好活着,等见着那一天才能咽气儿。”
说着,这酷的没边儿的老太太已经蹬着三轮车慢悠悠的骑着走出了这院子,沿着那条几乎算是专门为她修的水泥路,慢悠悠的朝着不远处的村子一点点的前进。
“等我老了,我也得这么帅。”穗穗近乎崇拜的说道。
“我也是!”跟着过来的秦绮说道,“这老太太简直帅炸了。”
“我这老娘,在我们县当妇联主席当到了退休呢。”
李卫河自豪又骄傲的说道,“她在跟我爹结婚之前,连自己的名儿都不会写。
后来我爹去抗美援潮了,她还跟着我爹寄回来的信学美国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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