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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老和尚死了
攥在手心里的一千两银票。
已经被小沙弥捏着了一团，他愤愤不平的看向越来越高的背影。
最终却是只能无声的哼哼着，然后重重的一跺脚，抬起头看看天色。
现在还早，大抵到晚上的时候，能讲完一本经书的内容。
价值五两银子！
并没有跟着朱瞻基上山的于谦，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的关注着小沙弥的表情。
此时见到对方的目光正在乱扫，嘿嘿一笑。
他迈着优哉游哉的步伐，整个人都在摇晃着，显得很是轻松诙谐。
等走到小沙弥身边，于谦一把拦住小沙弥，将对方光亮的脑袋拉到自己的嘴边。
“小师傅，要不要我叫人送你过去？”
朱瞻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点头，表示他已经将这些话听进去了。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气。
孙安没有回答于谦的问题。
朱瞻基眼前的星河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老和尚死了。
朱瞻基没有理会他。
将所有的木板都撬开之后，朱瞻基站在了桃树下的泥土地上。
东宫内侍总管忍不住出声：“太孙……”
于谦觉得今生能看到一个小沙弥逛秦淮河，是一件最最有意思的事情了，他很乐意伸出援助之手。
眼前的天空，已经布满了星辰。
“施主好意，贫僧受之有愧，师父说了要我自己用脚丈量天下，所以就不劳烦施主派人送贫僧了。”
哪怕这里的道路被清理洒扫的很干净，哪怕砖缝中没有长出一株青草。
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当初的物理老师，那个很可爱的老头子。
“不过回来就回来了，五军都督府目前会一直支持你，这一点你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那句枪杆子里出政权，我听得很有感悟。”
……
真的死了。
而在院落里面的那株最高最大，也是最古老的桃树。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喉咙里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对于什么修佛的事情，他不懂，他只知道秦淮河是个好地方。
他站了起来，没有理会明显停滞了一下为姚广孝收殓的僧人和内侍们。
今年的树上肯定能长满一颗颗饱满的果子，硕果累累。
他同样想起来，当自己在东宫里不想读经史子集的时候，老和尚就总是会算准了时间让人过去找他来这里。
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走。
“嗡……”
在刚刚姚广孝靠着的位置上，朱瞻基将整块木板给撬开。
“朝廷的朝会会停下来，以亲王待遇埋葬道衍和尚。”朱高炽缓缓的开口，解释着最新的消息。
“哈哈！这才是好兄弟！”
而在前线打仗的老爹，也能一切顺利。
有些苦涩的笑着，朱瞻基点点头，按着老和尚的意思，席地坐在老和尚的对面。
一闪一闪的组成一条无边的星河。
很是难得。
于谦啐了一口：“呸！你就是你，不要加上我们！”
东宫的内侍总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朱瞻基的身后，他同样是满面戚然。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总管便默默的退到院门外面，紧张万分的盯着院子里，要将所有藏酒都挖出来的太孙。
他满意的点着头，脸上带着一幕笑容。
让朱瞻基的眼前，闪过一道亮光的时候，他就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铁锹。
而听到朱瞻基自己说出实情。
感受着朱瞻基视线里浓郁的悲伤，姚广孝依旧是微微一笑：“是啊，老和尚就要死了……”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但是只要老和尚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觉得北平城能守住。
“到时候，老和尚我待在这应天城里，也能一直都喝到一杯好酒了……”
朱瞻基轻笑一声：“来看你这个老和尚到底什么时候死啊。”
那是人体内的血液流速缓慢之后，所产生的变化。
暴露在外的手背上，暴露着一块块的淤青。
……
姚广孝有些艰难的抬起手，指了指眼前的空地。
僧人和内侍们很用心，举止之间像是被侍弄着天上的神佛一般。
已经逐渐绽放开来的桃，散发着轻微稚嫩的香气。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的事情不能做。
东宫总管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赶忙冲着院子外面喊道：“来人！快来人！将这些酒都搬回东宫！”
他停了一下，然后想起来：“他的墓穴就在这里，这颗桃树下面，这是他的要求。说是埋在这里的东西被挖走了，就要有新的东西埋进来。老爷子觉得很合理，就同意了这件事情。”
四野空旷，寂静无声。
姚广孝的心中有些欢喜，却也有些忧愁。
沿着石板路绕过前面的寺院，朱瞻基看到了眼前这座熟悉的院落。
朱瞻基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
周围的僧人和内侍们，尽管没有看向他。
朱瞻基轻笑了几声，脸上的笑容却是在逐渐的收回，直到最后化为一片落寞。
数不清的桃叶和骨朵，随着阵阵微风，不停的摇摆着。
“该接手一个干干净净的大明，一个可以让你施展所有藏在心里早已成熟的想法的大明。”
他开始跪在地上，用双手小心的清理着被埋在这片泥地下不知多少年的玻璃瓶。
“你是说，不用担心你死了之后，我会做糊涂事？”朱瞻基定定的看向脸色格外苍白的老和尚。
朱秀摇摇头。
朱瞻基重重的躺倒在地上。
“你父亲很不错，如今听说身子骨也渐好了，这很好。他会是个仁义的君王，对大明江山、对文武百官、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只听姚广孝继续说：“如果我们不死，这个世界终究会被腐朽和死气所包围。贫僧我这辈子就没有真的贫穷过，所以大概是不能去见佛祖了。不过这样也好，佛祖那一套不适合我。相看两厌，不如不见。”
姚广孝的双眼一片清明。
姚广孝没有坐在蒲团上，也没有躺在藤椅上，他只是穿着一身得体的僧衣，席地而坐，轻轻的靠在那株老桃树下。
于谦最后只能是无奈的摊摊手：“等我想想，明晚送过去！”
小沙弥皱着鼻子哼哼着，奋力挣脱开已经被他视为坏人的于谦的束缚。
后面另有一班宫中内侍，拿着各色丧葬用具走了进来。
更多的，则是要替老爷子完成朝廷推行革新之事。
尽管老和尚的双眼，在此刻格外的明亮，但是却怎么也藏不住眼底深处的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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