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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王一凡在东南亚做得不错,也听闻过王小蒙的近况,这些消息像微小的石子投入心湖,泛起几圈涟漪,便迅速沉底,不再影响她决策时的冷静与果决。
高处不胜寒,她的情感,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温度。
而他们的儿子杨成龙,就在这样一个复杂而微妙的环境中,渐渐长大。
他继承了父母外貌上的优点,是个挺拔俊朗的少年。
在他的认知里,家就是这样:爸爸很忙,经常不在家,但回来时会给他带各种稀奇古怪的石头或植物標本。
陪他打球的时间虽然少,但很投入;妈妈也很忙,但会儘量抽空检查他的作业,参加他的学校活动。
爸爸妈妈不住在一个房间,他小时候问过,妈妈只是温和地说:
“这样爸爸妈妈都能休息得更好。”他觉得这很合理。
他並未觉得自己的家庭与別的同学有什么本质不同。
也许別的同学爸爸回家更准时,妈妈嘮叨更多,但他的爸爸在做著“改变世界”的大事(这是奶奶赵玲儿告诉他的),他的妈妈是很多人尊敬的领导。
他享受著父母各自给予的、不曾减少的关爱,也习惯了他们之间那种客气而稳定的相处模式。
他的世界,阳光明媚,尚未察觉到成年人世界那些深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礁与涡流。
生活,確实並未为谁改变它向前的脚步。伤痕被隱藏,情感被收藏,每个人都找到了与过去和解、或者说共存的方式,在自己选择的轨道上,继续运行。
只是,那些深夜无人时的嘆息,那些偶然触景生情的恍惚,那些藏在成功与忙碌背后的、细微的空洞,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深知其味。
额尔齐斯河依旧奔流,带走了一些东西,也沉淀了一些东西,最终,都化为了两岸沉默的风景。
阿卜杜勒的骆驼踩著滚烫的沙砾,每一步都像踩在过往绝望的记忆里。
他曾以为,这片祖辈传下来的牧场,终將彻底被黄沙吞噬,直到他的族人像风滚草一样四散飘零。
直到那天,一群东方面孔的人带来了一种叫做“沙源一號”的灌木。
他们说著拗口的名词,什么“固碳”、“生態修復”,阿卜杜勒听不懂,他只看懂了那些人眼中和他一样,对绿色的渴望。
他抱著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態,领著微薄的补贴,带著族人按照那些人的指点,將那些看似弱不禁风的树苗种了下去。
年復一年,浇水,看护,与风沙抢夺著每一寸土地。
此刻,他粗糙的手掌颤抖著,抚摸著眼前这株已经齐腰高、在热风中微微抖动的“沙源一號”。
叶片不算茂密,却绿得扎眼,像一枚楔入死亡之地的生命钉子。根系牢牢抓著下方的沙土,他脚下这片土地,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轻易流动。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滑落,迅速被乾燥的空气蒸发。
他回头,对著跟来的小孙子,用沙哑的嗓音说:
“看,巴希尔,绿色……绿色真的回来了!是那些……那些种树的人……”
他哽咽著,无法继续说下去,只是用力抱紧了孙子,仿佛抱住了失而復得的希望。
古丽娜孜站在曾经是万顷碧波,如今只剩白茫茫盐壳的“海岸”边。她身后,是一群眼睛里盛满好奇与迷茫的孩子。
“这里,以前全是水,”她指著无尽的白色荒原,声音有些发颤,“有大船,有鱼,有很多很多水鸟。”孩子们努力想像著,却难以將老师的描述与眼前的景象重迭。
然后,她带著他们走向另一边——
一小片被木柵栏围起来的土地。与外面的死寂不同,这里竟然点缀著星星点点的绿色!
一种被称为“咸水麦”的作物,正顽强地从改良过的土壤中探出头来。
“看!”古丽娜孜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触碰著那稚嫩的叶片,仿佛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
“孩子们,看!这就是希望!是那些不放弃我们的人,从很远的地方送来的希望!”
一个扎著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问:“老师,它能长大吗?我们能吃它吗?”
“能!一定能!”
古丽娜孜用力点头,泪水终於夺眶而出,“只要我们像它一样不放弃,咸海就算不能变回从前,我们也一定能在这里,种出我们的未来!”
孩子们围拢过来,小手轻轻抚摸那些绿色的幼苗,仿佛在触摸一个神圣的奇蹟。
卡洛斯挥舞著砍刀,曾经,这是他开闢生计的唯一工具,也是雨林伤疤的製造者。
但现在,他站在一片新生的、充满层次感的混交林前,手中的刀成了指路的工具。
“看这里!这种树长得快,能把碳锁住!看下面,这种草,能让土地变肥!还有这个,以后能结出果子!”
他兴奋地向周围那些將信將疑的农户们介绍著,脸色因激动而泛红。
“不用再放火烧林子了!”卡洛斯几乎是在吶喊:
“华夏人,对,就是那个『逆龄』计划,他们不是来买我们木头的,他们是来教我们怎么和土地重新做朋友的!这样我们既能活下去,雨林也能活下去!”
他抓起一把林下湿润、充满腐殖质的土壤,深深吸了一口气:
“闻到了吗?这是活著的味道!是我们和土地和好的味道!”
苏拉特的小木屋,在去年那场巨大的风暴中差点被撕碎。
如今,屋前原本光禿禿的海岸线上,生长起一片茂密的红树林,如同忠诚的卫士,用盘根错节的腿脚,牢牢抓住滩涂。
潮水退去,苏拉特带著记者走进这片绿色的屏障。
“看,”他指著那些气根,“它们就是我们的守护神!是『逆龄』的人,帮我们请来的守护神!”
他不用再日夜担心家园被吞噬,而且,“你看那边,”他指向更远处的海面,“他们种的海草床里,现在鱼虾多了很多!我昨天一网下去,抵过去三天!”
老渔民拉著记者的手,非要塞给他一串最新鲜的鱼,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开了,反覆念叨著:
“谢谢,谢谢他们!愿海神保佑那些好心人!”
……
这些来自地球不同角落的画面、声音和情感,化作一串串数据,跨越山海,最终匯聚到杨威的屏幕上。
深夜,军垦城“逆龄”总部办公室,杨威刚结束一个长达十小时的跨国视频会议,眼中布满血丝,手边是早已冰凉的咖啡。
他习惯性地刷新了一下全球监测系统的界面,阿卜杜勒的泪光,古丽娜孜的激动,卡洛斯的自豪,苏拉特的笑容……这些定格的瞬间,像一束束温暖的微光,穿透了疲惫和孤寂。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窗外是寂静的军垦城,而他的心中,却迴荡著世界的脉搏。那些遥远的感激和重燃的希望,就是他,以及所有“逆龄”人,在无数个艰难日夜后,得到的最丰厚的回报,也是最强大的驱动力。
绿色的痕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地球的伤疤上缓慢而坚定地蔓延。生命,总会找到自己的出路。而他们,就是为生命开闢道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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