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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颐年(中)
“那后来,你们说了什么悄悄话?”
裴纪对这些事情十分感兴趣,所以着急听下文。
“然后呢,让我想想。”裴绪心不在焉,他仰望天上的流云,可惜人总不能如岫云般自在。
尽管索贿案的风声被刻意压下去了,但是猜忌却长久地留存在人们的心中。事情虽与韩馥是八竿子打不着,却是令他陷入了从没有过的低糜。
韩馥是京里闻名的逍遥公子,暇时与妻、媵人玩笑,他还最喜箜篌之音,并养了位唤名梨棠的优伶,时常请她以曲助兴。他曾多此当着正室的面,大加赞扬她的箜篌美妙绝伦,尤其是总盯着拨弦素手,引得那位尊贵的公主大发醋意,甚至有次直接驳了他的面子。
然而庸人亦有风雅的那天,韩馥招架不住主上的多疑,选择了退而求其次,自洛阳事发后,便躲藏在怡园里,终日以诗酒作伴。
初认识韩馥,他以为他是不学无术的膏粱子,没想到他所知所学比先生还强不少,甚至把那老先生气得掷书不教了。幸好韩公不让他随便进书房,否则他的学业恐怕就被则轻佻浪子毁掉了。
“上命重臣入内,特问了洛阳索贿一事。我本是被姑父邀去品鉴画作,谁料想这一来我反倒跟在大臣屁股后面商议事情了。估计是因我在侧,那些人也不好直接说我家的事,所以只提了主犯。但字里行间无不含沙射影,矛头对准了我。”
与韩馥朝夕相处的这段日子,已让裴绪深深体会到了韩即是寒,权贵再怎么强盛,也要服从于天子。
他把下人支走,就是为了和他谈些不能见天日的话。
裴绪一直注视着他,他的容色大变,几近惨白之相,比起这个更令他无奈与惋惜的就是可能会与他视之如亲的姑父分道扬镳,以尽臣子本分。裴绪不知安慰的法子,所以只生硬地问:“圣人有问你什么吗?”
“他提到了与我同族的刺史韩静,也就是我族伯父的儿子,算是我的族兄,那都是远到不能再远的亲戚了,要不是因他爹少时养在我家,所以一直有来往。没想到他竟做出那种事,真是造孽啊。”
韩馥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也是不想摊上烂事,一旦被人连累,就翻脸不认人。不过大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时不分彼此。
裴绪说:“刺史进京了?”
“倒没有,但这事和他地界上的人有关,失职之罪是有了,圣人追查下去,甭管瞒不瞒的事情都得抖露出来。”
韩家到了韩馥这辈,根基深厚,无需多拼搏,就能名列朝堂,但家业大,人口少,外人以为的大族,其实仅仅百十口人。真正在位者也就那么几个人,而韩馥呢远离朝堂,从不涉入政务。就是他那望族正妻,也奈何不了他。
裴绪尚不知轻重,脱口便说:“原是这样,那倒是好办。”
“你倒是说说。”
他当时便笃定圣人不会责罚,只要刺史肯请罪。但或许是年轻气盛,他的提议在韩馥那里只得到一沉默。
“圣意难测。”韩馥罕见地喟叹,他既没如往常那般驳斥他,又没像在学堂念书时嘉许他。彼时的情形乍露凄然。
这看起来不像是告别,而是诀别。
韩馥捏着明目穴,又蹙额道:“本想十里长亭送你离开的,谁想到全被这烂摊子毁了。”
裴绪失笑道:“哪用得着十里长亭,就是搬离左不过是在其他的坊里找个去处,到时候拜见公子那还不是随脚就到了。”
云淡风轻,信步闲庭,这才是韩馥。他追求的是潇洒人生,崇尚人生得意须尽欢。
韩馥的面容俊秀,有着同他父兄相似的容貌。蝉衫麟带承露囊,百八真珠玉蹀躞。好个光彩精华的男子,好个王孙公子。
轻烟袅袅,懿懿芳芳,裴绪欠身闻那香薰,神思飘逸。那香名百和香,本是浓郁的除秽之香,但分量少,所以突显了其淡雅。
整个韩府不是清雅之地,但是个享受的地方。
“日后你为官做宰了,说不定也会像我叔叔那般繁忙吧。我可不想你成天埋头于公文案牍里,那都熬成了老人了。”
韩馥一语成谶,这与他今日一模一样。
裴绪觉得他是个活得很透彻的老狐狸,从不糊涂的明白人。他的脾性更像是祖父而不是中正的父亲和英迈的叔叔,完全是大隐隐于朝的气魄。
他幽幽地叹了声,他在学堂里也是累得不成样子。“是啊。”
韩馥笑道:“离开这吧,你该走得更远。”
“你还是第一次劝我走。”裴绪会心笑道。
“养在团锦簇之地,只会埋没了你。这是个荒凉且萧条的地方,而且太陈腐了些。你该见识大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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