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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空中鸟瞰去，便能看见草原上星星点点的帐篷。离得最近的是东胡人。更远一些笼罩在雾气里的，应当是林胡的地界。而如果转到平台的侧面，就可以看到匈奴人的地方。
快要进到洞口的时候，昄步日回头向山下看了一眼。这个山洞前面的空地，竟然是完全开阔的。整个山下的草原，延绵千里，尽现眼前。
东胡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问道：“你要本王如何展现实力？”
还有一个跟在车队最后的，像是个账房先生，骑在马上，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鞠武知道，樊於期不愿意带他来草原会晤东胡王。他通过太子丹施压，才迫使樊於期答应和他同行。
想到此处，昄步日向后稍微靠了靠，神情和身体骤然的放松，让对面的鞠武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昄步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大哥是觉得我这只瞎了的眼睛已经不疼了吧？大哥是认为我已经忘了我心爱的宝日吉已经白白的死去了吧？”
苦蝗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也有些激动的说道：“小螳螂，总算见到你了。”
据鞠武发现，那个独眼的年轻人，始终盯着樊於期，目光就没一丝一刻错开过。
“公子只是那么跟你说要三个月。其实他早就给了我好几次的解药。‘软筋丹’的余毒已经全都清了。我现在武功基本恢复，只差两三成就可达到巅峰时候。小螳螂，来让哥抱抱。”
傍晚时分，马队终于到了。辚辚的大车有好几辆，压在草地上印出深深的车辙。看样子是满载了各种珍稀货物，送给东胡王享用。
东胡王的名字叫阿日斯楞，是草原上的狮子的意思。而昄步日据说是豹子。
昄步日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虽然虚螳听到过狼人一族的这个传说，但是当他亲眼看见由狼化人的时候，还是惊骇得忘记了呼吸。
虚螳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可是嘴却咧开笑了：“真的呀，哥。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
第二日正午的酒席宴上，鞠武穿了一身儒生素袍，稳稳的坐在了樊於期的上手。而樊於期和东胡王自来熟，聊得很是起劲儿。从塞北的风土人情，聊到江南的美人佳酿，天南海北，越扯越远。
虚螳还是没有动，直到亥时的露水，已经将他的外衣全部浸透时，他终于等到了一条敏捷的黑影。
虚螳激动的从草中轻跳出来，拦在那人面前压低声音呼道：“哥，是我。”
因为当日，那只手打出铁蒺藜刺向他的眼睛时，那道伤疤是他的右眼看见的最后的影像。
他远远的埋伏在距离东胡人帐篷一箭之地的地方，安静的等着看樊於期的马队，来和东胡王见面。
他还听说苍狼王的大弟弟，铁狼铁木川，正是匈奴头曼单于的左膀右臂。
那个影子离他越来越近，他看清了那个人。虽然那人黑巾蒙面，但是虚螳绝对不会看错。
经过易容的樊於期看上去，完全就是个草原牧民，脸色红彤彤的，两片高原红十分醒目。他的眼角刻意的向下耷拉，眉毛也整得很稀疏。
东胡王是个三十多岁，年富力强的年轻人。他衣着整齐，神态并无一丝倨傲，倒是他身边有个独眼的年轻人看上去面色不善。
他已经确信对面那个汉人，就是杀害了宝日吉的那个人。因为当他端酒的时候，他的右手小拇指上的那道伤疤，是他永远不能忘的。
于是，他含笑对东胡王说道：“尊敬的阿日斯楞大王，今天我来，给大王看个有趣的。”
鞠武心中默默的想，如果整个草原都在苍狼王的势力范围内，这样私自去结交他下面的兄弟，是否合适呢？
苍狼王查诺走进山洞，在一堆熊熊燃烧的火塘面前，找了个舒适的座位坐下。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那个碎小陶盆儿，念念有词的在中间燃起了一小堆火，等青烟上升，用手去摩挲，口中说道：“请东胡王看一看，此时此刻十里地以内，您的草原上，都有什么样的客人。”
樊於期来燕国恐怕目的绝不很单纯。只是目前两方利益一致，大家还是可以暂时同舟共济的。
他心下有些不安，又望向樊於期。但樊於期的样子确实很镇静。
他抬头对昄步日说道：“我的弟弟，你这两天心神不宁，到底在想些什么？”
空气波动，光线模糊。帐篷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同时看到了阳光照耀下的冬日的草场。那里行来一队商旅，押着几辆大车。
他极轻巧的从雪下的树叶和泥土间钻过去，一直用极快的速度，跟着那两匹狼，直到能望见他们的山洞。
昄步日当时和后来都恨恨的想，为什么那个汉人不把他的左眼也扎瞎，还让他看到宝日吉那美丽的眼睛，再没有了生命的光泽，就那么空洞的看着天空，好像在说“哥哥，为什么没救我？”
樊於期没有说话。鞠武好奇的看向他。只见他神色凝重，又往前探了探，好像要再仔细看看那几个少年人。
这时，东胡的美女将大碗的米酒送到了客人的面前。樊於期双手从笼着的袖中伸出，去接那碗酒。
他浑身不着寸缕，肌肉匀称，充满力量。满头的黑发略微带卷，蓬乱着长及后背，任冬日的寒风吹拂，却依然冒出腾腾的热气。
昄步日刚才忽的垂下了头，并没有冲上去。
“有什么不合适？”他听见樊於期大声的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忘记了任务，也忘记了时间。他们猫腰坐在高高的长草中，感觉凛冽的冬风吹过草原，在清冷的月光下，也变得好像不那么寒冷了，甚至是充满了生机。
他要找出那个汉人，他要为自己的这只眼睛，为宝日吉再也看不见自己的那双眼睛，报仇雪恨。
“嗯。我们再也不用干这些杀人的勾当。我们回去把以前你爹妈和我们家没人种的地，都种起来。哥还得盖一间新房子呢。”
因此当他们在草原上，遇上那个看上去比牧民还不起眼的汉人的时候，他们失了手。
樊於期一直注意着那个叫昄步日的青年的一举一动。他已经搞明白了那人的身份，心想：“不是冤家不聚头。有那个家伙在面前，着实是个麻烦。”
“差远喽，查诺大哥。我大概永远也追不上你了。”被叫做昄步日的独眼青年说道。
樊於期第一次打断了尊贵的东胡王。他说道：“如果我说，这些人是李牧派来的呢？”
东胡王震惊不小，猛地抬头，双手一拍身前的毡毯，问道：“李牧？你确定吗？”
樊於期笑而不语道：“你若信，就去把他们给我抓回来。你若不信，我现在收了法术自己去抓。”
东胡王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歪过头，看了一眼昄步日和其他几位贵族，随即大声吩咐道：“来人。带我一千主营铁骑，去把那个商队，给我弄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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