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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羲和 (引子二)
诩禅伏在白泽的背上,用尽了最后的法力,才在华胥国的废墟上足不沾地的搜索了一圈。他实在舍不得再让自己和白泽的重量加附在这致命的坍塌上。
轰鸣和巨响已经渐渐远去,留下的埋葬生命的死寂让他的神经脆弱不堪。
面前的世界只有尘烟弥漫,看不清任何东西。
诩禅的脚下都是热风不断吹起的砂石尘埃,扬扬洒洒,不停地在巨石的缝隙和表面上驻足、迟疑又离开,正如诩禅搜寻中灼痛的目光。
砸在华胥国上土崩瓦解的不周山,像法力凭空堆出的巨大新坟,掩埋了曾经的百里繁华,也埋葬了鲜活生动的仇恨与挚爱,将命运的颠沛流离终止在此刻。
诩禅的脚步虚浮而漫无目的。他还会走,却已经不会眼泪了。因为干涩红肿的双眼被越来越浓的绝望烧灼得快要瞎了。
神兽白泽雪白柔软的长毛已经肮脏不堪。它疲惫地跟在诩禅身后,低头闷声不响地走着。
忽然,白泽抬起头,敏锐的双眼和第六感的灵性让它踯躅不前。它用雄狮一样的头颅触碰了一下诩禅的后肩,垂下头向脚下的碎石里低低地轻吼了一声。
诩禅像将死之人忽然抓住了一丝生机。希望让他的心突突跳个不停。
起先他只是如雾一样飘浮在空中,看得出有了脸和眼睛。渐渐的,他形成了新的人形,长得俊美异常,高大挺拔。
白泽上来轻轻的碰了碰那巨鸟垂下的毫无生气的脑袋,用困惑的眼睛看了看诩禅,也跟着主人一起走入了山谷。
他将白泽放生这片美丽的结界世界,从此自由自在。
那座大山过了几千年之后被人起了个名字叫云梦山。
去过仙界后,一夜,诩禅得到感应,便骑着白泽走了百天,赶到天庭门外,叩门相求。
诩禅伸出一只手,拍拍白泽,一人一兽,离开这片茂盛的树林,向着远山的更深处走去。
他认得这只手。这是羲和姑娘姣若明月、柔若无骨的手。
那是个风云际会,电闪雷鸣的地方,终日被云梦山的白云环绕,被流水蒸腾的雾气浸润。
他解下自己身上的单衣,将这些都包在一起,背在了肩头。
那是一只人头鸟身的鸿鹄。鸿鹄是罕见的白色的凤。他本来应该睥睨天下,只在高山深谷中栖息生活。
他判断了一下,此地是原来华胥国神庙的方向。
他只能用法术护住大鸟的灵魂,耐心等待有能力重塑鸿鹄的一天。
诩禅笑意盈盈,大胆地拉过身边羲和姑娘那只玉指如葱的美丽素手,大声说:“放心吧,你们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啦!”
在订婚酒宴上,那几个败给诩禅的年轻武士们讨打地说:“我们可不管你是不是王,只要你敢对羲和姑娘不好,我们就敢打到你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这些都是神庙中所藏的全部古籍经典。很大一部分诩禅都读过,但也有不少生僻偏门是他不曾接触的。
在走了七天之后,他终于遇到了第一个还有生气的灵魂。
仔细探查,诩禅确实感觉到一缕微弱的生命气息在地下浮动。只是这气息实在太弱了,几近消失。
鸿鹄那折断的巨羽翅膀,就这样耷拉在诩禅的身后。
柏拉图说:世界的知识早已经存在,我们所有的研究和学习不过是回忆而已。
在祭春的盛典上,年轻气盛的国王诩禅亲自下场,与华胥国最勇敢的武士们角力。
诩禅在谷地半山修了一个复生台,把鸿鹄的灵魂安置其上。
那一场大汗淋漓的角逐,动若猛虎,矫若雄鹰。诩禅骄傲地站到了最后,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纤纤的五指自然弯曲着,但是指甲已经磨损脱落,留下血迹斑斑的伤口。
羲和用弱不可闻的声音继续说道:“不要费力气。一切都太晚了。我要告诉你,很多很多,你要好好的听。”
但是就在这时候,羲和凄绝孱弱的声音再次传来:“想…你……”
那是羲和最爱的树。到了谷神节的时候,应该是嫣红一片,如霞似锦。
突然之间羲和姑娘手上的食指动了一下。从地底深处传来她微弱的声音:“停下!我不要你看见我没腿没脚的样子。我不要。停下。”
诩禅(读许蝉)
大山的山谷深处,裂出一道间隙,而深入到裂隙的下方,有一个溶洞。溶洞的深处却是一片绿洲,还存活有一些高大的树木。
诩禅当时握住这美如柔荑的手,胸中激荡如擂鼓,所有神庙的祭台、无边的法力、绝顶的武功和治国的方略,全都在一霎时被这忽然降临的柔美爱意踩在了脚下,一文不名。
诩禅已经没有能量再使用法力驱开地表石块。他只能拼命用双手扒开一块又一块的巨石。
他对大鸟说:“今日你新生,我应当赐名字与你。因你在这白云之中聚气重生,你以后就叫云中君吧。”
不知道这只手,经历怎样的辛苦和磨难,扒开怎样沉重的石块和泥土,才能向上伸出这半尺。
整整五天五夜,诩禅再没有动过。他的身体被降落大地的烟尘覆满,一动不动,仿佛融入四周的巨石,再无声息。
“如此,那你随我来。”诩禅拉起云中君,双手往天空一画,一个气息波动的结界大门近在眼前。
诩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已经千年没有讲话,猛一开口竟有些生涩了。
她没有说完。
不过当诩禅站起身,白泽还是用麋鹿一样的眼睛柔和地望着他。
走过这铺满死亡的广袤地域时,诩禅的神经已经麻木了。
他用了八百天,建造了巨湖深海;又用了一千日创造了土地高山;再使最精妙的手段用剩下来一千八百天为这个新世界打造了活生生的森林,溪水,河流,草原,甚至鲜。
她最后的气息随着这两个字绝然流逝了,弥散在大地深处。
诩禅给这片用结界之法建造的新绿洲,命名为“瀚海洲”。
世界变得丑陋荒蛮,到处不见人畜鸟兽,成为没有生命的死亡之地。
又过了一千八百天,大鸟的灵魂终于完形成人。他从复生台上一个箭步飞跃下来,拜倒在诩禅的脚下,兴奋地说道:“老师,再造之恩无以为报。我愿终身侍奉左右。”
这也是对深埋地下的武士们的祭奠,他们的鲜血配得上如火如荼的满山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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