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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枫道:“我拿到这个剑穗的时候,人已经在审讯中没了。”
沈江东叹了口气,江枫问:“南直隶的赵汝成上京来都说什么了?”
沈江东道:“哦,赵汝成主要是辩白他跟山东抚院没有往来,还有山东抚院在大名设局谋刺是真。对了,他说匿名向陛下示警说白荀河大堤有问题的,也是他和许怀敏,具体怎么了?我也没听清楚就被叫走了。”
江枫道:“许怀敏和赵汝成此前听到了些传言,说有人要在白荀河和漕河交叉处对圣驾不利,但又只是风闻,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才暗中匿名向陛下示警的。许怀敏以为陛下下了御舟回立刻与哨点联络,结果陛下没有,他就慌了,以为陛下下御舟后出了事,所以立刻与赵汝成开始寻陛下的下落,就使得江南司哨点向地方暴露了。”
沈江东沉吟,“所以许怀敏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他跟赵汝成走这么近,陛下应该不愿意看到。”
江枫道:“那是自然,本来江南司跟地方不应该有瓜葛。不过这次御驾南下,他们要沿途布防,许怀敏也有他的难处。”
“怎么办?”沈江东道,“圣心还是以许怀敏为江南司提司?”
“不,”江枫摇头,“大概是把许怀敏和元姑娘对调。其实本来元姑娘主持江南司更合适,但是此前朝中多议论她是内廷女官出身,是女流。这一次,京里人心惶惶,心思都在敬王谋反的事情上,应该没人有这个闲情雅致议论了。”
沈江东叹道:“如今是多事之秋,北境还要用兵,只是与定藩这一仗,民力伤得太狠了。”他将李元贞给他的奏疏拿给江枫看,江枫见奏疏上用了一个典故:
昔者夏鲧作三仞之城,诸侯背之,海外有狡心。禹知天下之叛也,乃坏城平池,散财物,焚甲兵,施之以德,海外宾伏,四夷纳职,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故机械之心藏于胸中则纯白不粹、神德不全,在身者不知,何远之所能怀!是故革坚则兵利,城成则冲生;若以汤沃沸,乱乃逾甚。
江枫道:“北境的仗,现在打,朝廷现在艰难;现在不打,朝廷以后艰难。”
沈江东笑笑,“其实这折子是从前的,这写折子的人是小敬王的故旧。”
江枫道:“我总觉得你的话没说完。干戈玉帛,有什么问题?”
“话没问题,干戈还是玉帛,是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但这话出自哪里,是谁撰写,当初撰写是为了什么?”
“考我?你怎么知道近来我再恶补旧典?此典出自《淮南子》。”
沈江东追问:“谁主持编纂?”
江枫道:“淮南王刘安。”
沈江东接着问:“刘安之于武帝,是怎样的存在?”
江枫微微一惊,“抄了敬王府,朝廷的窟窿,能不能填补一二?”
此次清查敬王府余党快准狠,许怀敏进京后朝中日渐安定。萧绎忙乱了半个月,每日都不出懋德殿,人消瘦了许多,这日晚时到宁华殿找思卿,思卿还在与周贵妃核对四司六局的账目。周贵妃见萧绎来了,连忙辞了出去。
萧绎问:“是谁透露的密道,是谁放置的火油,有线索了么?”
思卿摇摇头,萧绎道:“明儿问老九吧。”
思卿心中明白,萧绎终于决定要去见这位多年以来深藏不露的小敬王了,“好啊,我也很想知道熙宁十三年我一进京追着杀我的那些人,究竟跟他有什么关系。”
萧绎叹了口气,思卿道:“其实他如果会说,早就说了。他至死不说,我们也难问出。有的话问不出,有的话不用问,剩下的,也就没什么可问的了。”
萧绎道:“派去那么多人,元凌波还没有抓到陈南飞。不过也不怪元凌波,陈南飞要是好抓,也不会藏这么多年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思卿道,“他中了‘九九归一’,我给了他第一副解药,九天之后应该再服用第二方。他应该没得到第二方,我也不知道服用第一方后不及时用第二方,会不会直接毒发毙命?”
“所以你怀疑他可能已经死了?”萧绎皱眉,“就算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思卿点点头,萧绎道:“这半个月以来,我经常突然听见耳边有一句话,你猜是什么?”
思卿道:“竟然是老九。”
萧绎点了点头,思卿道:“你不愿意再见到他,就不要再见了。”
萧绎道:“不,有的话,要当面讲清楚。”
第二天天色阴沉,萧绎与思卿过西苑承明馆。承明馆在太液池之东,玩月亭以北,占地颇宏,是西苑宴饮之所。此时正是桂时节,靠近承明馆即能闻到一阵阵桂香。萧绎与思卿入内殿坐定,两侧壁上还挂着皇太后在仲秋宴请时选的丹桂图,思卿正左顾右盼,内侍进来禀报说人提到了。
萧绎颔首,屏风被内侍撤去,帘栊被玉钩钩住,有窸窸窣窣的铁链声传来,只见小敬王瘦了许多,腮边的胡子蓄长了,人显得很委顿,但眼神是亮的,带着一丝轻蔑,还残留有八月十八日那夜的疯狂。
萧绎还是叹了口气,没有逼问,没有呵斥,语调没有温度,口吻先像一位兄长,“老九,还记得你小时候最爱爬承明馆前的两株梨树。有年秋天你从树上摔下来,把额角都摔破了,太皇太后于是命人将树都砍了,改种这些丹桂。如今这些丹桂也有一人高了,你却变成了现在这样。在后辈中,太皇太后生前最疼惜你,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步?”
小敬王笑了笑,又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欲壑难填,欲壑难填。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会不知道?身在天家,亲人为仇,又不是稀罕事,何必在这里假惺惺装圣主人君……”
他身后的内侍呵斥道:“大胆!”
萧绎挥了挥袖子,命众人退下,侍从们看着小敬王仍然有疑虑,似乎害怕他暴起谋刺,萧绎不耐烦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时殿中就剩下了萧绎、思卿和小敬王,小敬王回头看了看被掩上的大殿门,笑了笑,“三哥,三哥!我还记得上一次我在这里给你行礼,好像也是一年的中秋前后,那时候这里坐着一个人……”他用手指着思卿,“那时候还不是她,一转眼,人换了!”说完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先仁诚皇后本来一直是萧绎的禁忌,但这次萧绎仍然平和,并没有被激怒,只是没有说话。思卿接口道:“我一直在想,想在东宫把我炸得粉身碎骨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绝对不会是我以前认识的九王的样子。今天我终于知道他的面目如何,幸如何之。”
小敬王听了又笑了,思卿则继续道:“我想,我又不姓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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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出现内容出自原道训:昔者夏鲧作三仞之城,诸侯背之,海外有狡心。禹知天下之叛也,乃坏城平池,散财物,焚甲兵,施之以德,海外宾伏,四夷纳职,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故机械之心藏于胸中则纯白不粹、神德不全,在身者不知,何远之所能怀!是故革坚则兵利,城成则冲生;若以汤沃沸,乱乃逾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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