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凭谁寄（8）：我……大概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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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双目紧闭，早昏厥过去，面色发青，重毒之相。

王豫之眼中有惊惧。

桑柔笑说：“你害怕？你怕什么？中毒的人是我不是你！方才赶来救我的那些人应该看到了我对顾琦下的手，傅姝故意将自己留在那里，该已编排好一个说辞，不知我要被抹黑到何种地步。王豫之，但凡你还有点良心，将我送回去。”

女子甩了甩脸，身上伤痕密布，被冷水蜇得奇痛难耐，她颤着牙，冷笑地看着对面的人，说：“太子这般隔三差五地看我，真是让姝儿受宠若惊呢。”

她放下帘子。

但他知道，顾珩不会让她死。

桑柔看他：“问什么？”

不以外物为移，心有尺戒，一视同仁。

“仅此一顿，定然不能轻易饶了你。春生楼，章临最好的酒楼。”

顾珏失笑：“你真真是狡猾万分，却不解风情，不不不，你是不领风情。”

桑柔说：“不是，我只是……有朋友在章临，前来探访。”

“嘿，你个小白眼狼，你爹爹这英俊的脸都要被你抓破相了，就娶不到后娘了。呀呀呀，你给我住手……唔……还有住嘴！”

城门口，桑柔下了马车，与顾珏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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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脸莫名。

此刻却没人笑得出来。

众人看过来，无不满脸惊诧。

“王豫之王豫之，你本多聪明一人，怎被傅姝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他挤眉瞪眼，与一个只会咿呀作语的小孩较起了真，声声威胁道。

“你不记得我了？”

如此奇怪的人，笑得这般肆无忌惮，好似浮生万丈，无处不可取乐，无事不可笑之。

但他

和煦。

“逃？天下之大，何处安生？我连累了苏家，又怎么能自谋出路，不顾他人死活。至于你……傅柔！傅柔！你醒醒！”

顾珏瞥了桑柔一眼，她这时倒是露出几分惊异，他对她耸了耸肩，好似再说，生来这个身份，不能怪我。

半年时光，齐国却发生了不少大事。

两日后。

明湖浩淼，直直延伸到擎州与连川的交界。而此刻，一荒芜人烟的芦苇蓬蓬处，王豫之看清倒在甲板上的面容，惊呼：“傅柔，怎么是你！”

这时，他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虽不知为何有这样的变故，但无论原因何在，桑柔落逃，顾琦生死重伤，这样的结果已十分惨重，他万死不足以谢罪。

突然，一阵突兀的幼儿啼哭声截断了他的笑声，他慌忙起身，走到软榻前，将一幼子抱起来。

顾珏看着她，说：“后会有期否？”

傅姝仿若没看到一般，说：“顾琦一条命，太子若要报仇，尽管朝我来就是，只求你放过阿柔。”

他满身嫉恨无处可泄，不会让她就此简单死去。

上次匆匆一面，虽已时隔大半年，但他仍记得那时她眸色蕴着流光，脸上扑着淡淡的脂粉，一袭素简男装，却半点掩不住她的倾城容色。

当时，他走到她面前，眉眼笑意潋滟，说：“是你！真的是你！”

到了尽头，一道门此刻洞开，里头篝火明明。

人豁达到他这般境地，真是难得。

从人间四月到十月金秋，暑往寒来，他们几乎快判定桑柔死了。不然，为何不出现，还是说，真的如傅姝所说，纵使傅姝对她不义，她还是念及骨肉亲情，护傅姝而对顾琦下了手，不然以顾琦的身手，何人能伤他至此。

“你以为是我故意跳到船上来的，我为什么要逃，躲顾琦？”她苦笑，“那时我们救兵已到，你该也看见了。这全是她的计策，你我，甚至连她自己都利用了。”

桑柔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青山云影，心中感概，时光真是狠心的东西，一点不为她滞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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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豫之怒气更盛。

此处为上厢房，一侧统共两间房，另一间房门紧闭，这时听闻动静，有人从里开门，先后走出几人。

太瘦了。怎么会生得这般消瘦？

顾珏看向桑柔，见她脸色无一丝异色，对着他笑笑，态度一如往昔。

顾珩面无变色，淡淡地看着她，说：“你一心求死，故而无畏。但是，你真的可以无畏吗？”

顾珏拿了帕子擦拭被男孩蹭了一脸的口水，斜眸却见桑柔双目黯然，不知在想什么。

半载时光，像之前一样，桑柔消失了不见，音讯全无。

傅姝只冷笑不语。

亦与穆缜汇报所见情形一致。

小孩子一入到他怀中，便止了啼哭，伸着肉嘟嘟的小手，笑嘻嘻地去拨他的口鼻。

王豫之双唇颤动：“你什么意思？”

顾珏却感叹：“世间万物，最善不解人意的莫过于匆匆光阴。”

男子扶额：“像我这般英俊容样，不知迷倒过多少春闺少女，竟也会有这样被人忘之脑后的一天。”

半晌，他低低道：“她这样绝然的计策，将所有人都逼上了绝路，呵，只怕一整个苏家都要同她陪葬。她怎么忍心？”

傅姝说：“畏？我已生无可恋，只希望阿柔离了你，在某处能生活得逍遥自在。”

傅姝猛地一震。

阔别之后，最怕物是人非。

她觉得稀奇。

出了门，一人步伐匆匆而过，却又忽然折返。

再相见，若不是几番确认，他险些忍不出这就是往日惊鸿一遇的那人。

她一下不知道如何招呼。和煦早又开口：“六王子！”

“……”

“我……大概要死了。”

直到头顶响起一声“三哥”，她身子猛地一震。

王豫之与傅姝的口径一致，皆说，顾琦发现了傅姝，要捉拿她回朝，桑柔阻止，误伤了他。

顾珩已消失在门外。

一旁有人提起一桶水泼在她身上，女子痛呼一声惊醒。

“姑娘是章临人吗？”

桑柔停住脚步，身形微僵住，回头。

地牢外。顾珩走在前头，名澄不紧不慢地在后头跟着。

她满脸迷惑。

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问了她也不会答。便当做没看到一般，回到自己榻前，闭目养息。

，而后伙计面露敬畏，急急忙忙跑去叫了老板过来，那老板对着顾珏谄笑哈腰，而后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上二楼。

走投无路之下，遇到他。

他们不知傅姝与桑柔过往干戈，桑柔不爱说起陈年旧怨，顾珩便从不逼问。只有去年绑架一时牵扯傅姝，那一件事虽是顾璋主谋，但桑柔为此损了一只手，顾珩一直耿耿于怀。

回章临途中，于茶肆休憩吃饭，马儿却被人给牵走了，荒郊野外，行人寥寥，一时又买不到马。

名澄神情凝重，他反应如此平静，竟多问一句也没有。

名澄皱着眉，一路往地牢深处走去，满鼻腐朽之气，令人闻之欲呕。

顾珏说：“那来日请我吃茶。”

几天下来，他倒是一直规规矩矩，不曾有半分逾越之举。

她该经历了什么，致使这般形销骨立，让人见之不忍。

桌案前，坐着一男子，一身白衣无暇，与这脏秽之地格格不入，只是他却全然不为所动，面色冷然。而他目光所落，前方一女子身子绞于架上，满身血污，头发散乱，乍一看，仿若死人一般。

抬眼望去，人群之后，一人从房门中踏出，透过几重人影，此一刻，正凝着她。

此间一眼，沧海万年。

“你回来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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