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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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西失笑，感觉这个村子的氛围特别好，吃饭的时候，邱村长的媳妇儿也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身旁，热情地给几人介绍着当地特产。

饭桌之上好谈事，虽然几人都没喝酒，但吃了几口菜后，还是说起了正事。

“那水妖是一周前突然出现的。”邱村长夹了块红烧肉，一连吃了三大块，刚想夹第四块，在媳妇充满威慑的视线筷头一转，夹了根一旁的青菜，他食不知味地嚼着两口咽了下去，“那水妖还是我媳妇第一个发现的。”

他媳妇长得温婉，接过这话说道：“我去后面那河水刷鞋子时候听到一道特别古怪的叫声……”

那叫声十分哀怨凄然，当时她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由想起河里有水鬼的传闻，连鞋子都不要了就打算起身离开。然而在她即将转身的时候，看到河里窜出来一只足足有数十米长的大鱼，那大鱼生有双翼，一双眼珠仿佛人眼一般十分有灵气，它用自己那充满智慧的目光看向邱村长媳妇儿，鱼嘴一张，口吐人言：“吾乃龙族，小小人类，还不快快跪下送上祭品！”

邱村长的媳妇见这大鱼还会说话，当时就吓愣了，浑身发抖地站在河边，她手脚发软，连逃跑都做不到。

那大鱼见她被吓到傻愣的模样，表情很自豪，又将那话重复了一遍。

然后邱村长的媳妇总算开口了。

“你说了什么？”鱼西听得津津有味，见邱村长的媳妇停住不说话，不由跟着问了一句。

邱村长的媳妇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她轻声细语地说：“我后面说的话让那大鱼勃然大怒——”

她当时对着那大鱼啐了一口：“真当我没见识呢？！龙是什么样，你是什么样？心里没点逼数吗？”

那大鱼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似乎不可置信现在的人类女性竟然如此粗俗……

“然后呢？”这下追问的成了邱广跃。

“那大鱼后面生气了。”邱村长的媳妇露出惊恐的表情，“它掀起河水，差点把我淹了，在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那河水又猛地褪去，那大鱼也消失在空中，只说了一句后，十天后把它需要的祭品准备好。”

左澜蹙眉：“什么祭品？”

邱村长同样蹙眉：“一个水果手机，一台游戏本，还有漫画书若干。”

他语气苦恼：“它要的那些漫画早就绝版了，我上哪去给它弄这个祭品啊！”

邱广跃：“……”

鱼西和左澜：“……”

鱼西还以为要的祭品是什么童男童女，没想到竟然是这些玩意……

左澜和鱼西对视一眼，两人不紧不慢地吃完这顿饭，鱼西对邱村长说道：“我们打算现在就去河边看看情况。”

邱村长一愣：“这大

半夜的，不如休息一晚上？”

鱼西摇头：“拖太久万一生出变故就不好了。”

邱村长很感动：“你们千里迢迢而来，就吃顿饭就要去抓妖，实在太辛苦了，两位大师稍等，我这就去把村里的所有人都喊过去给你们架势！人多一人嚎一嗓子也能让那大鱼不敢轻举妄动。”

鱼西十分感谢他的好意，不过还是婉拒了他要拿喇叭喊人的举动。

邱村长似乎很遗憾，接下来他带着鱼西和左澜一同前往那河边。

大晚上的，村里虽然还很亮堂，但是一离开村子顺着小路走向河边，就到处都透着一股农村特有的阴森感。

今晚特别安静，路边连虫鸣声都没有，寂静得让人心生不安，连天上的月亮都躲在了云层后面。

“到了。”邱村长拿着强光手电筒，将河边照得一片明亮，“就是这条河。”

河水还算清澈，河面在夜风中轻轻荡漾着，就是这河里时不时地就传来一阵呼噜声。

几人站在河边，听着河里的呼噜声，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邱广跃咽了下口水：“这……蠃鱼是睡着了吗？”

又一道呼噜声回答了他的话。

邱广跃：怎么和想象中的山海经异兽完全不一样？！

鱼西感觉这蠃鱼有点好笑，他走到河边，轻声说道：“蠃鱼，我们给你送祭品了。”

河里的呼噜声一顿，紧接着平静的河水泛起波涛，一个雄厚有力的声音从河水中冒出：“祭品在何处？”

这条蠃鱼刚冒头，就看到表情平淡的左澜，它鱼身一僵，咕噜噜地滚回河里，然后瓮声瓮气地说：“今日身体不适，祭品改日再送来。”

左澜冷声说道：“滚出来。”

那蠃鱼不敢反抗，连忙从水里窜出来，它一个熟练的滑跪，缩小鱼身跪在左澜身前，献媚笑道：“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左澜冷笑：“装龙族？”

蠃鱼讪笑：“这不是看如今没有龙族，吾等小妖要将龙族喜欢行侠仗义的名声给传播出去。”

左澜表情厌烦：“要祭品？”

蠃鱼要哭了：“别提了，我祭品没收到，反而帮了这群村民一堆忙！”

邱广跃都看呆了，那蠃鱼的嘴张张合合，一个个字从它口中蹦出，说得比他还要麻溜。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害怕，但是现在依然腿软到动不了，他磨磨蹭蹭走到鱼西身后寻求安全感。

和他的怂相比，邱村长看起来就好多了，只不过他的动作看起来也很僵硬，他走到左澜身前，对左澜说道：“它说得都是真的。”

实际情况是，自从这大鱼惊吓到他媳妇之后，后面几天还惊到不少其他村民，这些村民在惊恐之下，听到这大鱼要的祭品这么简单，也不怎么怕了。

有胆大的特意来河边询问既然都送祭品了，那能不能帮他们解决心愿。

蠃鱼翅膀一挥，大气说道：“说！”

村民巴拉巴拉开始吐露心声：“哎我家那口子啊，非要生孩子，我特么的一连生了三个，都是男孩，他不生到女孩誓不罢休！烦死了！我想许愿下个孩子是个女儿！”

蠃鱼愣了下：“不要男孩？！”

村民：“要个屁的男孩，哪有女孩乖巧可爱！”

蠃鱼心想现在的人类村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它内心嘀咕了几句，允诺了这个村民的心愿。

说来也巧，这个村民在下午回去后就感觉自己恶心想吐，一去检查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她和她家那口子拎着钓鱼最爱用的蚯蚓来到河边跪拜：“鱼神牛逼啊！鱼神显灵啦！希望我这胎是个女儿！”

蠃鱼表情微妙，它看

着那在地上扭动着身躯爬行的蚯蚓，感觉很微妙，又看向求爷爷告奶奶非要生女儿的村民，感觉更微妙了。

它没拒绝这些蚯蚓，他心想着到底是人类的一片心意，只不过在村民离开后，它把这些蚯蚓丢到了河里。

它往河里啐了一口：“最讨厌长条状扭动着的虫子了！”

不过它喜欢吃蚯蚓的传闻却从这两个村民的口中传了出去。第二天一早，它被自己的呼噜声给震醒，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不愧是鱼神啊！这咕噜声听起来都振聋发聩！”

“鱼神最爱吃蚯蚓，我逮了一筐过来！”

蠃鱼一想到那些蚯蚓就想吐，但是它听着外面村民都在吹它的呼噜声又有点不好意思，它从河里窜出来，高深莫测地对着村民们询问：“有何事？”

一个村民满脸诚恳：“我家里的鸡丢了，鱼神能帮我找一找吗？”

另一个村民：“我家大黄，就是大黄狗它最近吃不下饭，鱼神帮我看看它是不是生病了？”

还有一个拄着拐杖过来的老村民：“我这年纪大了，记忆也不好了，我存的小金库死活不记得放在哪里了！求指点迷津呐！”

蠃鱼：“……”

滚滚滚，都滚好吗？！屁大点事也要来找它？！都什么年代了！你们人类能不能不要这么封建迷信！

不过话虽如此，它还是用妖力找到那个村民丢失的鸡，治好了那条大黄狗的没有胃口，顺便还帮那个老村民找到了他丢在床底的小金库。

接下来一连几天，蠃鱼不是抓鸡就是逮鸭，它都快被烦死了。它有点纳闷，那些被人类供奉的大妖天天就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怪不得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忙——妈的，每天都有找不完的鸡！

随着邱村长和蠃鱼的话，左澜和鱼西都陷入沉思中，难怪邱村长还有心情邀请他们吃饭，原来蠃鱼竟然是这样的妖！就连刚刚还在腿抖的邱广跃都觉得蠃鱼突然间就没那么可怕了！

左澜目光冷凝地看向蠃鱼：“你认识我？”

蠃鱼眼睛亮了，它对着左澜哐哐哐地磕了几个头：“大人，我曾经见过您。”

现在这里还有邱村长和邱广跃，它是个聪明的蠃鱼，有些话没有明说，只是含含糊糊解释道：“在二十五年前，我曾经见过您一剑将那作恶多端的王八妖劈成两半的英姿。”

左澜还在回想，但是鱼西却一下子就想起了在林家村遇到的莺莺，那些女孩被愚昧的村民们献祭于所谓的河神，在河底灵魂被禁锢多年，最终还是左澜将那作恶多端的王八妖劈成两截将她们救下。

鱼西弯眸笑了下，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现在莺莺在地府里怎么样了。”

蠃鱼看了他一眼，鱼西也笑眯眯地看向它，蠃鱼浑身抖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这个人族虽然身上有灵力，但这灵力也不至于让它发抖的地步啊？怎么感觉这个人有种特别危险的感觉？

蠃鱼狐疑地多看了鱼西一眼，随即又收回视线，继续对左澜说道：“大人，您当时的风姿让我仰慕至今。”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大妖，实力能那么强！

鱼西有点儿想笑，蠃鱼在这跟村民们假装自己是龙族，殊不知真龙族就站在它面前。

左澜表情冷淡，但是眼中却有深思划过：“你的修为即将突破，在这时候突然出现在河中，所谓何求？”

蠃鱼沉默了，它看向一声不吭但是竖着耳朵听他们对话的邱村长和邱广跃。

邱村长心领神悟，拎着邱广跃往后走去：“那啥，我们就不耽误两位大师和鱼神谈话了！”

远远地，鱼西听到邱村长对邱广跃说的话：“蠃鱼竟然对那位大师这么尊敬，你请来的这两位大师身份一

定不一般。”

等到邱村长两人离开后，蠃鱼又看向鱼西。

鱼西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问道：“那我也离开？”

蠃鱼理所当然地点头，左澜耐心即将告急：“他不用走，你说便是。”

蠃鱼愣了下，但聪明的没有问出质疑的话，它低下自己的鱼脑袋，“自从二十五年前我目睹过大人的英姿后就闭关修行，闭关结束之后我修为大涨，此时就差临门一脚就能飞升。我想到千年前那些让人族献上祭品的大妖……”

它此时的声音深沉有力，没有一丝一毫刚刚的跳脱：“只要人族再供奉我十年，我就能飞升至天界。”

左澜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是谁跟你说人族的供奉能提升修为的？”

他愣了下：“好像是一只狐狸，它自言自语说了句提升修为的方法被我偷听到了。”

鱼西恍然大悟：“那应该尧翎吧？”

左澜颔首，他瞥了蠃鱼一眼：“你被利用了。”

蠃鱼有点不解。

鱼西笑眯眯地开口：“依靠人族的供奉确实能提升修为，但是如今早就不是往日，你在此处现身势必引发天灾，到那时必定会有人族的大师过来收服你。”

蠃鱼的神色凝重起来，它好像有点明白了。

鱼西继续说道：“如果这次来的不是左澜，是其他大师呢？你会不会跟他们起冲突？”

但凡这次来的是鱼西一个人，这条蠃鱼都不会这么好说话，但是因为有左澜在，它见识过左澜的实力，对左澜心悦诚服，才会好声好气地和几人说话没有动粗。

蠃鱼浑身僵硬，在这刻终于明白了什么：“我被算计了。”

那只狐狸竟然这么歹毒，想让他和人族的大师互相残杀！

鱼西看向夜空，月光似乎也察觉到危机已经淡去，又重新从云端后露出月牙似的笑脸，皎洁的月光重新洒向大地，那蠃鱼在月光的照耀下，鱼身上仿佛披了一层银光。

“还好你是在上川村出现，这个村子普遍富裕，村民心中没有多余的欲望，你也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也是蠃鱼心中没有想要吃人的欲望，若它要的祭品是童男童女，那场面就和现在的平和完全不同了。只要村民中有伤亡，那后面赶来的俞掌门和蠃鱼之间就是一场不死不灭的斗法。

而如今种种巧合凑在一起，竟然没有任何不好的情况发生，也算是蠃鱼的幸运了。

蠃鱼细想一番，不禁直冒冷汗，差点它就要被天道劈成渣渣了！

鱼西摸着下巴对左澜问道：“那蠃鱼要怎么办？”

左澜看着蠃鱼，蠃鱼看着他，良久后，蠃鱼小心翼翼地主动开口说道：“不知那狐狸是否还会出现暗算我，我想跟在大人身边。”

左澜：“我公司不养吃白食的。”

蠃鱼秒懂：“人间那什么996，我可以的！我可以997！”

左澜脸色微缓：“那你就随我回帝都吧。”

短短一天，收获了一只鸟和一条鱼，鱼西的心情却格外沉重，不知道明天又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蠃鱼听到自己要跟左澜一起回帝都，脸上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变得有些不舍，它翅膀拍打着地面，语气萧索：“虽然这个村子的村民不可理喻，天天让我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们人还不错。”

主要表现在怕他吃不饱，还有小孩子专门抓蚯蚓扔到河里，虽然……他讨厌蚯蚓，但是不讨厌村民们。

在临走之前，蠃鱼沉默许久，给村民们留下了告别的话语。

第二天一早，那怀孕的村民喜滋滋地拉着丈夫走向河边，但是这次两人站在河边许久，喊了好一会儿，蠃鱼都没有再出现。

两人猜测它可能是生气了，毕竟祭品没收到，还做了这么久的白工，肯定撂挑子不干了。

这几天的相处，村民们还跟蠃鱼处出感情了，两人有些不舍地对着河水拜了拜才离开。

但是在两人即将离去的时候，看到河边的一棵大树上有一块白布挂在上面正在迎风飘荡着。

两人凑过去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三行大字。

第一行是：本鱼走了！记得把祭品烧给我！！

第二行：你们的鸡我都找到送回各个村民的家中了！

第三行：以后不要封建迷信去拜我了！！谁被你们祭拜都是怨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