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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自己在心里打架,表面上却想维持一个自己无辜、是被迫无奈的局面,然后后悔了、愧疚了,想要道歉了,好像一句原谅,你就能减轻痛苦,但儿子,你这样不累吗?这些难道不都是你自个选的吗?”
贺盼山站起身,拍了拍被夜风吹凉的膝盖,留下了今晚最后的总结:
“天然,只要你一天还需要通过『道歉』或者『愧疚』来获得解脱,那你就还只是个孩子,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像我一样,面不改色地做个『混蛋』时……”
他侧过头,眼神幽深:
“再来跟我谈什么『对不起』吧。”
说完,老父亲不再多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独自踏著庭院灯光铺就的小径,走向那座象徵著责任、现实与他一生的选择的庞大山宅。
贺天然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分裂出“作家”、“少年”和“主唱”。
因为他无法像贺盼山那样,將所有的矛盾统一在一个躯壳里而不崩坏。
父亲是一个已经与自我和解的、坦荡的“混蛋”。
而他这个儿子,还是一个在“善”与“恶”之间反覆撕扯,试图保留最后一点良知,却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
凡人。
……
……
屋內,暖气驱散了寒意。
贺盼山隨手接过王妈递来的一条热毛巾,他擦了一把脸,不去理会这位管家婆姨对於今天家宴把所有人都叫来,又不欢而散的念叨,而是难得展露出一个愜意笑容,用著央求的语气说道:
“好了,別说了,我有我的安排,对了王姐,把外面的酒收了,顺便,让厨房给天然煮碗醒酒汤,今天就让他在家里休息吧,对了,小白呢?”
“送人家小曹回去了,唉……真是……你说你儿子到底在想什么呀?”
“到时候你直接问他唄,他从小到大不是什么都跟你说嘛,我先走了,我在这儿你们也聊不开。”
“去去去。”
贺盼山把热毛巾递了回去,王妈不耐烦地对这个一家之主摆了摆手,尽显驱赶之意。
老男人离开偏厅,独自走向书房。
他没有开大灯,只按亮了桌案上一盏老式的檯灯。
昏黄的光晕笼罩著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也照亮了桌上一张有些年头的全家福——
那是他和白闻玉,还有贺天然年幼时的合影。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副崭新的老镜戴在鼻樑上,有些不適应地推了推后打开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在贺盼山那张已经开始略显老態的脸上。
滑鼠声“嗒咔嗒咔”响了几声后,他登录进了一个邮箱,点开一个备註为“mia”的联繫人。
屏幕上的聊天记录里,有关於贺元冲那“八千万”与“两块地皮”的预警消息,显示发送时间是在上个月,而其中,还有一些关乎於贺天然的精神心理的近况,诸如前不久的一条消息里,就这么写著——
【mia】:“贺叔叔,天然最近不仅性格反覆无常,我发现记忆也出现了严重的断层,很多东西都对不上,希望您有时间能亲自验证一下我所言非虚……”
而这个“mia”发来的最新一条消息,时间停留在昨晚,也就是上海宝格丽晚宴之后,內容是这么写的——
【mia】:“白姨突然联繫我,让我务必参加今晚的家宴,还不让我联繫天然。贺叔叔,我要是过去……真的合適吗?您今晚是打算处理天然和元冲之间的事吗?我怕我在场,会让天然更难堪。”
贺盼山看著这条未读消息,都这种时候了,这丫头心里想的,依然是怕贺天然“难堪”吶……
老男人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又重新刪减,他在斟酌措辞。
作为一个习惯了发號施令的上位者,贺盼山很少像现在这样,带著一种近乎长辈对晚辈小心翼翼的关切去编辑一条信息。
【贺盼山】:“丫头,还好吗?那三杯酒喝得太急,回去记得喝点蜂蜜水。”
“咻”地一声,消息发送,他又编辑了第二条。
【贺盼山】:“关於那八千万,多亏你提醒,我已经敲打过他们了。刚才在饭桌上,我特意考了他几个关於资產配置与资金合规性的基础问题……確实如你所说,他答不上来。那种茫然不是装的,他好像真的把港大教他的一些商业常识给忘了。”
贺盼山停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在庭院里,那个敢跟他顶嘴、一起抽菸喝酒、甚至还敢向他“要道歉”了的儿子。
那种感觉,很微妙。
明明“硬体”出了问题,忘记了一些最基础的知识与记忆,但那个“软体”……
那个灵魂,却似乎比以往,要多了几分鲜活和天真。
他继续输入。
【贺盼山】:“但是很奇怪,刚才我们在庭院里聊了一会儿,我原本以为面对一个“生病”的儿子,沟通会很困难。可恰恰相反,今晚是我们父子这十几年来说话最顺畅的一次。他理解了我的……那些难处与逻辑,甚至还能反过来揶揄我。如果这也是“生病”,那我倒觉得,这病让他活得更像个人了,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心理疾病吗?而且我还有个疑问,即便他现在记忆混乱,甚至性格大变,可为什么偏偏会选择小余而不是你呢?这能让他觉得安稳?还是说,这里面……还有什么你没告诉我的隱情?”
写完这句,贺盼山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雪茄,却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端轻轻嗅著,最后放在一边。
“傻丫头啊……”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声感嘆。
贺盼山的手,重新按上键盘,补发了一条,语气里少了几分家主的威严,多了一丝作为父亲迟来的感慨。
【贺盼山】:“刚才在院子里,没忍住,我替你点了他几句。我逼著他撕掉了那层“好人”的偽装,让他看清自己骨子里的怯懦和贪心,你说,如果不是面对你,他在某些人面前,会不会又把自己偽装成一个“烂人”呢?这真是矛盾……但,相信叔叔,这就是我们“人”的复杂性。”
【贺盼山】:“不过,看著他在冷风里那个样子,我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我只教他怎么做生意,怎么做继承人,却从来没教过他怎么面对真实的自己。让他活得这么拧巴,最后还得靠你来替他收场……”
【贺盼山】:“这確实是……我作为父亲的缺失,谢谢你,丫头。”
三条掺杂著零碎感悟的消息,隨著滑鼠指针的按下,再次发送。
“天然……”
贺盼山靠回椅背,看著窗外深沉的夜色,眼神变得幽深而复杂。
“如果你知道,今晚你能够全身而退,能够在我这里过关,是因为有一个姑娘,把她所有的尊严都碾碎了铺在你的脚下……那你確实……该想一个方式,好好道个歉吶~”(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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