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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秦博文打过招呼,吴秘书掏出手机,给医院马院长打了个电话。不到两分钟,马院长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吴秘书指着卓小梅,笑着对他说道:“马院长,你知道这是谁吗?”马院长说:“机关幼儿园的卓园长呗,我孙子就上过她们幼儿园。”吴秘书说:“你没说错,她确实是机关幼儿园的卓园长。可你知不知道,她还是机关事务局的卓副局长,这可是正式下了文的。”
“是吗?”马院长又点头,又哈腰的,自我批评道:“只怪我平时文件学得不好。”
吴秘书笑道:“那以后可得加强学习哟,主席还说,三天不学习,赶不上刘少奇呢。”一边在马院长肩上拍拍,像是上级拍下级,长辈拍晚辈。其实马院长的级别相当于正处,比吴秘书的科级扎扎实实高了两级,至于论年龄.马院长都快六十了,几乎是吴秘书的爷爷辈。可这是没法子的事,吴秘书是重要领导的秘书,领导秘书自然见官大三级。数学成绩再差的学生也算得了这个算式,三减二等于一,马院长实际上还是低了吴秘书一级,因此他年龄大两辈也没用,只得反过来在吴秘书前面做孙子。
吴秘书仅仅将卓小梅介绍给马院长,开了两句玩笑,别的什么也没说。可他刚走,马院长就给卓小梅安排了高干病房。卓小梅赖着不肯走,说:“我又不是什么高干,怎么好意思住高干病房呢?”马院长说:“事务局副局长还不是高干,那谁是高干?”卓小梅说:“这里住着很舒服,我舍不得走。而且过两天就要出院了。”马院长说:“魏书记的秘书小吴打了招呼的,我不照办,岂不是不尊重市委了?”还许愿医疗费用按现在的普通病房标准结算。也是盛情难却,卓小梅只得同意搬迁。
高干病房就是高干病房,沙发空调电视卫生间什么都有。只一张大床,跟宾馆里的豪华单间差不多。秦博文觉得有意思,说:“事务局副局长不就是副处么?也算是高干?”卓小梅笑道:“什么级别才是高干?反正我没见哪个文件明确规定过。不过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不会把我这个所谓的副处当成高干。无非就是马院长看在魏德正的面子上,让我也高干一回。”秦博文说:“我明白了,高干低干,并不一定要以级别论,只要重要领导和重要领导秘书出了面,低干也能成了高干,否则高干也白搭,弄不好也可能成为低干。”
卓小梅说:“不管怎么样,还应该感谢小吴才是,他不是为我好,也就不会找马院长了。”秦博文说:“那倒也是。我是说权威就是权威,领导秘书只一个电话,马院长就飞快地跑了过来,如果领导本人亲自驾到,岂不连卫生局长也得跟了来?”卓小梅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现在哪个领导出门,不是众星拱月,前呼后拥?”秦博文感叹道:“世道如此,现在是天大地大不如钱大,理大不如权大。”
秦博文的话,让卓小梅忽然想起他还摆在法院户头上的四十多万元来。本来她曾多次动过念头,想厚着脸皮去找找魏德正,请他给法院说句话,又怕秦博文有什么想法,最终还是放弃了。现在秦博文像是开了悟,也意识到了领导权威的神通,卓小梅才忍不住开导他道:“你何不也动用动用权威,让魏德正替你打声招呼,尽快把事情给解决了?我相信只要你开句口,魏德正是会买账的。”
不想秦博文的脸色顿时跌下来,缄口不声了。
是不是秦博文觉得自己已花了那么多精力和票子,事情都快办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再求魏德正,欠他一份情?显然不是。卓小梅知道秦博文就是不愿意面对魏德正。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只不过当年两人同时追求过一个女人。有意思的是生活喜欢捉弄人,当年情场上的赢家,如今越来越落魄,而当年败在阵前的魏德正,现在却官场得意,成为维都举足轻重的人物。也许这些已经让秦博文不能接受了,再要他低声下气到魏德正前面去说好话做小人,他自然觉得更没面子。
只是卓小梅有些不解,这些臭男人竟会把自己那点一文不值的面子看得这么重要。没法子,此后她再不在秦博文前面提及“魏德正”这三个字了。
享受了一个多星期的高干待遇,卓小梅已康复得差不多,准备出院。可马院长坚决不同意,说他要对魏书记和吴秘书负责。卓小梅只好留下来,再静养两天,继续享受享受这难得的高于待遇。只是不好老拖着秦博文,支开他,让他忙自己的去。
这天卓小梅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准备下床到楼下的草坪里去走走,罗家豪和郑玉蓉跑了来,把她堵在门口。卓小梅只得退回去,将他们让到沙发上,笑问:“两位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郑玉蓉说:“总有人吃了饭没事做,干些通风报信的义务劳动。”
“玉蓉也学会闪烁其词了,是跟罗总学的吧?”卓小梅笑道,忽想机关事务局的小许来,又说:“跟小许处得怎么样了?”玉蓉脸上有些不自在,说:“没怎么样。人家堂堂国家干部,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
卓小梅不好多问,把话题岔到罗家豪身上。罗家豪正在打量着病房,说:“小梅你真会享福,人家都在外面大搞社会主义建设,你却躲到这星级宾馆里享清福来了。”卓小梅说:“什么星级宾馆,不过是维都市所谓的定点高干病房。”罗家豪说:“不是小梅住在这里,我也不会往这种地方跑,自然不知道维都还有这么好的高干病房。只是维都一个地级市,到底有多少高干?”卓小梅说:“你管他有多少高干干什么?住进来的就是高干。”罗家豪说:“我算明白了,要想知道一个地方有多少高干,用不着去组织部查领导档案,跑到医院高干病房查查住院档案就行了。”
等两个人开了会儿玩笑,郑玉蓉才插进来,说:“卓园长恢复得还挺快的,这一下我就放心了。园里还有许多杂事等着我回去处理,罗老板在这里多陪陪,我先走一步。”卓小梅站起来,送郑玉蓉出门,说:“看你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还往我这里跑。”
到得门边,郑玉蓉拦住卓小梅,不让她再送。卓小梅只得站住,看她扭动着好看的腰身,朝楼道口方向走去。那是只有郑玉蓉这种青春美少女才有的好腰身,女人一旦过了这个年龄段,哪怕你保养得再好,锻炼得再勤,也没法把这样的好腰身留住。卓小梅不免感叹:多好的姑娘!那个小许大概努力得不够,还没赢得姑娘的芳心。
回头问罗家豪:“玉蓉工作那么出色,你也该关心关心她嘛。”罗家豪说:“年轻人的事,我也关心不上。好像是小许脚踏两只船,一边在追郑玉蓉,一边还跟另外的女孩保持着密切联系,玉蓉知道后,坚决跟他断绝了往来。”卓小梅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我们是越来越搞不懂了,哪像我们那时,一心从不二用。”
这下被罗家豪逮住了话头,笑道:“我记得那时,我连正面看看你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上课后,越过好几排同学的脑袋,偷偷瞧几眼你的侧影。我觉得你的侧影好迷人的,至今闭上眼睛,还历历在目。多年后我才想明白,那时我实在是太幸运了,因为无意中我得到了一个偷看你的最好角度,用文人的话说,叫做什么斜看美人正看花。”
卓小梅被逗乐了,说:“你几时也学会耍贫嘴了?”
说笑着,罗家豪又看看卓小梅,说:“你恢复得还挺快的嘛。据说是受了风寒,严重感冒引起了肺炎?”卓小梅说:“你是不是已改行,去了联邦调查局?”罗家豪说:“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卓小梅说:“这话还中听。”罗家豪说:“你的病因恐怕不仅仅是风寒吧?”卓小梅说:“不是风寒还是雨寒?”罗家豪说:“主要还是心病吧?”
卓小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又不是郑玉蓉那种年龄的女孩,哪有什么心病?”罗家豪说:“在我面前还逞强。机关幼儿园的事一天没个了解,你的心病一天去不了。”卓小梅笑道:“自从住进医院后,我便把园里的事扔到了九霄云外。”罗家豪说:“那是不可能的,我对你这人太了解了。”卓小梅说:“你了解个屁,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
“我可是向来把自己当你肚里的虫的。”罗家豪笑笑,过去关上病房门,回来说:“我知道你还说服你园里的于老师,去攻魏德正的关。”
卓小梅警觉起来,说:“谁说的?哪有这样的事?”罗家豪说:“别瞒我了,于老师是怎么接近魏德正,魏德正又是怎么拒绝于老师的,整个过程我都清清楚楚。”卓小梅说:“是不是魏德正亲口跟你说的?”罗家豪说:“谁跟我说的,我觉得这个问题对你并不重要。”
这让卓小梅很是泄气,半天没再说话。沉默了分把钟,罗家豪才又冒出一句:“小梅你知道魏德正为什么会拒绝于老师吗?”
卓小梅无力道:“这还能有别的原因?魏德正对政绩工程的兴趣大于对女色的兴趣。”罗家豪说:“这只是原因之一。”卓小梅说:“还有原因之二?”罗家豪说:“当然有之二。”卓小梅说:“我倒想长长见识。”
此时一道橘红色的斜阳透过窗玻璃,泼洒在卓小梅肩头。罗家豪望望窗外澄明的天空,说:“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了,你不想出去走走?”
卓小梅明白罗家豪的意思,病房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跟罗家豪走出病房,上了他的车。在街上转半圈,出城到了郊外。青山绿水间,有几处若隐若现的木屋,罗家豪说那是本地农民搞的农家酒店,现在知道的人不多,还清静。
将小车靠到路边,拾级而上,来到一处叫天天乐的酒店前。主人是一个中年汉子,认识罗家豪,早迎出来,客气地将两位让进楼里。在木桌前的木椅上坐下,抬眼往木栏杆外面望去,夕阳西下,山影横斜。木楼周围,则翠竹摇曳,杂树生风。当今世上,还到哪里去寻找这样的世外桃源?卓小梅心中喜欢,说:“真别致,家豪你是怎么发现这么个好地方的?”罗家豪说:“还不是朋友推荐的。”
坐下后没多久,主人端上几个碟子,都是些溪涧鱼虾和山里才有的野菜。还抱了一罐米酒上来,一人倒上一碗。卓小梅说:“这里喝酒不用杯子的?”罗家豪说:“这种米酒度子不高,用杯子,倒起酒来不嫌麻烦?”端碗跟卓小梅一碰,脖子一仰,已下去半碗。卓小梅不敢放肆,轻轻抿了抿,觉得口感挺不错的。
喝着米酒,嚼着野味,罗家豪好像到了忘我的境界,似乎早记不得来这里的初衷了。卓小梅当然没这么洒脱,桌上美味再诱人,也没能全心享用,过了一阵,终于开口问道:“家豪,你可别忘了给我长见识。”
罗家豪装起傻来,说:“我给你长见识?长什么见识?”卓小梅说:“我可不是跟你来解馋的。”罗家豪笑笑,说:“那好,你要长见识,先得敬我两碗。”
卓小梅自然明白罗家豪是故意这么说的,端了碗就要往嘴里倒。罗家豪果然伸出手拦住她,说:“开玩笑,开玩笑,你出院手续都没办,能出来陪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怎么狠心让你这么喝酒呢?身体最要紧,你适当喝点就是了。”
卓小梅笑笑,将碗放下。
罗家豪一口喝下手中半碗酒,然后望着卓小梅说:“我见过你们园里的于老师,不仅有姿色,还有品位,是那种最易打动男人的魅力女人,要不你大概也不会让她到魏德正那里去投怀送抱了。”卓小梅说:“什么投怀送抱,你也说得太难听了。”罗家豪说:“那就叫联络感情或攻关吧,反正一回事。我的意思是,于老师为什么却没能征服魏德正,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呢?”
这里的为什么是不需要作答的,卓小梅也就不再吱声,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罗家豪夹一条小鱼塞进嘴里,不紧不慢嚼着,说:“国人经常自诩,咱们是礼义之邦,数千年来礼风盛行。俚语就有礼多人不怪的说法,于是有礼有义,无礼无义,礼到义至,礼亡义息。真可谓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为了这个礼字,国人没少废脑筋,将聪明才智发挥得淋漓尽致。远的不说,就说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亲眼所见,亲身所为,公事私事,大事小事,难事易事,什么事不是事没办,先得送上礼再说?”
罗家豪的事业是靠他白手起家,实打实干出来的,习惯了多做少说,难得发几回空头议论,今天也许是山水在怀,酒碗在手,又有卓小梅作陪,来了兴致,才一副国学大师的样子。停顿片刻,端碗喝口酒,又继续开言道:“不过这个礼字,说起来简单,听起来也不深奥,可真要以礼为媒,将礼成功送出去,还是有些讲究的。我在商场和官场之间往来穿梭多年,知道人都是这样,缺啥想啥,如果打算拿礼开道,就得想人之所想,人家缺啥送啥。比如物质匮乏年代,缺吃小穿,送几斤粮票或几尺布票,已是大礼。温饱刚刚解决,送几条好烟,送几瓶好酒,还能打动人。后来天天有好烟,餐餐有好酒,水涨船高,只有送票子房子才像那么回事。过一段,票子房子都有了,再没别的可送,只有送漂亮女子,才可能勉强送出效果。”
话说得多,酒也喝得多,罗家豪碗里又空了,卓小梅忙给他续上酒。罗家豪却没去端碗,也没往下说,却望着卓小梅笑起来。卓小梅说:“笑什么?笑我送了漂亮女子,却没送出成效?”罗家豪点头道:“正是的。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轮到你去送漂亮女子的时候,却没送出手?而且于老师外美内秀,不是一般漂亮女子。”卓小梅等着罗家豪的下文。罗家豪说:“刚才我不是说过缺啥送啥的送礼四字原则么?你想现在哪里没有漂亮女子,包括优秀的漂亮女子?发廊夜总会自不必说,漂亮性感的烟花女子一抓一大把,就是漂亮的学士女硕士妹博士姐,只要你有大把票子,一个电话,哪个不是飞快就会跑过来,跟坐喷气式火箭一样?”
卓小梅好像明白了罗家豪的意思,说:“你是说,现在有品位有档次的漂亮女子到处都是,不是什么稀缺资源,所以没谁在乎?”
罗家豪笑着点点头,说:“对的。你那么隆重推出漂亮优秀的于老师,如果早几年,那杀伤力绝对足够,魏德正恐怕早就乖乖举起了双手。”
卓小梅问:“那现在什么才是稀缺资源?”
“这就是今天请你上山,我要给你说的。”罗家豪又端了碗,豪饮一口,说,“这个时代,对于那些有权有钱的人来说,吃喝玩乐,香车宝马,还有美眉艳女,已经没有一样稀缺,你将这些东西呈送上去,他们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瞧上几眼,心情不好,恐怕瞧几眼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但有一样东西却已越来越稀缺,再有权再钱,也不容易获得。”
话说了一半,罗家豪又卖个关子,顿住了。卓小梅心里发急,嘴上却不吱声,免得他更加神气。果然罗家豪稍稍沉默,说:“那就是真正的美处女。”
没想到罗家豪的答案如此无聊,卓小梅后悔自己空期待了一番。可转而又想,这世上除了处女,又还有什么东西算得上真正的稀缺资源呢?都说如今想找真正的处女,除非上幼儿园。身为幼儿园园长,这句话卓小梅自然还是敢作肯定答复的。
罗家豪见卓小梅沉默不语,以为她还没开窍,继续开导道:“小梅你是女人,也许不太清楚男人世界里的事情。现在有钱有权的男人,最大的快乐是什么吗?”卓小梅说:“是什么?你还有什么歪理斜说没道出来?”
借酒盖脸,罗家豪直言道:“男人最大的快乐就是玩漂亮处女,行话叫做开包。”
看着栏外的山影,罗家豪又说道:“处女稀缺年代,男人其实也是很不自信的。有些男人,甚至是魏德正这样的精英人物,什么都能拥有,却不敢保证曾拥有过货真价实的处女,哪怕是结婚时自己的女人。”
“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于清萍虽然非常漂亮,也算优秀,却不是处女,魏德正才没有看上她。”卓小梅咬牙切齿道,真想骂句粗话。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忽觉悲从中来,心想如果这话被于清萍听到了,还不知她会作何感想。身为女人,卓小梅禁不住要为自己的同类感到悲哀。在男人眼里,女人其实什么都不是,不过玩偶而已。可恶的是自己也充当帮凶,想方设法要把自己的姐妹往男人那里推。
这个世界是不是也太丑恶了?它的丑恶还不只是世人的丑恶,还包括卓小梅本人在内。自己丑恶,如果并不自知,也无所谓,反正人人都觉得别人丑恶透顶,惟独自己无限高尚。卓小梅的悲剧是,她偏偏觉得自己也丑恶。卓小梅在心里大骂自己:卓小梅呀卓小梅,你是什么狗东西!
卓小梅这么自咒的时候,罗家豪不再吱声,只低了头喝他的闷酒,好像从来没喝过酒似的。卓小梅觉得不能把过错推到罗家豪身上,毕竟世间的丑恶不是他造成的,虽然他也是男人。相对来说,罗家豪还算是一个好男人,就是为了他的事业,不得不坏一点,恐怕也还没坏到透顶的程度。
不觉间,西天的夕阳已经下山,天色暗淡下来。
第二天卓小梅就出院,回到机关幼儿园。
她郁郁的,心头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好多天都喘不过气来。本来是下了决心,机关幼儿园改制就改制,卖掉就卖掉,再不去做那种无耻的勾当了,可一想起自己已费了那么大劲,机关幼儿园最后还是要在自己手上消失掉,实在心有不甘。还有郭处长那里也得有个交代,他苦心孤诣,给你拿到康副省长的亲笔批示,仅仅要你配合做做魏德正的工作,你都做不来,这无论如何要算是你的失职了。
就在卓小梅深深自责着的时候,偏偏郭处长又打来电话,说:“卓园长你在忙什么呀?我家电话号码你没弄丢吧?”
郭处长这是转了弯批评卓小梅不给他打电话。卓小梅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你不过是郭处长夫人的同学,他却对你的事这么上心,不仅替你讨得康副省长的批示,还一而再再而三打电话给你拿主意出点子,叫你去找市里领导,你却这么久电话都没回他一个,实在是有些有违常情。
卓小梅只得连忙表示歉意:“真对不起郭处长,这一向我正按照您的指示,一门心事在做魏副书记的工作,所以没来得及向您请示汇报。”郭处长说:“工作做得怎么样了?”卓小梅说:“魏副书记还没最后表态,近几天省里又来了个重要领导,他陪省领导到下面县市考察去了,等省领导走后,我们再去找他。”
郭处长在电话那头哦了一声,说:“那你还得继续努力。跟你说吧,本来给你弄到康副省长的亲笔批示,我的任务便已完成,至于你们回去落实得怎么样,那确实不是我的事了。可你的姜同学坚决不答应,说你是她幼专最要好的同学,你的事就是她的事,要我关心就关心到底,所以我才一再打电话过问此事。”
卓小梅心存感激,说:“亚男真是我的好同学。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辜负亚男和您的期望。”郭处长说:“当然除了亚男那里,我还想维护好康副省长的威信。康副省长是个好领导,我得到过他大力栽培,如果眼巴巴看着他的亲笔批示变成废纸一张,别的都不说,至少我心里会不好受的。”
卓小梅连声说是,表示只要魏德正回到维都,立即就去找他。
要挂电话时,郭处长还给卓小梅透露了一个信息,说:“近日省里谣传不断,有说康副省长要做省委副书记的,也有说要做省人大副主任的,也不知哪种说法准确。如果康副省长成为康副书记,你的事情还好办,如果成为康副主任,那他的亲笔批示怕是真的会失效的。无论如何,你得给我抓紧点。”
照郭处长这个说法,一个小小机关幼儿园的生死存亡,也就同康副省长那样的大领导的官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卓小梅觉得挺黑色幽默的。只是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卓小梅决定去找罗家豪。她想起那天在郊外,罗家豪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只是当时自己心情太糟糕,无心理他,才匆匆回了医院。
给罗家豪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他的口气却有些冷淡:“有事吗?我正在陪客户谈项目哩。”不容卓小梅多说,便挂掉了。卓小梅知道他是故意摆谱,又把电话打过去,说:“两天没见,不想架子就大了起来,连接我的电话都不耐烦了?”罗家豪在那边窃窃而笑,说:。‘‘我真在谈项目。这样吧,有空我给你打电话。”卓小梅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罗家豪说:“现在还说不准。你等着瞧吧。”啪一声,又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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