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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之后,政法委田书记,市委王秘书长,还有他和叶子菁都留了下来。

叶子菁没等领导们全走完,便攻了上来:“江局,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又是放火了呢?情况你们伍局最清楚,失火的定性也是你们伍局同意的,你们怎么又向王省长汇报起放火来了呢?江局,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可事实就是事实啊!”

江正流见叶子菁提到伍成义,心头的火不由地蹿了上来,故意装糊涂道:“哎,叶检,怎么这么说啊?老伍和你们合作得这么好,就没和你们通过气吗?我和徐政委从来就没认可过失火这种说法,看到你们的报告我让老伍找过你的嘛!这是不是事实啊?向王省长汇报,也不是个人汇报,是我们公安局的汇报,老伍事先应该知道嘛,怎么会没和你,没和你们检察院打声招呼呢?回去我问问老伍吧!”

叶子菁“哼”了一声:“别问了,江局,我们还是面对现在的现实吧!”

现在的现实是:同一场大火,却由两个执法部门得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定性意见,省市大部分领导的态度很清楚,已经明确接受了放火定性,就连唐朝阳也没认可叶子菁的失火意见,这个死板的市委书记没气魄,说来说去只是不愿定调子罢了。叶子菁如果聪明的话,应该就坡下驴,就此打住。江正流相信,只要叶子菁和检察院放弃这种带情绪化的定性意见,不再坚持失火的说法,王长恭、林永强也许都会原谅她,毕竟是工作争执嘛,他也就没必要进一步和叶子菁撕破脸皮了。

然而,叶子菁不知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竟然摊开卷宗,慷慨激昂地向政法委田书记和王秘书长汇报起了放火定性的“严重错误”,什么查铁柱因为老婆自杀,绝望自诬;什么周培成说不清那半小时的疑点是因为接自己卖淫的老婆。其实,这些细节早先送给市委的汇报材料里都有,田书记和王秘书长听着就很不耐烦了。

最后,叶子菁愤愤不平地道:“放火可就是死刑啊,如果我们将错就错,杀了这两个罪不当死的工人同志,不说将来错案追究了,我们自己的良心能安吗?”

江正流不得不撂下脸了:“叶检,面对放火造成的严重后果,面对一百五十六个死难者的家庭,面对那些失去了儿子、丈夫、父亲、女儿、妻子、母亲的人们,你们手下留情,不让放火的犯罪分子得到法律的严惩,良心就可以安宁了吗?!”

叶子菁又往回缩了:“江局,我们还是回到事实上来,请你举证放火事实!”

江正流平静地道:“事实你面前的卷宗里都有,我不必再罗列了。查铁柱自己承认放火也好,在你们检察人员的诱导下翻供也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查铁柱主观上有报复大富豪娱乐城和苏阿福的犯罪故意;二、客观上大富豪的起火又确实是查铁柱烧电焊引发的;三、查铁柱对大富豪的内部情况十分熟悉,对三楼仓库堆满易燃物品是清楚的,如果没有犯罪故意,就应该料到这一严重后果!”

叶子菁态度也很平静:“那么,周培成呢?在你们看来又是如何放火的?”

江正流胸有成竹:“叶检,关于周培成的问题我正要说:我们同意你们检察机关的意见,既然已有确凿的证人证词证明周培成的清白,放火的嫌疑应该排除。这一点,我向市委汇报时也说得很清楚了。而且,我和同志们都认为,周培成只怕连伪证罪也构不上。构成伪证罪的犯罪特征是嫌疑人的主观故意,周培成显然没有这种主观故意,他没有对我们执法机关陈述事实真相,是出于对自己隐私的保护。他去接自己卖淫的老婆,不好和我们说嘛!因此,你们不予立案的意见是完全正确的,如果你们检察院同意的话,我们这边准备马上放人!”

叶子菁叹息道:“江局,对周培成,你们还是实事求是的,这要谢谢你了!”

江正流笑了笑:“叶检,应该谢谢你,谢谢你们检察机关啊,周培成的问题还是你们的同志搞清楚的嘛。这一来,我们将来也就不承担错案追究责任了嘛!”

政法委田书记有了些乐观:“看看,心平气和地沟通交流一下还是很好的嘛,啊?!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有什么争执不好解决呢?在对周培成的认识上,你们就达成一致了嘛!”还和叶子菁开了句玩笑,“子菁同志啊,你已赢了50%。”

其实,田书记乐观得还是太早了,案子的定性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叶子菁又把问题提了出来:“这就是说,查铁柱一人作案,独立放火?”

江正流点点头:“是的,放火仍然是放火,我们这个定性肯定是正确的!”

王秘书长也说:“叶检,我看江局分析的很有道理嘛,放火犯罪有隐蔽性,可以明火执仗去放火,也可能采取别的手段嘛!像江局说的这种放火形式就不能排除嘛!你们最早的汇报材料里也说是放火嘛,好像也有这种分析吧?!”

叶子菁道:“现在看来,这个分析不准确,查铁柱自诬的倾向很明显:一、从不承认放火,到承认放火,当中经历了一个他老婆自杀的重要事实,这一点已在深入调查后搞清楚了;二、查铁柱编造的放火细节,荒唐离奇,已被我们用事实证据全部推翻,查铁柱本人也否定了此前放火的供述;三、不论是从火灾事实来看,还是从查铁柱本人的历史表现来看,都不存在故意放火的可能。”想了想,又加重语气强调指出,“这种在绝望情绪引导下进行自诬的案例过去不是没有,别的地方出现过,我们长山市也出现过。查铁柱的情况你们可能不太清楚:他父亲长年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夫妻双方全破产失业,两个孩子在上中学,生活早已陷入绝对贫困的境地;闯了这么大的祸,又听说老婆自杀,产生绝望情绪是很自然的……”

江正流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叶子菁的话头:“叶检,你怎么对查铁柱的家庭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呢?如果不忌讳的话,你能不能进一步说说清楚:这个查铁柱和你,和你们家到底是什么关系?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影响你判断力的感情因素?”

叶子菁倒也坦荡:“查铁柱和我本人没什么关系,和我家黄国秀倒是有些关系,查铁柱在黄国秀领导下工作过。所以,对查铁柱的情况我自然就有所了解。但是,这种了解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判断力,这一点请你和同志们相信好了!”

江正流忍不住叫道:“叶检,这我没法相信!不客气地说:在对待查铁柱的问题上,我对你这个检察长已经有些怀疑了,而且不是从今天开始的!”

没想到,叶子菁竟拍案而起,也把对他怀疑撂到了桌面上:“江局,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也就没必要隐瞒自己的观点了,我对你这位同志也很怀疑!我怀疑你太听招呼了,把失火误定为放火,已经要用查铁柱的血去染自己的红顶子了!”

江正流“呼”地站了起来,气的手直抖:“叶子菁,请你把话说清楚!”

叶子菁当着田书记和王秘书长的面,竟然把话全说透了:“江局,我对你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你很清楚,我们某些领导需要的是放火,坏人放火防不胜防嘛,省市领导身上的责任就轻多了!你的判断就产生了偏差,就不顾法律事实,跑去听招呼了!正流同志,你不要以为杀掉的只是一个查铁柱,那是良知和正义,是法律的尊严!请别忘了,在结案报告上你这个公安局长是要签字的!”

彻底撕破了脸,江正流反倒冷静下来:“这么说,不但是我,省市领导们也全错了?全要用查铁柱的血去染自己的红顶子了?叶子菁同志,我能这么理解吗?”

叶子菁倒也不傻,只盯着他一人穷追猛打:“江正流同志,错的不是省市领导,而是我们,请注意我的用词:我们。是我们错了,最初的放火判断是我们共同做出的,错误有我一份。可我们发现这一定性错误后,进行了纠正,而你江正流同志呢?不但不去纠正,还在继续误导省市领导同志们,你这个公安局长称职吗?”

江正流实在不愿和这个疯狂的女人纠缠下去了,桌子一拍,吼道:“我这个公安局长既然这么不称职,请你向市委建议把我换下来!”话头一转,被迫把一个铁的事实摆了出来,“但是,在我被市委撤职之前,有一个情况我不得不说了:放火犯罪分子查铁柱曾经在一次煤矿掉水事故中救过叶子菁丈夫黄国秀的命,叶子菁同志有偏袒罪犯、以情代法的嫌疑,她这位检察长已经不宜再办这个放火案了!”

田书记和王秘书长全怔住了,事情闹到这一步,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过了好半天,田书记才说话了:“都不要这么激动嘛,这么吵下去解决什么问题啊?伤感情的话都不要说了,我个人认为你们还都是出以公心嘛,还是业务之争嘛!你们看是不是这样:到底是失火还是放火,我们今天不做定论。定性问题,你们两家回去以后再慎重研究一下,公安局这边研究一下,检察院也去好好讨论一下,看看其他同志还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尽快报给市委和我们市政法委。”

王秘书长可不像田书记那么中庸公允,显然对叶子菁很不满意,冷冷看了叶子菁一眼,率先收拾起桌上的材料:“好吧,就这样吧,我马上还有个会!”

江正流便也及时地把桌上的包夹到腋下:“田书记,那我也回去了!”

叶子菁却又道起了歉:“江局,对不起,我今天有点激动,可能言重了!”

江正流头都没回,冷冷道:“没什么对不起的。叶检,你多多保重吧!”

二十八

如今就没有啥事能保得了密,市里的汇报会这边结束,那边各种说法就出来了。所有说法对叶子菁都不利。有的说叶子菁和检察院胆大,公然和市委作对,要把放火办成失火,搞得领导们下不了台;有的说不是领导们下不了台,是叶子菁下不了台了,被王长恭、林永强轮番骂了一遍,骂得狗血喷头;还有的说叶子菁是挨了场变相批斗,被领导们罚了站;最严重的说法是,长山检察长要换人了。

当天晚上,副检察长陈波在警校建校四十周年庆祝冷餐会上见到了江正流,悄悄问了一下。一问才知道,传说的情况还就八九不离十,叶子菁还真把从王长恭到林永强这些省市领导全得罪了,已经引起了一场从下而上的官愤。因为是警校老同学,江正流也不隐瞒,透露说,省市领导们对叶子菁的印象坏透了,估计她这个检察长干不下去了。这是很自然的事,领导们的印象看法坏了,你这官肯定当不长了。谁不知道领导印象的重要性?谁不知道领导的看法大于这个法那个法?领导可就是组织啊,省委也好,市委也好,都是由一个个具体领导组成的,领导们对你印象坏透了,就意味着组织对你的印象坏透了,组织就要对你采取措施了。

天理良心,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陈波仍没有什么非分的念头,更没想过取叶子菁而代之。端着餐盘和饮料,与江正流一起交谈时,陈波还替叶子菁说了不少好话,道是叶子菁为人公道正派,要江正流别这么仗着领导的势力欺负人家女同志。

倒是江正流,捅了捅他,悄声道:“哎,哎,我说老同学,你可来机会了!”

陈波仍没想到自己的机会在哪里:“怎么?正流,请我去你们公安局?”

江正流这才明说了,俯在陈波的耳旁怂恿道:“老学长,你得争取动动了!叶子菁下了,这检察长没准就轮上了你!你在检察院资格最老,王省长、林市长对你的印象也不错,你只要在这种关键时候听招呼,有所表现,我看希望很大哩!”

陈波一怔,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哩!在市检察院他的确资格最老。从警校毕业后,只在公安部门呆了三年,嗣后一直在检察系统任职,从区县基层干到市里,直到八年前当上市院副检察长。若不是当年陈汉杰对叶子菁印象好,自己学历低一些,也许长山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早就是他了。现在,他的学历可不低了,法学硕士的学历都拿到了,大好机会又如此这般地送到了面前,他好像真应该动一动了。

当着江正流的面没说什么,还可着劲谦虚。回去之后,陈波夜不能寐了。

叶子菁这个人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检察院这个班子也没什么太大的矛盾。然而,没有太大的矛盾,并不是说就没有矛盾,更何况外部矛盾一直不断。叶子菁人很好,作风正派,业务能力强,可就是太不了解中国国情。上任这些年来得罪人太多,闹得检察院成了至清无鱼的冷衙门,至今连个办公楼都没盖上,民警福利也是整个政法口最差的。为此,陈波向叶子菁提过多次意见,要叶子菁别事事处处都那么认真,别把有关部门都得罪光了。叶子菁非但不听,还在院党组成员民主生活会上批评过他。在分工问题上也有明显偏见,他已拿到了法学硕士的学历,叶子菁仍不让他抓业务,把主要业务全交给了张国靖他们,骨子里是认为他业务能力差。他这次如果真当上了检察长,也是组织上对他业务能力的一个充分肯定。就是冲着这一点,他也不该轻易放弃这个机会。毕竟机会难得啊,兢兢业业,老实本分地干了一辈子,已经五十三岁了,如果放弃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这一辈子就算到头了。

当然,也从另一个方面想过:这是不是有点乘人之危?是不是有点对不起叶子菁?答案是否定的。叶子菁已经得罪了省市领导,是她自己跑去得罪的,与他陈波无关。因此,不论“八一三”火灾案怎么办,最后办成什么结果,叶子菁都要下。既然叶子菁要下,就必然有人要上。他不上,张国靖或者其他同志也要上,那么,与其让张国靖和其他同志上,倒不如他自己上了,就是论资排辈也该是他了。

于是,在次日上午召开的院检察委员会会议上,陈波准备有所表现了。

会议由叶子菁主持。叶子菁的脸上看不出啥,仍是那么镇定自若,先传达了市委、市政府关于消除一切不安定因素,依法尽职全力办好“八一三”大案要案的指示精神,包括对她本人和检察院的一些批评。接下来,心平气和主动做起了检查,说是前一阶段请示汇报不够,对上级领导情况信息反馈不够及时,也没有很好地领会市委的精神,给办案工作造成了一定的被动,责任应该由她这个检察长负。

陈波听着,记着,便产生了误会,以为叶子菁痛定思痛,也准备有所表现了,心里竟是一阵莫名的紧张。情况很清楚,如果叶子菁这时改变立场,有所表现,他再做什么表现就没有实际意义了,闹不好反会给同志们造成错误印象,好像他要乘叶子菁之危落井下石似的。其实,他真不是这种人,平生也最恨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他希望的是抓住这次机会顺手捡个检察长,而不是和叶子菁拼抢这个检察长。

叶子菁很有意思,似乎想有所表现,却又不明说,把公安局关于放火的意见说了说,要求大家重新讨论一下:江正流和公安局的意见是不是也有一定的道理?根据目前掌握的事实证据,是不是可以考虑定放火?检察院这边是不是当真只有失火这一种定性意见?有没有其他不同意见?叶子菁要求大家实事求是,畅所欲言。

与会的检委们马上畅所欲言了,七嘴八舌,情绪都挺激烈,竟然没一个赞同放火的定性意见,仍都坚持是失火。主持办案的副检察长张国靖根本不给叶子菁转弯的余地,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极力坚持检察院原上报意见,口口声声要叶子菁顶住。张国靖很不客气地说,江正流和公安局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们检察机关必须尊重法律事实,不能看着哪个领导的脸色行事,否则法律就没有尊严了,我们就是渎职!张国靖说完,女起诉处长高文辉又做了重点发言,就失火和放火两种不同的犯罪特征做了法律意义上的比较说明,明确指出:如果我们接受公安机关的结论,以放火罪起诉查铁柱,案子就没法办下去了,她这个公诉人决不出庭支持公诉!

陈波这才插上来说:“小高,讨论问题就是讨论问题,不要这么情绪化嘛!你是起诉处长,又是这么个大案子,叶检把任务交给你,不是你说不干就不干的!”

高文辉平时真是被叶子菁宠坏了,在这种要命的时刻,竟冲着叶子菁来了:“那好,叶检,不行我就辞职,不但不做这个公诉人,也不做这个起诉处长了!”

叶子菁不高兴了,批评说:“小高,怎么又扯到辞职了?当真想做律师发大财去啊?现在是研究案子的定性,你辞职的问题今天不研究,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高文辉一点不怕:“叶检,那你也把话说清楚: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失火的定性汇报已经报给市委了,现在又来研究什么?你是不是顶不住了?”

这时,反贪局年轻局长吴仲秋也开腔了,一脸的忧郁:“叶检,你可真得顶住啊,不能说变就变嘛!失火的定性是大家慎重研究、取得了一致的认识以后报上去的,是件很严肃的事啊。现在,法律和事实没有变,我们该坚持的就要坚持啊!”

吴仲秋也是叶子菁依重的年轻干部。陈波知道,叶子菁做了检察长后,用了一对金童玉女,金童就是反贪局局长吴仲秋,玉女便是起诉处处长高文辉。检察系统的同志们都说,这对金童玉女简直就是叶子菁的化身。现在,化身向真身发难了。

然而,接下来叶子菁说的一番话,倒完全出乎陈波的意料。

叶子菁在高文辉和吴仲秋的紧逼之下,沉默了好半天,才缓缓开了口:“小吴、小高、同志们,有一点必须说清楚:我的观点和看法并没有任何改变,我仍然认为是失火,仍然坚持原有的定性意见。但是,市委和市政法委要求我们慎重,我们就不能不慎重,毕竟是众所瞩目的大案要案啊,慎重一点没有坏处。再说,我也一直有个担心,这个担心曾私下和高文辉同志说过:我会不会受感情因素的影响?会不会在这种下意识的影响下出现判断上的偏差?江正流同志昨天也把问题提出来了,提得很尖锐,甚至建议我回避。所以,我恳请同志们今天一定不要顾及我和任何一个同志的面子,有什么说什么,不要给市委造成一种印象,好像检察院因为有了我,就只有一种声音了,这不好,我自认为自己还不是个一言堂的大家长。”

陈波这才弄明白了:叶子菁根本没想有所表现,开这个会的目的只是想糊弄市委,走走民主形式。也许吴仲秋和高文辉这对金童玉女早就知道这个底了,才在会上这么紧逼叶子菁,这种紧逼实则是一种支持。那么,他还犹豫什么呢?应该有所表现了,上次检委会讨论案子定性时,他根本没往心里去,糊里糊涂跟着大家举了一回手,失火就失火了。现在想想,放火也不是不可能嘛,查铁柱有放火动机嘛!

叶子菁还在那里动员:“就没有别的意见了吗?当真这么铁板一块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该表现就必须表现了!陈波清了清嗓门,准备发言。

叶子菁马上注意到了,把目光转向他:“哦,陈检,你有话要说?”

陈波笑了笑:“叶检,你这么动员,我就简单说几句吧,不一定对,供你和同志们参考吧!先声明一下,我这可不是看谁的脸色啊,就是实事求是说点想法。”

叶子菁笑道:“别解释这么多了,陈检,你畅所欲言好了!”

陈波尽量平静地说了起来,口气很随意,不像是处心积虑的结果:“还是得检讨哩!上次检委会讨论案子定性时,我满脑子都是盖咱们检察大楼的事,心想,有叶检和同志们把着关,也用不着我多考虑了。所以,你们都说是失火,我也跟着失了一回火。今天听叶检这么一讲,尤其是把公安机关的意见这么一介绍,哎,我觉得这失火定的还真有点问题哩!查铁柱烧电焊引起了‘八一三’大火,表面看起来是失火,可过细分析一下,事情就不那么对头了。公安机关分析得有道理啊,查铁柱和大富豪有经济纠纷,主观上是有报复的犯罪动机;查铁柱对大富豪的内部情况又十分熟悉,对三楼仓库堆满易燃物品应该是清楚的,如果没有犯罪故意,就应该料到这一后果嘛!另外,我还有个新观点,就是对查铁柱所谓主动救火一事的判断:查铁柱在大火烧起来以后装模作样救了一下。我认为不是救火,实际上是延误了宝贵的救火时间,也有让火情增大的故意!所以,我个人的意见可以考虑定放火。”

叶子菁竟然很高兴:“好,好,陈检带了个好头,终于有不同意见了!”

张国靖立即反驳:“陈检,对你这个不同意见,我不敢苟同!你重复公安机关的那些话,我就不反驳了,刚才我已经分析反驳过了。我只谈谈你的新观点:怎么主动救火反倒有让火情增大的故意了?事实很清楚,参加救火的不是查铁柱一人,还有周培成和三陪人员刘艳玲,他们救火的情节和不愿让火势增大的主观愿望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是他们在没法控制火势的情况下才撤了出来,而且及时报了警。”

高文辉也插上来说:“陈检,咱们现在是讨论问题,你千万别生气。照你这逻辑,火烧起来之后,查铁柱不该去救,倒是该转身溜走吗?如果当时查铁柱不去救火,岂不是更有放火的故意了吗?陈检,你再冷静想想,这说得通吗?”

吴仲秋和其他同志,也相继跟着发了言,全是反驳意见。

陈波心平气和地听着,并不着急,等大家都说完了,才苦笑道:“同志们,叶检一再要我们畅所欲言,要我们发表不同意见,所以,我才说了点不同看法。我再强调一遍:我所说的就是我个人的看法,并不代表大家,更不代表咱们检察机关。如果同志们都不赞同,我这个个人意见就算没说,还是按失火意见报嘛!”

叶子菁当即笑呵呵地表态道:“陈检,你这个个人意见我一定报上去,就是要有不同的声音嘛!让市委和政法委的领导同志去分析判断嘛!我估计公安机关那边也不会是一种声音,肯定也会出现不同的声音,比如他们的副局长伍成义同志,就不会赞同放火的定性,工作上的争执,观点认识上的分歧,这都很正常嘛!”

这就好,应该说是很好,他既根据省市领导的希望做出了表现,给领导们提供了另一种他们需要的意见,又没得罪叶子菁,退一万步说,就算叶子菁这次意外挺住了,继续做一把手,他也没和叶子菁撕破脸皮,合作共事的基础照样存在。尤其令人欣慰的是,报上去的这个不同意见是他个人的意见,就是说,在整个长山市人民检察院,在检察委员会十一个成员中,真正能听市委招呼的只有他陈波一人!

散会后,陈波心中压抑已久的一句感叹喷薄而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二十九

果然不出叶子菁所料,公安局那边也因定性问题产生了严重分歧。副局长伍成义在会上和局长江正流发生了公开冲突。伍成义说,具体主持办案的是他,在未经他同意,背着他的情况下,以公安局的名义将放火结论再一次报给市委是很不妥当、也是很不严肃的。公然宣称,除非拿掉他这个副局长,否则,谁也别想用查铁柱的脑袋保一批贪官。江正流气坏了,一再追问这些贪官是指谁?伍成义不说,只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咱们往下瞧好了!在伍成义的坚持下,失火的定性意见作为伍成义的个人意见写到了这次会议记录上,伍成义要求江正流如实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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