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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公直道:“不错,我是因为看见你们来了,想听听皇上有什么话对我说,勉强运用内功才能够支持到此刻的。”

哈必图叫道:“王爷,你不能死!你赶紧运用内功,多支持一些时候吧。待我给你解毒!”

檀公直苦笑道:“不行了,我已经筋疲力竭,支持不了啦!这剧毒也不是你能解的!”

哈必图叫道:“我不信,待我看看!”他对檀公直的武功颇为忌惮,心里还有点恐怕他弄假,当下小心翼翼地踏步上前。

檀道成拦在父亲面前,双目向他怒视。

哈必图道:“这位想必是贝子吧,请让开!”

檀道成怒道:“我不知什么贝勒贝子,我只知道这里是我的家,我是我爹爹的儿子。你们擅自进来,已属无理,我不许你碰我的爹爹!”

哈必图无暇多言,喝道:“滚开!”一掌就向檀道成打去。檀公直叫道:“哈大人手下留情,我这孩子是不懂武功的!”

哈必图练的是大力鹰爪功,使出来的却是迷踪掌法。本来鹰爪功属于阳刚一路,迷踪掌法则以飘忽见长,并非以力取胜,两种不同路子的武功是很难兼练的,檀公直见他出手,也不禁有点佩服,心里想道:“他能够把极其刚猛的掌力藏于阴柔的掌法之中,纵然还不能说是自成一家,也是很难得了。怪不得皇上将他重用。”

心念未已,只见哈必图这一掌已打到了檀道成的胸前。这一掌变幻无方,可虚可实,若然是打实了,檀道成不死恐怕也得重伤。学武之人,在生命受到危险的时候,自是本能的会用全力抵御的。檀道成大喝一声:“我与你拼了!”立即还击。

他使的这招有个名堂,叫做“铁门闩”,是攻守兼备的招数。一掌护胸,一掌反拨敌腕。

但哈必图的掌法真是奇幻无比,檀道成的“铁门闩”也闩不住,只听得“乓”的一声,他这一掌已是结结实实的打在檀道成的胸膛上。这一刹那,檀公直不由得冷意直透心头,暗叫:“糟了,糟了!”

原来他刚才说出儿子不懂武功,请哈必图手下留情的那句话,真正的用意其实还不是真的要向哈必图求情,而是提醒儿子的。

要知哈必图是奉命来召檀公直入京的,当然是不能做得太绝,要是檀道成假装不懂武功,也不用内力招架,哈必图一定不会施展杀手。但若给他知道檀道成的武功几乎可以和他旗鼓相当,那就非逼他施展杀手不可了。檀公直暗示儿子放弃抵御,这一着看来虽是“险棋”,其实是只有如此,才能保得住儿子的性命。

但见面一招,儿子就给哈必图打个正着,这却也是大出檀公直意料之外的!

但还有更加令他意料不到的事情在后头。

檀道成被哈必图一拳打着,整个身子飞了起来,但在檀道成的感觉,却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提了起来,又轻轻放下似的,他的脚沾实地,发觉自己竟然毫发无伤。这个结果,不但是他的父亲始料之所不及,连他自己也是完全意想不到的。这刹那间,他不觉一片茫然,呆呆地望着哈必图。

哈必图哈哈笑道:“檀王爷,你倒也不算骗我。令郎虽然懂得一点武功,但武功却甚平庸,以你的所为,说他不懂武功也不为过了。我只奇怪,你一身惊人本领,为何不传儿子?”

檀公直是个武学大行家,只要对方一出手,他就能够看出这人的武功深浅。在他的估计,哈必图的武功应该是和他的儿子相差不远的,但如今哈必图竟然说他的儿子的武功平庸,而且看样子又不像是说“反语”。

“难道是成儿终于听懂了我的暗示,他在最后一刻终于冒了生命的危险,假装不懂武功?”但看儿子那一派茫然的神态,又不像是假装得来。

他大惑不解,也只能假装糊涂,打了个哈哈说道:“小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只是盼望他能够无灾无难,在山上打猎过这一生的,一个平凡的猎人,又何须懂得什么高深的武功?何况即使练成了绝世的武功,也是难免一死,练成功了又有何用?”

有个原因,檀公直一时尚未想到,原来他的儿子是给张炎以独门重手法点了穴道的。而且他在喝了毒汤之后,内力剩下来的亦已不及原来的两成,虽然他仍然是可以用一颗小小的黄豆,就给儿子解开穴道,但却未能令儿子气血畅通。这种用重手法所点的穴道,勉强解开之后,最少还得半个时辰,方始能够恢复原有的功力。

檀公直话犹未了,哈必图已是一跃而前,掌心贴上了他的大椎穴,原来哈必图对他还是不无顾忌,所以檀公直苦笑道:“反正我已是快要死的人了,要是你肯给我一个痛快,让我马上死亡,我是求之不得!”哈必图道:“檀王爷,你别这样想,你的荣华富贵还在后头呢,你要死我也不能让你死的!”

说话之间,他已替檀公直把过了脉,心里想道:“看脉象是衰弱已极,离死不远了。难道当真是服了毒?”当下回过头来,向呼沙龙招一招手,说道:“你来看看檀贝勒中的是什么毒?”

原来呼家兄弟的所学各有所长,呼沙龙是对药物学甚有研究的,而且擅于解毒。

他上来仔细察视,不觉皱起眉头。

哈必图的心上好像悬了十五个吊桶,连忙问道:“怎么样?”呼沙龙道:“檀贝勒的确是服了剧毒,主药是孔雀胆!”

哈必图虽然对药物学无甚研究,也知孔雀胆是天下七大剧毒之一,孔雀胆研成粉末只须蘸上一点,放在茶酒之中给人服下,就可以立即令人七窍流血而亡,这种剧毒几乎是无药可解的!

他吃了一惊,说道:“还有救么?”

呼沙龙沉吟不语,哈必图大为着急,继续说道:“呼老大,请尽你的所能,挽救檀贝勒的性命。无论如何,咱们也得让他见到皇上。”

原来金国的皇帝,要他们把檀公直抓来,真正的目的当然并不是要重用檀公直,而是有件关于王室的秘密,他要套出檀公直的口供。另外他还要利用檀公直来收买人心(檀公直是反战派所拥戴的人)。金国的皇帝年已老迈,正想传位给太子,他想在传位之前,亲自处理好这件事情。

皇帝当然不会把自己的企图明明白白地告诉哈必图,但他的圣旨却是说得十分明白,要活的,不要死的!是以哈必图必须设法挽回檀公直的性命。他对呼沙龙说的那句话,其实亦即是向呼沙龙喑示:“这老儿要死,也得让他见到了皇上才死!”

呼沙龙道:“哈统领,你身上可备有大内秘制的续命金丹么?”哈必图道:“有!”呼沙龙道:“先给他服下一颗。”檀公直道:“我已不想活了,又何必糟蹋你们的续命金丹。”

哈必图道:“你不想活也不成!”一托他的下巴,把一颗续命金丹硬塞入他的口中,逼他咽下。

呼沙龙道:“这药丸虽然称为续命金丹,但是否能够续命,这可还得看檀贝勒自己。”檀公直板起面孔不理会他。哈必图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呼沙龙道:“说老实话,续命金丹也是解不了孔雀胆之毒的,但可以略为缓和毒性的发作。倘若换了另一个人,最多也只能‘续命’十二个时辰,到了明天,仍是不免一死。不过,檀贝勒和别人不同,他是练有上乘内功的,只要他有求生之念,运用内功调匀气息配合药力的运行,那么说不定还可以见得到皇上。”

哈必图微笑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檀王爷,你是恐怕皇上降罪才服毒的,现在什么都说明白了。皇上对你实在是宽厚无比,你应该可以抛开顾虑,不再求死了吧?”檀公直也微笑道:“你现在才劝我求生,不嫌太迟了么?”

哈必图道:“不会迟的。你没听见呼沙龙说吗,你已经服了续命金丹,只要你有求生之念,你就可以活下去!”檀公直道:“能够活多久?”

呼沙龙道:“人寿难测,不过能够多活一天都是好的。”檀公直哈哈笑道:“多活一天又有何用?”

呼沙龙道:“当然不只多活一天。檀贝勒,我和你说老实话,不错,续命金丹并非对症解药,我不是神仙,也不敢妄断你的寿元。但以你的内功造诣,加上我们的小心照料,我敢担保,你总可以活着见到皇上!”

檀公直笑道:“你们要我活下去,原来是为了方便你们交差。多谢了!”

哈必图怔了一怔,说道:“这是为了你的好呀,蝼蚁尚且贪生呢,我们要你活下去,难道你反而不愿意么?”檀公直道:“可惜我不是无知无识的蝼蚁!”

哈必图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檀公直笑而不答。

哈必图道:“檀王爷,你不要动什么糊涂念头了。请你接过圣旨,跟我们上京吧。你走不动也不打紧,我们会抬你下山,山下有车马备用,我们会照料你一路平安的。”檀公直道:“我早已说过,我不能跟你们上京!”哈必图道:“为什么还是不能?难道你不想活着见皇上?”檀公直道:“反正迟早都是一死,我想死得安乐一些,这里是我的家,我想在家里死,省得长途跋涉,到了京城也是个死。同时也可省掉你们沿途照料我的麻烦!”

哈必图道:“但这是圣旨呀,你怎能辜负皇上之恩,拒绝上京面圣?”

檀公直道:“你们替我谢圣上洪恩吧!”

哈必图道:“皇上还准备重用你呢,你到了京师,皇上一定会想尽办法挽救你的性命。大内有的是灵丹妙药,还有御医替你医病,说不定你还可以长命百岁!”

檀公直笑道:“对呀,如此说来,皇上是认为我还有用处,才希望我活下去的,但我对皇上丝毫没有用处,皇上也不在乎我是生是死了。”

哈必图道:“檀王爷,你文武全才,怎么能说是没用?”檀公直道:“哈大人,多谢你给我脸上贴金。但好像你刚才也说过,我那些主张,皇上认为是‘迂腐之见’,直到今天,皇上仍是十分不满的。我不会改变我的主张,那么又何必去惹皇上的讨厌?”

哈必图禁不住勃然发作,说道:“抗旨之罪,檀王爷,你是知道的。不错,你服了毒,你已拼了一死,但令郎呢,你不想令郎受到连累吧?你若肯奉旨,令郎可以继承你的爵位,有不尽的荣华富贵供他享受;但要是你不肯接旨,嘿,嘿,后果如何,那我,我可就不敢说了!”檀道成冷冷说道:“有什么不敢说,大不了把我处死,我能够和父亲同生共死,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向父亲磕了个头,继续说道。“爹爹,你为了金国百姓,反对打仗,你才是真正的忠臣!爹爹,你舍生取义,不惜抛弃富贵荣华,你真是我的好父亲!我也不要做什么贝子,我只要做你的儿子!”

檀公直微笑道:“你也不愧是我的儿子。”

哈必图放软口气,说道:“咱们还可以慢慢商量,不必忙着寻死觅活。对啦,听说贝子已经娶了一个汉人之女做妻室,你们的亲家呢?”

檀公直道:“在我服毒之前,我已叫他们下山去自寻生路了。”

哈必图道:“你那亲家是什么人?”

檀公直道:“是逃避战祸,来到这山上开荒的普通百姓。”

哈必图道:“普通百姓?你肯和一个普通百姓结成亲家?”

檀公直心里想到:“听这口气,大概他对张炎亦已起了怀疑,但还未知他的来历。”

“我也早已是普通的百姓了。而且在今日之前,我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身世。”檀公直道。

哈必图道:“你那亲家知不知道你是金国王爷?”

檀公直道:“他不知道。”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说谎。

哈必图道:“那你用什么理由要他们逃走?”

檀公直道:“我不是叫他们逃走,我是叫他们避难。”哈必图道:“那又有什么不同?”

檀公直道:“谁都知道目下就要打仗了,这座山也可能有军队扎营的。因此我叫他们回宋国去躲避战祸,并非是因为我怕暴露身份才叫他们逃走。”

哈必图忽道:“他们真的是已经逃走了么?”

檀公直道:“他们是去避难!但你一定要用‘逃走’二字我也不和你争论。你不信大可自己去搜,反正只有两间屋子。”

哈必图道:“好,呼老二,你去搜一搜看。”

张雪波躲在复壁里心里头卜卜的跳,在张炎的掌心写字:爹爹,你打得过他们吗?”

张炎在她掌心写道:不知道,但目前不宜妄动。

说话已经停止。复壁里的张炎“父女”,房间内的檀公直父子,四个人都是绷紧了心弦。

过了一会,只听得一个孩子的声音叫道:“你是什么人,我不要你抱,放开我,放开我!”呼沙虎道:“我是你爹爹的朋友,如今我就带你去见爹爹。”

檀道成的心往下一沉,他的儿子已经给呼沙虎抱进来了。

孩子充满惶惑的眼神向父亲求助,“爹爹,爹爹,这人不肯放开我。他还说是你的朋友呢!”

檀道成禁不住要跑过去,却给呼沙龙将他一推,喝道:“坐下,不许乱动!”

他们这个孩子虽然只有七岁,却比一般同年龄的孩子聪明得多。一见这个情形就嚷:“你们骗我,你们骗我,你们欺负我的爹爹,一定不是他的朋友。爹爹,你告诉我,他们是吗?”

檀道成道:“冲儿,你真聪明,他们当然不是爹爹的朋友。”

孩子又叫道:“爷爷,你为什么咳嗽得这样厉害,是他们欺负了你吗?”

呼沙虎喝道:“不许乱叫乱嚷,再叫嚷我捏死你!”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檀公直柔声说道:“冲儿,还记得爷爷和你说过的话吗,好男儿是流血不流泪的。恶人欺你也不要哭,待你长大了再找恶人算账!”

呼沙虎冷笑道:“你希望这孩子能够长大成人,你先得听我们的话。”

孩子果然不哭了,只是狠狠地盯着欺负他的人。

呼沙虎道:“你要我放开你,可要老实回答我。你的外公呢?你的妈妈呢?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孩子没有回答他,但这个问题可正是他想知道的,他忍不住向父亲发问:“爹爹,公公和妈妈呢?公公刚才还和我玩耍的,不知怎的我就睡着了。”他也不知睡了多久,还以为是刚才的事情。檀道成道:“冲儿,你别多问,只要你乖,公公和妈妈就会回来。”

呼沙虎见套不出孩子的口风,转而面向檀公直冷笑发话:“你说你那汉人是普通百姓,恐怕不对把?”

檀公直道:“有什么不对?”

呼沙虎道:“这孩子是给人点了睡穴的,普通百姓焉能懂得上乘点穴功夫?”檀公直道:“是我点的。”

呼沙虎冷笑道:“檀王爷,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这种点睡穴的功夫,却是江南汉人的武学,和檀贝勒你所学的完全不同。好在我对这门点穴的功夫略知皮毛,这人用的也是最轻的手法,我才能够给这孩子解开。”原来呼沙虎的师父是金国有数的点穴名家,天下各家各派的点穴功夫他差不多通晓十之七八。

檀公直淡淡说道:“是吗?我可不知我这亲家懂得武功。但他们已经走了,你们若是闲着没事做,就自己去访查他吧。”

哈必图冷冷说道:“檀王爷,你的亲家走了,你这孙儿可是走不了!”

檀公直道:“他不过是个七岁大的孩子,你要将他怎样?”

哈必图道:“违抗圣旨,该当何罪,檀贝勒,你应该比我清楚。满门抄斩,那还只是最轻的刑罚,论律例要诛三族的!”

檀公直怒道:“一个小孩子你们也不放过,用孩子来威胁我,太卑鄙了吧!”

哈必图道:“这话你应该向皇上去说,我们只知奉旨行事。”

檀道成强抑心中悲愤,哽声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爹爹,咱们行事但求无愧于心,恐怕也顾不得冲儿了。”

张雪波躲在复壁里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惊惶已极,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哈必图站了起来,眼珠滴溜溜地转,耳朵也似乎竖起来听。呼沙龙愕了一愕,问道:“哈总管,什么事?”

哈必图道:“这屋子似乎藏有人。”

呼沙虎道:“不会吧,里里外外,我都已经搜过了。”说话之间,他已经踏出门外张望一下,又再回来,说道:“外面也没见有人来。”

檀公直忽道:“好,我接旨!”

“我接旨”这三个字,登时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哈必图心里想道:“不管这屋子里是否藏有人,我走的时候,放一把火,烧它个干干净净就是。”

檀道成叫道:“爹爹——”

檀公直说道:“这孩子不但是咱们檀家的,也是张家的。为了保存两家的骨肉,我决意接旨!”

哈必图哈哈笑道:“檀贝勒,你早说就好了,累这孩子多受惊恐。”

檀公直道:“恕我不能跪下接旨,你递给我吧。圣旨说的什么,我已经知道,宣读的仪式也可免了。”

哈必图但求他肯接旨,这些“小节”自是不想和他计较了,当下笑道:“王爷是皇亲国戚,这些朝廷上的仪礼,自是不必加在王爷身上。王爷说可免那就免了。”就这样好像“私自授受”一般,把圣旨递给了檀公直。

檀公直道:“我走不动,麻烦你们给我准备一副担架。”哈必图笑道:“我背你下山也可以。”

檀公直道:“你是一等巴图鲁,我怎敢把你哈大人当马来骑,还是让我躺在担架上,你们叫人抬我下去的好。”哈必图心里暗骂:“待你这匹夫进了京再炮制你,目前暂且由得你冷语讥嘲。”心里恨檀公直,脸上却是堆满笑容,说道:“这个容易,反正山上多的是木材,造一副担架也费不了多少工夫,你是皇亲国戚,我们能服侍你老人家进京,这是我们的光荣。担架用不着找别人抬了。”

檀公直道:“好,随便你们吧。但我这小孙孙……”

哈必图道:“檀贝勒已经接了旨,呼老二,你放了这孩子吧。”

呼沙虎道:“我是担心这小孩子一个人留在山上……”

檀公直道:“用不着你替我担心。冲儿,你向山下跑,你的外公和妈妈他们自然会找得着的。”

呼沙虎道:“是!”心中暗笑:“这孩子的外公和妈妈一定尚未下山,想必是躲在附近的树林里,故此檀公直才敢叫这孩子自己下山寻找亲人。哈,这老匹夫以为自己聪明,却不知正是糊涂。有这孩子做饵,他的汉人亲家也非落网不可。”

他哪知道,檀公直正是要他们相信他的亲家并非藏在屋内,而檀公直亦已另有打算的了。

但却有一件事情出乎檀公直的意料之外。

呼沙虎放开了他的孙儿,他的孙儿却不肯走。

他接了圣旨之后,伏在桌上咳嗽。

那小孩叫道:“爷爷,我不许别人欺负你,我不走,我要陪你。”

他跑上前去伸出小拳头就在哈必图身上猛擂。此时哈必图正在扶着檀公直。檀公直道:“冲儿,听话。你不是要妈妈吗?快去找妈妈吧。”

孩子叫道:“我要妈妈,也要爹爹和爷爷,要走,咱们一起走。”一面叫,一面还是在哈必图身上猛擂。

忽地只听得“卜”的一声,孩子飞了起来,好像皮球一般给抛了出来。

孩子是给哈必图的内力弹开的,他的内力运用得恰到好处,孩子给抛了起来,又轻轻落下,就像给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提起,放在门外。这孩子倔强得很,落在门外,一站稳,又跑进来了,大叫大嚷:“我不走,我要爹爹,我要爷爷!”呼沙虎喝道:“小杂种,你不走我打死你!”

果然他说打就打,噼噼啪啪,打了小孩子两巴掌,下手虽然不敢太重,但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也不能算是轻了,他是想把孩子打得知道疼痛但又不至伤了孩子,好让孩子害怕非跑不可。孩子给打得“哇”的一声哭喊,但想起爷爷“流血不流泪”的教导,只喊了一声,就不哭了。“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也不走!”

俗语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父母爱子之心都是一样的,张雪波躲在复壁里,心中痛如刀割,但因给张炎按住,无法出去,檀道成却是按捺不住自己,大吼一声,冲上前去对呼沙虎就是一拳。此时距离他的穴道解开差不多已有一个时辰,他的功力恢复了七八分了。

呼沙虎一掌隔开,感觉对方气力不小,吃了一惊。说时迟,那时快,檀道成运掌如风,已是连使两记狠招,形同拼命,打得呼沙虎却不能不退了两步。

呼沙虎冷笑道:“我还没有杀你的儿子,你就要和我拼命么?”檀道成若是功力完全恢复,可以和他旗鼓相当。但纵然功力相当,他也还是打不过呼沙虎的,因为他只有猎兽的经验,和高手打斗,他是毫无经验的。来势越猛,败得越快。檀道成挥拳猛击,呼沙虎笑道:“檀贝子武功不错啊!”左拳变掌向内一圈,右臂一滚一拧,把檀道成的右手圈住,只要一发力,檀道成这条手臂非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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