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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看我买的东西呢。”
她要起来。
金刚忙按住了她:“等我睡醒再看好不好!我好困,不是你们回来,我早就睡着了。”
“好、好、好,你睡,你睡。”
大姑娘一脸不高兴,站起来就往外走:“马标,把东西抱出来。”
马标忙抱起东西跟了出去。
在屋里,大姑娘一脸不高兴。出了屋,关上了门,她跟马标四目交投,两个人都笑了,大姑娘笑得好乐、好甜。
金刚说是要睡,但是他并没有睡。大姑娘跟马标走了之后,他点了根烟卷儿,望着顶棚发了愣,脑海里盘旋的,都是些疑问。
□□□
这片宅院不是天津卫最豪华、最气派的,也不是占地最大的,可却是天津卫少数几个吓人的地方里的一个。
这个地方,是属于“三义堂”二当家的潘九的。
这片宅院,是潘九的私宅。
“三义堂”的二当家叫潘九。这个“九”字,是他在潘家的排行,他一共是兄弟九个,他行九,是老疙瘩。打年轻时人家就叫他潘九,一叫几十年。这会儿雄踞“三义堂”三把交椅的第二把,人家都管他叫二当家的潘九爷,至于他究竟叫什么名字,恐怕连他自己都忘了。
今天,是潘九爷的寿诞之期的头一天,潘宅内外已经忙上了。
普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打头三天就开始忙了。而潘九做寿,则是于十天前就忙了,请名厨、找戏班子、撒帖子、收礼……大大小小的事在头三天一切都就绪了。这头一天,只是做菜的厨子,送菜的工人,各个戏班子进入潘宅,开始准备。
真要说起来,潘宅内外,今天比明天正日子都紧张。
五更天,潘宅内外桩卡密布,戒备森严,如临大敌,恐怕连些大人物的宅第都没这么严谨。
太阳刚一出来,总管赵霸天率领他手下几个重要而得力的头目:金刚、戴天仇、虎头老七、马六姐、总管府的总管“笑面煞神”彭朋、前院管事“丧门神”楚庆和、后院管事“牛魔王”牛通进了潘宅。
能在这时候进人潘宅,身份就不低。像岑胖子、楼老二等,这时候还没资格来呢。
尽管潘宅内外桩卡密布,由赵霸天带领的这支队伍,自是通行无阻。
刚进那既宽又大的前院,迎面来了个留着小胡子的瘦高汉子,冲着赵霸天一哈腰,叫了声:“总座!”
赵霸天望着金刚、戴天仇,向小胡子一摆手:“小金、小戴,见见,这位是二当家府的总管,美号‘千手千眼’莫一青莫总管。”
金刚、戴天仇上前见礼。
莫一青忙含笑答礼:“总管,这两位就是管花、赌两档的金兄弟,管杂档的戴兄弟?”
赵霸天点头道:“不错,瞧瞧怎么样。”
“总座您的眼光还会有错?这两位兄弟自然是千万人中选的好样儿的,”话锋一顿,莫一青热络地拉住金、戴二人的手:“这两天两位兄弟多费神了。”
“好说,”金刚道:“二当家的做寿,兄弟们既进了‘三义堂’,卖力跑腿还不是应该的。”
“谢了!谢了!我这儿先谢了!”
莫一青不但会做人,而且会说话。
赵霸天道:“二当家的起来了么?”
“刚下床。”莫一青道。
“大当家的、三当家的来过了么?”
“大当家的跟三当家的昨儿晚上来过!下一点才走的,今儿个恐怕来不了这么早。”
“我进去见见二当家的去,”话锋一顿,赵霸天转望金刚等:“你们先在这儿歇歇,等我出来以后再分派差事儿。”
他跟莫一青往里去了。
金刚等散开了。彭朋走开了,牛通、楚庆和聚在一起,金刚、戴天仇、虎头老七、马六姐则凑在一块儿。
马六姐跟虎头老七聊着。
金刚则游目四处打量,正打量着,虎头老七的话声传了过来:“怎么样!咱们二当家的这儿不赖吧?”
金刚收回目光,点头道:“是不赖,比我那个家强多了。”
虎头老七道:“你还没去过大当家的那儿呢,你要是去过大当家的那儿,二当家的这儿就被比下去了。”
“呃?七姐去过大当家的那儿?”
“去过一趟,是前年大当家的做寿,大当家的那儿不但比二当家的这儿地方大、气派,而且还安装着不少机关消息。”
戴天仇道:“怎么,大当家的那儿还安装着不少机关消息?”
虎头老七“嗯!”了一声。
戴天仇道:“这是干什么!什么年头儿了,还有机关消息?”
金刚道:“戴兄弟,你可别轻看机关消息。年头儿再不同,江湖人防的总是江湖人,江湖人犯江湖人,不可能动整团整师的人,也不可能动用机关枪、大炮,机关消息照样能困住人,照样能要人的命。”
虎头老七瞟了金刚一眼,道:“你可真说对了,本来这类机关消息装置是最秘密不过的,可是那天大当家的多喝了两杯酒,一时兴起,就让府里的总管把机关消息开给大伙儿看,那些机关消息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比咱们在小说里看到的,可厉害的多了。”
戴天仇道:“呃,我还真没想到,这些玩艺儿在这年头儿居然也派得上用场。”
楚庆和走了过来,笑问道:“你们在谈什么啊?”
马六姐道:“楚爷您听着没意思,您见过了。”
“什么我见过了?”
“大当家府里的机关消息装置。”
楚庆和微一怔:“这是谁说的?”
“我!”虎头老七应道。
楚庆和马上赔上笑脸:“大当家的那儿那点儿秘密,全让你给抖露出来了。”
“怎么?”虎头老七脸色微沉,道:“不能说啊!大当家的自己开给大伙儿看的,都是自家弟兄,你防谁呀!你可比大当家的还小心啊!”
楚庆和是赵霸天总管府的前院管事,按理说虎头老七得巴结点儿,像马六姐对楚庆和说话,都一直是“您”,“您”,“楚爷”长,“楚爷”短的,偏偏这位虎头老七就不买他的帐,硬是沉着脸冷了他一眼。
可是楚庆和吃这一套。他知道得罪了虎头老七就等于得罪了赵霸天,他哪里敢惹这位虎头老七?即忙满脸堆笑道:“哟,哟呀,我这话又没什么恶意,你干吗发这么大的火啊!”
“你没什么恶意?少跟我来这一套,你这个人我摸的一清二楚。没错,大当家那儿的秘密是我抖露的,你爱告谁就告谁去,我不在乎!”
楚庆和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道:“看看看,你这话说哪儿去了。”
金刚含笑道:“七姐没容人之量,楚管事不过开开玩笑,你何必这么当真。”
“可不是吗,我只是开开玩笑,你怎么就当真起来了。看你们在这儿谈得挺起劲儿的,过来插了句嘴,没想到竟惹了这么大麻烦,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
金刚说了话,虎头老七趁机松了松手,可是她仍然寒着脸道:“谁让你过来了,又没人请你。”
“好,好,好,算我多事,算我多嘴,我走,我走。”
楚庆和扬着手,点着头,忙不迭地走开了。
金刚道:“七姐未免太让人下不了台了!”
“不错,我是太让他下不了台了,可是他这个人你不知道,要多阴就有多阴,我是存心让他下不了台。”
“恐怕七姐已经得罪他了。”
“得罪他就得罪他,他能把我怎么样!”
金刚摇头道:“七姐这脾气不好,得改。”
虎头老七不吃任何人的,可是她吃金刚的,金刚说她脾气不好,得改,她硬没再吭气儿。
马六姐一旁道:“好了,好了,咱们谈点儿别的。”
只见赵霸天跟潘九的总管“千手千眼”莫一青走过来。赵霸天道:“外头请来的马上就要到了,我现在给你们分配一下差事儿,牛通!”
牛通应声过来了。
“你负责后院,大小事儿全归你,眼生的不许进后院。”
牛通应声而去。
“庆和!”
楚庆和走了过来。
“你负责前院,带几个弟兄,待会儿人来了,挨个儿给我仔细盘查,必要的时候搜搜他们的身跟所带的东西,眼生的不许近寿堂十丈内。”
楚庆和答应一声退向一旁。
“天仇、马六给我负责东西跨院,西跨院是厨房,东跨院是戏班子,老七给我留意每一个外来的坤道,小金给我负总责。”
金刚等齐声答应。
莫一青拱手道:“偏劳诸位了。”
一名汉子飞步赶到,一躬身道:“禀总管,厨子跟戏班子的人陆续到了。”
莫一青望向赵霸天。
赵霸天冲着金刚等人一摆手,道:“好了,你们忙去吧!事是小事,责任可大,你们都给我小心了。”
金刚等答应一声散了。
戴天仇去了西跨院,马六去了东跨院。
金刚、虎头老七、楚庆和的差事得从大门开始,所以他三个人一起去了大门。
到了大门口,各地的名厨已经在大门外了,锅碗瓢杓天津卫当地有的是,用不着带,所以每位名厨只带了两个打下手的,手上都空着。
这好盘查的楚庆和仍然盘查得很仔细,连鞋里都没放过。
一个个的名厨进了门,自有人带往西跨院去。
接着,戏班子到了,戏班子可不是光人来了,大小戏箱,大小道具,一车一车的拉。
戏班子里难免有坤道,虎头老七照顾上了坤道,金刚则帮着楚庆和查戏箱,盘人。
这回潘九做寿,共请来了三个戏班子,韩庆奎的班子是最后到的。
身为班主的一边唱名,潘九府的打手一边对名册,正忙着,金刚一眼瞥见了大姑娘,他猛为之一怔。好的是大姑娘像根本不认识他似的,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金刚毕竟是金刚,他很快地就恢复了平静,一点儿声色也没动,跟在韩庆奎的班子之后,进了大门,又进了东跨院。
东跨院里,马六带着几个人正忙着安置三个戏班子的住地。
金刚过去一把抓住了韩庆奎:“韩班主,借一步说话。”
他把韩庆奎拉到了一边儿,韩庆奎面带异色,道:“这位爷,您有什么吩咐?”
金刚正色道:“韩班主,你这个班子成立至今十几年了,能闯出今天这种响当当的局面不容易,班子里大半也有不少都是成了家有妻小的,你身为班主,怎么好拿这么多口子的命往刀口上碰。”
韩庆奎脸色微一变,旋即讶然道:“这位爷,您这话……”
金刚道:“韩班主,您也是跑过码头,见过世面的,这样装糊涂,不怕落人笑柄么?”
“这位爷,我是真不懂您的意思,万请您明教。”
金刚深深看了韩庆奎一眼,一点头道:“好吧,既然是这样,我就只好明说了,韩班主,您的班子里为什么混进一个外人来,而且是顶的别个角儿的名字?”
韩庆奎脸色猛一变,道:“我班子里混进个外人来,没有啊,哪有这种事?”
“韩班主,这你就不配称是跑过码头,见过世面的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光棍眼里揉不进一粒砂子,难道你真要我嚷嚷开来不可么?”
一听这话,经验再老到的韩庆奎也坐了蜡,叫了苦,他原打算来个咬紧牙关,死不承认的,可是对方这么一说,分明是已瞧出真章来了,万一逼急了对方,对方真嚷嚷开来,那可就像对方说的拿几十口人命往刀口上碰了。
看情形,他是不能不承认了。
可是,他能承认么?
韩庆奎正这儿暗冒冷汗,暗叫苦,只听一个甜美声传了过来,“哟,班主在这儿呀,害我找了半天。”
韩庆奎一听话声就打心里机伶寒战,人差点儿没昏过去,怕谁来谁就来,大姑娘她为什么偏在这节骨眼儿上来这儿。
可不正是大姑娘,只看她满面堆着笑,扭动着腰肢走了过来:“哟,班主这儿跟人说话呢,这位是……”
金刚沉声低叱:“小妹,你好大胆。”
韩庆奎听得一怔。
大姑娘已到了近前,向着韩庆奎笑吟吟地道:“老爷子,这位就是我们大哥,金刚金少爷。”
韩庆奎猛又一怔,脸上喜色一闪,举袖拭汗:“哎哟,龙爷,您可没吓破我的苦胆。”
金刚入耳一声“龙爷”,心知大姑娘已把他的底抖了,当即脸色一整,道:“韩班主,不是我说你,你实在不该……”
大姑娘截口道:“大哥,要怪别怪人家韩班主……”
“我不是怪,你不该给人家戏班子惹这个大险,韩班主耳根也不该那么软。”
韩庆奎正色道:“龙爷,班子上下只要认为值的,人人都可以死,人人都可以把命丢了。”
“韩班主,我知道班子里上下个个都是血性汉子,可是这儿用不着她。”
“谁说的,大哥,别说这话,不信你看着,我办的事准比你办得漂亮。”
“你行,你本事大,可是我说用不着就是用不着。”
“大哥,你……”
“什么都别再说了,马上给我离开这儿,你要是敢不听我的……”
“怎么样?”
“小妹,你要是逼我做了决定,你可别怪我。”
“大哥,你……”
“走。”
大姑娘脸都白了,可是突然她又笑了,笑得既娇又媚:“好,大哥,我听你的,我走,你送我出去。”
“干吗要我送你出去?”
“你不送我,我怎么出得去呀。”
金刚刚要点头,陡地双眉一挑,道:“好,小妹,你行,我算是服了你。”
“咦,我听你的,我走,又怎么不对了。”
“你明知道你不能走,你要是一走,不出乱子也非出乱子不可。”
大姑娘又笑了:“这不就结了么,点点人数少一个,潘九这儿会怎么想啊,一旦追究起来,那还是非出大乱子不可。”
金刚一肚子恼火,火还直往上冒,可是他不得不强忍着,不得不往下压,他一点头道:“好吧,小妹,这回算是你赢了,我让你在这儿待着。”
“你让我在这儿待着,大哥,我可不领你这份情。”
金刚正色道:“小妹,这不是儿戏,这是大事,关系着整个华北,甚至整个中国的大事,你不许给我胡来,绝不许,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坏了这件大事,别怪我翻脸无情,把你送交国法。”
大姑娘眉梢儿一扬,刚要说话。
金刚已转望韩庆奎:“韩班主,班子里上下这种血性,令人敬佩,但是这种事并非单凭胆量、血性,甚至一些拳脚工夫就办得了的,为你的戏班子着想,也为整个事情的成败着想,我不希望诸位硬插一手,我说话就说到这儿了,韩班主是个有见识的人,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我不多说了,也不打扰了,请去忙班子里的事吧!”
金刚冲着韩庆奎一抱拳,转身要走,突然他又停步转回了身,目中威棱逼视大姑娘,道:“小妹,这恐怕是马标出的好主意吧?”
大姑娘唯恐马标将来受责,哼了一声道:“马标,别这么高看他,没他我就什么也不能办了?”
“用不着为他掩过,我刚想起来,马标跟韩班主的班子,有一阵不浅的交往,不是他,你绝进不了韩班主的班子。”
说完这句话,金刚扭头要走。
只见马六姐迎面走了过来,道:“金少爷,这位可是班主韩庆奎?”
韩庆奎忙一抱拳道:“正是韩庆奎。”
“我到处找你,你怎么躲在这儿来。”
“您有事儿?”
马六姐目光一扫大姑娘,道:“韩班主,恐怕你没想到,你这个班子里的戏,我看过不少,每个角儿我一眼就能认得出来,你这个班子里,怎么有两个方玉琴方老板,而且真正的方老板现在不叫方玉琴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韩庆奎脸上变了色,大姑娘扬起了眉梢儿,两个人都要说话,金刚却抢了先,道:“六姐,不是方老板的,是真正的方老板,这位方老板是个冒名顶替西贝方老板。”
马六姐一怔:“呃,您知道?”
“这个冒名顶替的方老板,是我的小妹,她顶着方老板的名字混进潘九这儿来,不知道要搞什么花样。”
马六姐又微一怔,忙道:“呃,弄了半天原来是您的小妹,是自己人。”
金刚一指马六姐,望着大姑娘道:“小妹,见见,这位是‘铁血锄奸’第一队的队长马六姐。”
大姑娘怔了一怔,惊喜道:“原来是……”上前抓住了马六姐的手,道:“六姐的大名我是久仰了。”
“‘四喜班’的老鸨子。”
大姑娘道:“六姐真会说笑话。”
“三姑娘,”马六姐道:“对您三位的大名,马六才真是如雷贯耳呢,对您二位的侠行,马六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向是只恨福薄缘浅,没想到这水旱码头的天津卫,竟让我一一都拜识了。”
韩庆奎冲着马六姐一拱手:“韩庆奎也早就听过马六姐的大名了。”
马六姐转望金刚道:“金少爷,韩班主想必也是自己人?”
“不错,”金刚道:“跟马标有份生死的交情。”
“那就对了,不然怎么会让三姑娘进班子来顶方老板的名字。韩班主,你是班主,我也是班主,咱们这两个班主,从现在起订交了。”
金刚跟大姑娘都笑了。
韩庆奎冲马六姐连连拱手:“高攀,高攀。”
金刚忽一整脸色,望着大姑娘道:“玩笑归玩笑,正经归正经,你最好记住我的话,本本份份当你的方老板,台上卖点儿力,别砸了人家方老板的招牌,一旦下了台,我希望你什么都刻骨,要顶方老板,你就顶到底。”
话一说完,他扭头走了。
大姑娘跺了跺脚:“讨厌,就是这么个脾气,让我什么都别管,那我来是干什么的,家里待着多好。”
马六姐道:“三姑娘,您恐怕还没弄清楚,这档子事儿不能拿刀动杖,也不是玩命儿斗狠的事儿。”
“谁要拿刀动杖了,谁要玩命儿斗狠了?”
“那你是要……”
大姑娘带点狡黯意味地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六姐看着吧,我兵不刃血,也不发一兵一卒,非让‘三义堂’天下大乱不可,我还有别的事儿,不陪您了。”
她扭身走了,留下了一阵醉人的香风。
韩班主一拱手,说了声“失陪”,跟在大姑娘之后也走了。
马六姐愣在那儿没动,口中喃喃说道:“兵不刃血,不发一兵一卒,非让‘三义堂’天下大乱不可,这位姑奶奶究竟是要干什么,究竟是要干什么啊!”
□□□
金刚甫出东跨院,虎头老七迎面走了过来,道:“我正想去找你呢!”
“七姐有事儿?”
“没事儿,只是问问情形怎么样?”
“还好,没看出什么来,七姐那方面呢?”
“要是有什么,我会这么清闲?”
“七姐是清闲了,我可是肩负艰巨,还得到处逛,到处看,不过明天我是别想闲下来了。”
“我陪着你。”
“那怎么好,谢谢七姐,七姐歇着吧,我到西院看看去。”
他迈步走了。
虎头老七却跟了上来。
金刚停了步道:“七姐是……”
“你说呢?”
“七姐真是,能清闲为什么不歇着。”
“谁知道,一眼看不见你,心里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似的!”
金刚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迈步往西行去。
虎头老七跟了上去。
楚庆和站在大门方向,望着金刚跟虎头老七的背影,唇边泛起了一丝森冷的笑意,他眼珠子转了转,迈步往后去了。
西跨院里,半个院子堆满了菜、酒。菜包括鸡鸭鱼肉,青菜;酒包括各地的名酒,还都是一坛子一坛子的。
临时搭盖了一个大厨房,角落里也堆满了锅碗瓢杓。
做菜的不比唱戏的,洗、切、剁,打这时候就得开始了,所以名厨跟他们带来的打下手的,一进西跨院就开始忙上了。
没人说话,没人嚷嚷,只听得见水声,碗盘声,跟掌厨手里的快刀剁在案板上的砰砰声。
戴天仇很清闲,在院中一张小凳上坐着,一见金刚跟虎头老七进来,他忙站起迎了过去:“金大哥,七姐,两位忙完了?”
虎头老七道:“我是忙完了,小金负的是总责,一时半会儿他是闲不下来的。”
戴天仇笑道:“能者多劳嘛。”
虎头老七瞟了金刚一眼:“说的就是嘛。”
金刚笑道:“说什么能者多劳,总管八成儿是看我一向太清闲了,所以才找点事儿给我做做,这儿没事儿吧?”
戴天仇道:“没事儿,到现在为止,还没看出什么!”
“最好是咱们自己过于紧张了,就这么一两天的工夫,赶快平安过去,咱们也好松一口气交差了。”
金刚这么说。
“说得是。”虎头老七点头道:“这不比办别的事儿,越平静、越平安越好。”
他三个这里聊着。
一个打下手的汉子过去搬了一箩筐萝卜,他搬的是上头一筐,哪知却带动下头一筐,把下头一筐带倒了,箩子挺重的,他刚扛上肩,就打算放下来放好倒在地上的那一筐。
金刚道:“你走你的,我来吧。”
他过去扶起了地上那一筐。
那打下手的谢了一声走了。
金刚抱起地上的那一筐,就要往堆上放,忽然一眼瞥见筐里有样黑忽忽的东西。
这是什么?
青菜筐里怎么会有黑忽忽的东西。
金刚一怔,把筐往堆上一放,伸手往里一摸,他手碰到的,是个冰凉凉的东西,他脸色也为之一变,手往外一拉,手里多了样东西,赫然是把小手枪。
这把小手枪,凡是玩枪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是短距离的杀人利器,小巧玲珑,手大一点的抓在手里,别人根本不容易看见,好带好藏,相当名贵。
金刚一按盖,抽出弹夹一看,里头有五颗子弹。
他心神为之震动,忙推上弹夹,把枪握在了手里。
这是谁藏的,意欲何为?
他正这儿心念转动,背后转来虎头老七带笑话声:“怎么了,搬个箩筐就让箩筐给粘住了。”
金刚转了身,没动声色地走了回来,道:“兄弟,背着身,挡着点儿厨房那边儿。”
戴天仇一怔,望了金刚一眼,可是他没多问,旋即转个身挡住了厨房那边的视线。
虎头老七讶然道:“这是干什么?”
金刚道:“听清楚了,我给你们样东西看看,别动声色,千万不能惊动厨房那边。”
戴天仇跟虎头老七更是一脸诧异色。
金刚摊开了右手,手里托着那把小手枪。
戴天仇、虎头老七倏地瞪大了眼,虎头老七伸手一把抓了过去,低声急道:“这是哪儿来的?”
“刚才那筐菜里。”
“刚才那筐菜里。”虎头老七轻叫道。
戴天仇拿过了那把枪,要抽弹夹。
金刚道:“不用看,有五颗子弹。”
戴天仇霍地抬眼:“这是什么意思?”
“目前还不敢下断,不过很自然的,这是要对二当家的寿诞不利。”
虎头老七道:“这是谁?”
戴天仇道:“金大哥,这该怎么办?”
金刚转望虎头老七:“七姐有什么高见?”
虎头老七皱着眉,半天才道:“这不是等闲小事,暂时不宜张扬。”
“呃。”
虎头老七道:“‘三义堂’的人做事你不知道,这件事要是一张扬,二当家的不但不做寿,还会牵连许多无辜。”
“那么七姐的意思是算了?”
“怎么能算了,万一到时候事闹出来了,咱们三个落个知情不报,这谁担待得起?”
戴天仇道:“这倒是。”
虎头老七道:“查查是谁干的,他究竟要干什么,然后再作道理。”
金刚沉吟道:“好主意,七姐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要问这是谁干的,只怕不难查,显然这是里外勾结,而且毛病出在采买的人身上。”
“呃。”虎头老七望着金刚,静等下文。
“搬箩筐、洗菜,这是厨子们的活儿,别人不会动这些箩筐,这就表示,用这把枪的,十之八九是这些厨子里的哪一个……”
“对。”戴天仇点了头。
“当然,这把枪也可能是菜贩子塞进去的。可是这一筐筐的菜进门都经过很严密的检查,然后才由采买的人搬进门来,那么,菜贩子藏这东西的可能性就小了;经过检查,搬进门来之后,负责采买的再把枪塞进筐里,到时候由那个厨子取用,这就保险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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